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上回是上回。”姜词平淡回答。 静了数秒,陈觉非将信封合上,推回给姜词,“我真不至于缺这点钱,也没打算要你赔。” 姜词不接,看他一眼,“要不要是你的事。” 陈觉非有些无语,“……姜词,我发现你这人总在不应该的地方特别固执。你知不知道你这性格容易吃亏?” 姜词掀了掀眼皮,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 姜词没回答,脚步不停。 陈觉非跟着站起身,“钱你拿回去啊!” 姜词已推门出去了。 外头日光毒辣,晒得头皮发烫,火烧似的疼。姜词上了一辆公交车,赶去崇城第一医院。 住院部的十二楼静静悄悄,姜词敲了敲病房门,听见里面应了一声,便自己将门打开。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手臂上插着输液的软管。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手里端着一只塑料碗,正就着糊做一团的番茄炒蛋飞快扒着饭。女人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放下饭盒,离弦之箭一般倏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分嫌恶地盯着姜词,“你怎么才来。” 姜词神情淡漠,走到中年女人跟前,从包里掏出一扎钱。 女人双手在牛仔裤上揩了揩,伸手接过,掂了掂厚度,“这是多少?” “一万五。” “也就够住两个星期。”女人低哼一声,捞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黑色皮包,将钱塞进去。她想了想,忽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扯出张超市购物的小票,将卡号抄上去,塞给姜词,“以后你别过来了,钱直接打进卡里。” 话音刚落,洗手间门被打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生走出来,冲着姜词笑了笑,又皱眉看向女人,“妈,你说什么呢?” 女人从鼻腔里“嗤”了一声,“怎么,说不得了?人家早不是姜家的大小姐了,还要巴巴地供起来不成?” 女生气得不行,正要分辩两句,衣袖忽被姜词轻轻一扯。 女人目光在姜词脸上扫了扫,“还觉得委屈你了?怎么,当时把黑锅推到我老公身上的时候,没想过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姜词垂下目光,嘴唇抿成一线,没有做声。 女人冷哼,“父债子偿,我老公一天不醒,你一天别想脱掉干系。” “妈!”女生听不下去了,握住姜词手腕,将她拉住病房。女生松开手,将门轻轻掩上,回头看了一眼,几分愧疚道:“姜jiejie,你别听我妈瞎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没事。”姜词打断她,“语诺,张叔叔怎么样了?” 张语诺嘴角一垮,叹了声气,“还能怎么样,医生说脑袋里有块淤血,但在关键的地方,不敢动手术取出来,只能等它自己散掉……兴许那时候我爸就醒了。” 姜词静站了一会儿,一时无话可说“那我回去了。” 张语诺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姜词满头乌黑的发茬,“姜jiejie,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今后别那么冲,多好的一头长发,何必跟人赌气。” 姜词低头看着张语诺。十六岁的女孩儿,手臂纤细洁白,小腿匀称有力,聘聘袅袅,好似春日绿梢头上带雨的花骨朵。 姜词敛起目光,跟张语诺道别,慢慢地朝电梯走去。 刚刚到手的钱,流水似的,哗哗就散出去了。 她神情恍惚地下了楼,一抬眼,忽见前面树荫底下站着陈觉非。他将t恤的下摆掀起来扇着风,脸上的汗啪嗒啪嗒往下滴。一看见姜词现身,立即放下衣服,飞奔过来,“你来医院做什么,生病了?” 姜词机械地摆了摆头。 陈觉非抹了一把汗,将信封往她手里一塞,“真不要你赔,你自己记住这个教训就行,别一冲动就头脑发热。” 这时候,他才发觉姜词手冷得吓人,惊问:“……你怎么回事,真生病了?”想也没想,伸手便朝她额头上探去。 姜词立即侧头避过,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周身血液仿佛重新开始流动,头顶白灼的日光也仿佛重新照在身上。她手往回抽,陈觉非却抓得更紧,将信封死死按在她掌中,“拿着吧。” 姜词一怔。 陈觉非见她终于没挣扎了,立即往后一退,“我走了!钱拿好,今后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说着又退后一步,转身跑出去,拦了辆出租车,一躬身钻入车内,车子一溜烟驶远。 姜词手指微微收拢几分,捏着已被汗液濡湿的信封,嘴角往上一勾。 舅甥俩,简直一个德性。 第8章 杨妃色(01) · 经过这一遭,陈觉非自以为和姜词已经算是朋友了。暑假补课,一有空就去三班门口晃悠悠,时不时让人给姜词递瓶可乐,递支雪糕,即便姜词鲜少理他,他也始终乐此不疲。 有一次,被人问起是不是在追求姜词,陈觉非猛一拍桌子,眼睛瞪得老大,“瞎说什么,姜词那是我哥们儿,你会追求你哥们儿?” “那你上回还对你哥们进行性sao扰……” “这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你们懂个屁。” 当然陈觉非也有挫败的时候,尤其是逮着机会和姜词聊天,说十句都不一定能换来姜词一句回应。他觉得还是因为两人交往不深,得找个机会拉近彼此距离。 很快暑假结束,学校开学,陈觉非的生日到了。 周五下课铃一打响,他立即赶去三班教室。姜词恰好站在走廊上,正在跟一个女生说话。 陈觉非蹑手蹑脚走过去,猛一下拍在姜词肩上,吓得她身体一抖。姜词回头瞪他一眼,“你有病是不是?” 陈觉非哈哈大笑,“在说什么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