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摇头。 “祈王要利用她?” 点头。 “祈王看上她美貌,将她送人了?” 点头。 “送去东夏?” 点头。 “……” 事情发生在水灾后半个月,哑巴不认识路,也不敢随便将秘密交到不信任的人手里。磕磕绊绊地用双腿走,花了四五个月,好不容易来到上京,四处转悠,根据柳姑娘的描述和偷听别人说话确认了南平郡王府的位置,本以为将军每天都要上朝,郡王爷三天两头出去溜达,在门口截住他们送信应该不难。千算万算没想到将军卸职,郡王在大街发酒疯,两人都嫌丢脸,不愿出门,他又没办法将事情告知门房,只好在外头傻等,硬生生拖了两个月才将手帕送到。 如果多打听一下。 如果多留意一下。 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叶昭以为表妹在使小性子,错过最佳救援良机,虽然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承认柳惜音侥幸逃脱的机会实在渺茫,她悔恨交加,恨不得将那畜生千刀万剐。 但是,领军作战多年,经历太多牺牲,她已不是感情用事的孩子。 不管愿还是不愿,悲剧已造成,在没解决前,任何忏悔痛苦于事无补,只会干扰判断。 先要观望大局,盘算得舍,不管是进攻还是退却,选择最少代价的获得最大的胜利。 叶昭虽对表妹安危心急如焚,习惯使然,脸上没流露出来,她沉住气,不停盘问,冷静地一点点收集有用的情报,倒是夏玉瑾越听越急,他发现自家叔叔有作乱的可能,在旁边抓头挠腮,怎么也坐不住,只恨不得立刻冲入宫里报信。 91.倾国倾城 东夏皇宫,柳惜音瘦了许多,她穿着织锦奢华的宽大异族服饰,更显弱不胜衣,乌黑柔顺的浓密长发被编成许多个小辫子,垂在身后,顶上带着白狐皮镶蓝宝石的暖帽,显得娇嫩肌肤越发白皙,点墨般的双瞳含着万千秋水,就像草原上楚楚可怜的格桑花。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如果没有在回去的路上使小性子,放缓行程。 如果没有临时改变行程,转道江北。 如果没有发脾气闹别扭,让车队在驿站多停留一天。 如果没有…… 许多如果,许多错过,造成最恶劣的结果。 一个错误决定,带来连绵不断的噩梦。 那天下午,午睡初起,慵懒梳妆,红莺正在旁边笑着问她是要牡丹花簪还是要在鬓边别朵茉莉花?还打趣着劝她:“姑娘若是出家了,这些漂亮的花儿给谁带呢?” 她心情低落,爱理不理,将所有首饰都拔下,丢回妆盒:“谁还稀罕这些?” 红莺长吁短叹,一边骂叶昭不厚道,一边安慰她,试图打消她的错误决定。 忽然屋外一声雷响。 红莺去开窗,探出头打量,笑道:“要下雨了。” 要来的不是雨水,而是滔滔洪水。 眨眼之间,比千军万马还凶猛的大水,冲垮房屋,卷走牛羊,将从漠北跟来的忠心耿耿侍卫,回漠北述职的李小偏将,老实厚道的仆役下人,还有驿站的官员,冲得无影无踪。惊慌失措中,红莺死死拉着她的手,在洪水中漂浮,抱着横梁哭叫:“姑娘,不怕!咱们会没事……” 话音未落,横梁受不住大水的冲击,轰然倒下,屋顶砸在她的头上,哼都哼不出来,已沉沉地一起落入水中。 红莺紧握的手终于松开。 她连尖叫都来不及,被大水卷走。 凭借不熟练的水性和天大的运气,抱着根经过的木桩,几经沉浮,她活了下来。腿伤了,手伤了,脑袋在漂浮中也不知给什么撞到,受了伤,记忆混淆成乱七八糟的糊糊,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像行尸走rou般活着,不知要做什么,不知要去何处。路上灾民动乱,年轻貌美单身女子行走,危险四伏,她也失去了所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沦落成流民,衣衫褴褛,胡乱学着大家吃草皮树根,形似乞丐。所幸有个“好心”的大娘捡了她,洗干净,包扎好伤口,转手拿去贩卖。 祈王府看中这份倾城美貌,低价买下她,请医问药,治疗伤势。 柳惜音在府中,被大夫养好伤势后,混乱的记忆开始复苏。 官府千金被卖为女奴。 简直丢尽祖宗十八代的脸。 柳惜音意识到自己处境后,臊得脸都红了,她唯恐被人知道,不愿说话,装傻扮懵,想私下找机会亮出身份,让祈王派人送她回去。 很快,她敏感地发现自己所处环境有些不妥。 院子里共住着五个小姑娘,都长得很美貌。门窗紧锁,看守森严,只有几个哑奴给她们送饭送水。其中有个哑奴每次都会同情地看上她几眼,似乎想说什么。 她念及哑奴不会将她被卖之事在外面乱说,便趁没人注意,拉着他恳求:“我是嘉兴关柳将军的侄女,途径江北,不慎落入此处,请你替我传书信一封,告知祈王,让他将我送回去。” 哑奴听完后,脸上表情就像看见老天开了眼,莫名其妙地狂喜起来。过了会,又紧张地摇头,依依呀呀比划许久,还怕她不懂,便张开嘴,让她看自己的舌头。 柳惜音略通医术,看出这些哑奴统统都是被人用药毒哑嗓子的正常人,心下大骇。 哑奴继续摇头,手指东面,做痛心疾首状,嘴里不停做出“北”的口型。 柳惜音猜:“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