第64节
“我是容亭。”容亭淡淡地说。 “那楚烨去哪里了？”穆焰问，“不会之前一直是你在打仗吧？！” “阿烨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容亭淡淡地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四人，听完之后，四人都沉默了。 容亭拿出了那枚墨玉扳指，四人神色大变，齐齐单膝跪地：“参见宫主！” 容亭伸手把萧航扶了起来说：“你们不用这样，就像以前那样就好。” “小师妹见过师父了？他在哪里？”林渊问。他们知道容亭是不拘小节的人，也就从善如流了，不过心中已经把她当成了新的主子。 容亭摇头：“我三年多都没见过他了，这是三年多之前他给我的，只是我不久前才知道这是宫主信物。” “小师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萧航问，他感觉容亭可能很快就要再次离开了。 容亭说：“我要去找阿烨。” “去哪里找？”林渊问，天大地大，一点头绪都没有地去找一个人会有多么艰难，何况那个人或许已经……死了…… “是啊，说不定楚烨伤好了自己就回来了，到时候小师妹又不知道去哪里了。不如还是让无绝宫的人接着找，小师妹在家里等消息吧。”萧航说。 “而且，如今你是镇南王，镇南王可是不能突然失踪的。”林渊说。容亭扮成楚烨的样子，救了凌国，救了楚家军，救了镇南王府，她也必须在楚烨回来之前继续做这个假的镇南王。 容亭知道他们说的话都有道理，但是她在这里怎么能够待的下去？这是她跟楚烨的家，点点滴滴都是他们美好的回忆，如今他却生死未卜，不知身在何方……她在这个家里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爷爷……”容亭进去就看到楚曜趴在楚啸天肩头已经熟睡了，楚啸天满目慈爱地看着楚曜。 “烨儿……不，你是亭儿……”楚啸天看到“楚烨”的脸，有刹那的怔忡，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不是楚烨，而是容亭。 “爷爷，对不起……”容亭看到楚啸天不过一个月又增添了许多的白发，觉得十分愧疚。 “亭儿你……别这么说。你做得很好，做得很好……”楚啸天喃喃地说。接到容亭从前方送回来的信，他万念俱灰！楚烨生死未卜，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的生母和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或许没有人比楚啸天更加沉痛！ 当年他最疼爱的大儿子战死沙场让他备受打击，可是如今他的小儿子一家都命丧黄泉，虽然是他们咎由自取，可是那毕竟都是他的亲人！不久前又得知当年为大儿子殉情的大儿媳当年居然是假死另嫁，还生下了他的另外一个孙子，可是他们却投敌叛国，甚至一心想要杀了楚烨！ 没有人知道这个老人的内心这段时间受了多么大的煎熬！如果不是有楚曜在，他能不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你……有什么打算？”楚啸天问容亭。有这样一个孙媳妇，让他又骄傲又心疼，他不知道如果楚烨再也回不来了，容亭要怎么坚持下去。 “爷爷，我相信阿烨不会死的。”容亭毅然决然地说，“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去寻找阿烨，爷爷你放心，阿烨会活着回来的，镇南王府和楚家军也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容亭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相信楚烨一定会回来的，而在楚烨回来之前，只要有她在，镇南王府不会有任何问题。 “辛苦你了！”楚啸天欣慰地说。 “爷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等阿烨回来，曜儿也离不开你。”容亭说。她看到了楚啸天的颓丧和苍老。 楚啸天爱怜地看着怀里稚嫩的楚曜，慢慢地点了点头，是啊，他的孙子不会死，他的曾孙还需要他…… “娘亲……”楚曜半梦半醒之间在容亭怀里叫了一声，蹬了蹬小腿醒了过来，睁开眼就嘟囔了一句，“怎么是爹爹，我还以为是娘亲呢……” “曜儿，”清淡温柔的女声传入楚曜耳中，他瞬间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容亭之后又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兴奋地问容亭，“爹爹！我听到娘亲叫我了！她在哪里？” 容亭抱着楚曜坐了起来，看着他的大眼睛说：“曜儿，我是娘亲。” 楚曜揉了揉眼睛，没错啊，眼前是爹爹的脸，可是为什么是娘亲的声音？ “娘亲？”楚曜感觉容亭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没错，这是娘亲的感觉，要是爹爹，肯定会捏他的脸的！ 容亭点了点头说：“我是娘亲，爹爹他出远门了，所以娘亲扮成了爹爹的样子，曜儿没认出来娘亲吧？” “好神奇啊！”楚曜兴奋地看着容亭说，不过转瞬又有点沮丧。 “曜儿怎么了？”容亭问，“娘亲回来了曜儿不开心吗？” “没有，”楚曜摇摇头，“娘亲回来我很开心啦！可是爹爹……为什么还不回来？我想他了……”楚曜有点闷闷不乐地说。 容亭心中瞬间抽紧，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把楚曜的小脑袋按在胸前，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故作镇定地说：“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曜儿要乖，在家里等爹爹回来。” “嗯……”楚曜点点小脑袋。 “以后娘亲扮成爹爹的样子的时候曜儿记得一定不要叫错了哦！”容亭擦干眼泪，笑着点点楚曜的小鼻子说。 “我知道！”楚曜点头说，“要叫爹爹！” 容亭知道楚曜很聪明，也就不再多说。 夜幕低垂的时候，容亭抱着楚曜去了皇宫，去参加凌峻风专门给镇南王举办的接风宴。因为楚烨没有回来，楚曜比以往更加粘容亭，容亭感觉或许不久之后她又要离开了，所以也不想跟楚曜分开，就把他带在身边。而楚曜也喜欢上了娘亲变爹爹的游戏，容亭不担心他露出什么马脚。 宴会是为了给镇南王庆功和接风洗尘，为了表示对镇南王府的看重，也为了庆祝之前跟云国打仗大获全胜，凌峻风召集了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进宫同庆，整个皇宫热闹非凡。 “镇南王到！”内侍嘹亮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想看看凌国年轻的英雄镇南王的风姿。 容亭牵着楚曜的小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大殿。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五官面容几乎一模一样，而且都穿着一身墨色锦袍，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对亲“父子”。 虽然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墨色锦袍，但是如今的“镇南王”给人的感觉又跟以前有点不同。众人都觉得“楚烨”上了战场回来之后整个人变得冷漠了不少，一双眼睛仿佛沉静的潭水一般，深邃无波。以前镇南王总是和王妃形影不离，但是这次居然没有看到镇南王妃…… 因为陪着楚曜睡了一会儿，又吃了点东西，容亭带着楚曜到的时候，大殿已经基本上坐满了，就连凌峻风也已经端坐在高位上，旁边坐着太后和皇后单雪凝，稍微低一级的位置上还坐着如今的月太妃和八皇子。 “参见皇上，微臣来迟了。”容亭拱手对凌峻风行了个礼。 “免礼！镇南王和世子快坐！”凌峻风笑着说，且不说如今楚烨是凌国的大英雄大功臣，他的皇位怎么来的他很清楚。况且他觉得自己也算了解楚烨，性格随性，但并非恃宠而娇得意忘形的人，所以并不在意楚烨晚了这么一会儿。 容亭牵着楚曜坐在了镇南王府的位置上，一坐下就看到对面南宫烈和南宫瑄复杂关切的目光，容亭鼻头一酸，垂下头给楚曜整理了一下衣襟，再抬头面色毫无异样，冲着对面微微点了一下头。楚曜还兴奋地冲着南宫烈和南宫瑄挥了挥小手。 南宫霄和南宫瑾去了凌国北部的边城辽城，不过在云国攻打凌国的时候，炎国并没有趁火打劫，但是南宫霄和南宫瑾也没有马上回来，凌峻风命他们在辽城练兵。当初容亭送了信给楚啸天，楚啸天也没有瞒着南宫烈，所以南宫烈和南宫瑄都知道他们对面坐着的那个“镇南王”其实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姑娘，他们心中既骄傲又心疼，但是也明白容亭这样的做法才是最好的…… “镇南王为我凌国驱逐了入侵者，扬我国威！朕代表凌国的千千万万百姓敬镇南王一杯！”凌峻风举杯对容亭说。 容亭端着酒杯起身说：“多谢皇上，这是微臣的本分。”说完一饮而尽。 “哈哈！好！”凌峻风听到容亭的话龙颜大悦。本分二字说得好！没有哪一个皇帝不喜欢这样的臣子，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不骄不躁，表示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如果凌国百官都这么想，何愁国家不兴旺！ “不知镇南王妃身体如何？”皇后关切地问。在楚烨出征不久之后，镇南王府就传出王妃身体抱恙谢绝见客的消息。容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之前在清远城出现了那么一次，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容亭垂下头，淡淡地说：“多谢皇后娘娘怀念，内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她现在是“楚烨”，所以不能出现的容亭只能抱恙在身。 单雪凝是真的把容亭当做好朋友的，之前听说容亭生病还派了人带着太医和珍贵药材去探望，不过并没有见到容亭，药材留下了，人被楚啸天挡了回来。楚啸天说有风华公子在，不需要太医费心了，而众所周知风华公子的确在镇南王府，而他说容亭不能见客，那就是不能见客。单雪凝听到“楚烨”这么说，虽然有心想多问几句，不过还是没再多说。 黄宗翰作为楚家军的代表，也被凌峻风邀请了，不过位置比镇南王府要靠后很多。他一个人坐在一群达官贵人中间，感觉十分不自在。之前看到容亭进来，眼睛一亮，但是无奈座位离得太远，他想跟偶像说几句话都不行。 宫宴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回皇上，东昌王和世子以及大公子到了，就在殿外求见！” 全场一片哗然！东昌王名叫凌震，是先皇凌天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凌天登上皇位之后唯一活下来的兄弟。凌震从小无心权势，凌天对这个亲弟弟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差，至少给他留了一条命。不过凌天登基没多久就直接册封凌震为东昌王，东昌是凌国东部的一个州，也是凌天给凌震的封地。凌震离开凌都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凌天在册封他为东昌王的时候，召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无召不得离开封地。”而在凌天在位的这么多年里，也从来没有召见过他的弟弟和侄儿，就连曾经的太后想见小儿子都不行。 东昌王在东昌洲悠哉悠哉地做着他的富贵闲王，倒也安分得很，百官都快忘记了凌国还有这么一位亲王存在。 凌峻风登基之后，皇室人丁凋零，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八皇子。他派人去东昌洲调查了一番，他这个叔叔也的确是无心权势，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凌峻风跟几个老臣合计了一番，就决定把东昌王一家召回凌都，一来表示他的宽容大度，二来如今也的确是用人之际，如果他的这个叔叔和堂兄堂弟能够效忠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凌峻风让人带着圣旨去了东昌洲，没想到他们正好今天晚上到了凌都。 凌峻风脸上的惊喜和激动恰到好处：“快请！”其实说起来，凌峻风是凌天最小的儿子，在他出生之前，凌震已经被凌天册封为东昌王发配出去了，所以虽说是亲叔叔，其实他根本就没见过。 众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大殿门口，就看到一个太监引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身简单的蓝色长袍，头上插着一根朴素的玉簪，和煦素雅，目光清明，跟先皇凌天的容貌居然有六七分相似，应该就是东昌王凌震。传说凌震从小就无心权势，只喜欢舞文弄墨，而且性格儒雅温和。这也应该是他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题外话－－－－－－ 下章预告：东昌王府的病世子。 敬请期待~ ☆、第八十一章：东昌王府的病世子 凌震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打扮跟凌震差不多，也是简单大方的打扮，但是五官比起凌震来要精致很多，稍显单薄的身体，有些苍白的脸庞，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有病在身，而且病得不轻。虽然看起来羸弱了一点，但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春风拂面，嘴角眉梢总是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传说中东昌洲有一个有名的病世子，天生体弱，但是生性善良，才华横溢，应该就是这位了。 另外一位年轻男子比起东昌王和病世子来，要显得壮硕很多，穿着也华丽不少，看起来精明能干，应该就是凌震的长子，之前内侍所说的大公子。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凌震带着两个儿子没有丝毫犹豫地对着凌峻风下跪行礼。 凌峻风眼底划过一丝满意，很快站了起来快步走下来，亲自把凌震从地上扶了起来：“皇叔快快请起！” “来人，赐座！”因为之前不知道东昌王会正巧这个时候到凌都，所以大殿里并没有东昌王府的位置。凌峻风扫视一圈，示意太监把东昌王府的位置就安排在镇南王府前面，因为镇南王府来的只有容亭和楚曜，所以他们周围比较空。而且再怎么说东昌王都是凌峻风的亲叔叔，唯一的亲王，他必须给凌震应有的地位和待遇。 凌震带着两个儿子坐在了离容亭和楚曜不远的地方。 “皇叔和两位堂兄一路辛苦了！”凌峻风说得很亲切很客气，“今天是给镇南王的庆功宴和接风宴，正好趁此机会给皇叔接风！” 凌震带着两个儿子举杯站了起来，向凌峻风表示了感谢之后，又转向容亭：“久仰镇南王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少年英才！本王带两位犬子敬镇南王一杯！” 容亭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还是站了起来，淡淡地说：“王爷客气！”说完一饮而尽，又坐了回去。 凌震应该是听说过楚烨的名声，倒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带着两个儿子坐了回去。 “凌都的东昌王府已经安排好了，皇叔和两位堂兄稍后直接过去就可以了！朕初登皇位，以后皇叔和堂兄就留在凌都帮帮朕吧！”凌峻风对凌天曾经的做法十分不感冒。要是真怕别人有反心直接杀光了得了，这样天高皇帝远还给了一块富饶的封地，就算人家要造反也别提多容易了。是不是要重用东昌王府的人另说，至少他觉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凌震又向凌峻风表达了一番谢意。 容亭发现楚曜瞪着大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她顺着楚曜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东昌王府病世子正在冲着楚曜笑得温暖和煦。 看到“楚烨”冷漠至极的眼神，凌云风微微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爹爹，那个叔叔生病了吗？”楚曜看着面色苍白的凌云风问容亭。 “嗯。”容亭点点头。 “那让风叔叔给他看病吧！风叔叔是神医，一定能够治好他的！”楚曜兴奋地说。 容亭有点疑惑，楚曜是小，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小孩子，他精明得很，今天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如此有好感。 “曜儿为何想要治好他？”容亭问。 “嗯……”楚曜歪着小脑袋说，“这个叔叔笑起来很温暖。” 笑起来很温暖吗……容亭又看了一眼凌云风，他们坐得距离很近，她和楚曜刚刚的对话凌云风应该都听到了，此时他看着楚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喜爱。 “叔叔，你生病了吗？”楚曜从容亭身上爬下去，自来熟地爬到了凌云风身上坐下。凌云风有点意外，但是本来未达眼底的笑意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他看着眼前钟灵毓秀的小男孩，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珠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感觉心中一阵暖流划过。他不是没有亲近过小孩子，但是从来没有过哪个小孩子给过他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宠爱他。 凌云风温柔地摸了摸楚曜的小脑袋说：“叔叔没事，你叫什么名字？” “楚曜，我叫楚曜。”楚曜笑眯眯地说，“叔叔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凌云风。”凌云风笑着说。 “嗯……皇帝叔叔是凌叔叔，风华叔叔是风叔叔，那我叫你云叔叔好不好？”楚曜小手捏着凌云风纤细的大掌，笑着跟他打商量。 凌云风点点头：“好啊！” 容亭能够感觉到凌云风对楚曜没有恶意，相反很是喜欢楚曜的样子。小孩子最能感受到善恶，难得楚曜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陌生人，容亭看了一眼亲亲热热说着话的一大一小就转过头，继续沉默地喝酒。凌云风看了一眼容亭，为什么他感觉这个“镇南王”身上有一股哀伤的气息…… 等宫宴结束的时候，不仅是凌云风，楚曜跟凌震都混熟了，一口一个“凌爷爷”，还收到了凌震三人送的价值不菲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