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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轻歌的脚步顿住,转过头看向怜生,神情忽然认真下来,“可是我怕,下一个也是酸的,怎么办呢?” 怜生懵了下,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答道:“如果连尝都不敢的话,就永远都吃不到甜的了,谁知道下一次是酸还是甜呢?” 话音刚落,就见她缓缓笑开,杏眸澄亮清澈,明媚动人,前几日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她浅笑着说:“小怜生说得对,这么一看,我还真的是一个很胆小的人,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怜生听出了她似乎是话里有话,可见她此刻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失魂落魄了,也开心起来。 这天傍晚,唐轻歌刚沐浴完准备上床睡觉,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怜生和楚郦不会这么晚来敲她的门,打开门,看见的竟是卫兆。 门打开后的那一刻,卫兆直挺挺地在唐轻歌的面前跪了下来,先前带着敌意的态度没有了,语气恳求:“轻歌小姐,您能不能去看看陛下。” 唐轻歌神色一怔,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他怎么了?” “陛下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药喂不进去.....”卫兆语气沉重,几乎已经说不下去了。 那晚燕骥回来之后,脸色差得惊人,没走几步就晕倒在地上。那晚他跳进湖里,之前宫变受的伤还没痊愈就又感染了,身体本就因为多年盘踞的毒严重亏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人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戒备心极重,连药都喂不进去。卫兆别无他法了,只能来找唐轻歌。 闻言,唐轻歌静了下,语气平静道:“你该去找大夫。”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紧紧合上。 卫兆愣在原地,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如此冷漠的女人,他甚至都在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如果可以,卫兆真想冲进去一刀了结了她。 结果,下一刻,房门又被人从里面打开。 “走吧。”她一边淡声说,一边绕开他,脚步飞快地往外走。 第49章 以退为进 燕骥很少生病。…… 燕骥很少生病。 小时候待在皇后身边时, 遭受过的鞭打折磨,服下的毒,不在少数。大概是因为他的意志顽强得惊人, 无数次生命垂危之际, 他都能依靠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大仇未报, 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而这次,病来如山倒。 也许是因为那晚的湖水, 真的很冷, 几乎让他想起了幼时蜷缩在冷宫角落里时,手脚冷到麻木, 浑身的血液不再流动, 时间流速仿佛都停歇了下来。 混沌的意识里,无数个画面重叠交织。 肃寒的冷宫里, 母妃逐渐冰冷下来的身体,还有无力垂下的那只手。 他第一次举刀杀人,浓稠的血, 铺天盖地的铁锈气, 从那夜起, 他亲手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仇人一个个在他的面前倒下,涕泪横流, 跪地求饶,像摇尾乞怜的狗,跟他曾经在宫中隐忍求生的模样如出一辙,低贱得遭人唾弃。所有的人,他一个都未曾放过。纵使满身鲜血,他也不敢停歇。 再后来, 羽箭穿胸,他纵身跳下悬崖。 原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死亡,却从未想过,是新生。 记忆仿佛是被清洗过的画布,一片空白。再睁眼时,肮脏不堪的集市口,一袭软帕拂面,鼻翼间混杂的气味被一股浅香取代,眼上覆盖的血污被尽数拭去。 那天的阳光,刺眼夺目,不知是因为那日的太阳太过明亮温暖,还是因为她的出现,燕骥好像看见,世间都染上了斑斓色彩,不再是肃杀一片。 自那之后,她的笑,她的泪,甚至细小到每一个表情,每一次皱眉,都会牵扯到他的心口,死寂的深潭有了起伏,愤怒,痛苦,甚至喜乐,皆是因她。 哪怕是登上皇位那日的天光,似乎都没有小院里看着那般明媚透亮。 可悲的是,一切不过只是自欺欺人。 脑中的画面一幕幕划过,耳边回荡着她决绝的话,还有与陈子昂在一起时,明媚轻松的笑。那般登对,而他只能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一无所有。 这是第一次,他的求生意识,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如暗夜里即将被吞噬的点点萤火。 得知他死去的那刻,她会不会有一滴眼泪,是真心为他而流。 这样的念头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意识恍若在混沌的深海里浮沉,一点点下坠。 忽然,一道飘渺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又像近在咫尺。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字字清晰,他听得很清楚。 她说,“燕骥,如果你死了,我就去嫁给陈子昂。” ”燕骥,张开嘴。” 柔软的唇瓣覆了上来,夹杂着清苦的药味,却让他的紧咬的齿关松动开来。 苦涩的药汁一点点以这样的方式被渡入口中,虽说浪费了不少,却好歹也算是喝进去些了。 唐轻歌将空了的药碗放到一旁,拿起雪帕给他细细拭去嘴角残余的汤药,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间。 一片guntang,像一团燃烧的火。 唐轻歌的视线又落在他的脸上。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薄唇紧抿着,轮廓瘦削,眉心深深紧蹙,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她心口一紧,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却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