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夏玉瑾嫌自己官职低微,又死活不肯在众叔伯兄弟中穿皇上好心为他特制的绿色官服,便穿了紫色团花加玉带钩的郡王服,佩着黄金冠,看起来很贵气。按理来说,夫为妻纲,叶昭应该配合夫君穿上郡王妃服,花钗礼衣什么的…… 叶昭没有擅作主张,很贤惠地派人去问郡王爷意见:“虽然走路步伐大了点,动作粗鲁了点,举止失当了点,但她听从夫君安排,要穿什么就穿什么,绝对不怕丢脸!” 郡王爷怀着小小的私心,琢磨着她穿男装,好歹还能期待别人眼拙,不知道这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家伙是他媳妇,所以表示:“你平时怎么穿就怎么穿,你不怕丢脸,老子还要脸呢!” 叶昭便顺理成章地穿上同样紫色团花官服,精神抖擞,英姿勃发,往面如冠玉的夏玉瑾身边一站,显得格外登对。 带路的小内侍是新进宫不久,得了这个巧宗儿,赶紧脆生生地讨好:“南平郡王,宣武侯,你们来得真巧?” 夏玉瑾连连点头:“是很巧,路上撞一块了。” 叶昭重重地咳了声。 旁人悄悄窃笑。 小内侍可怜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宣武侯好像还是郡王妃? 笑声中,太归阁到,楼高二层,绕水而建,桃花开得正艳。巧手宫女们在枝间挂上无数琉璃盏,灯火错影下,歌姬持各色乐器轻弹浅唱,舞姬裙裾翩翩,再有酒香四溢,笑语连珠,宛若人间仙境。 礼部官员引众人入席,皇上发话让众人不必拘谨,他约莫呆了半个多时辰,喝了东夏皇子敬的酒,聊了些闲话,然后以年迈体弱不胜酒力为名回去了,留太子主持,三杯两盏后,气氛也轻松了不少。相好的官员们或对酒,或吟诗,或倚着栏杆赏桃花。 夏玉瑾第三十八次捅捅媳妇的胳膊,小声叮嘱:“绝对不准喝多了!” 叶昭瞧着他圆溜溜、黑乌乌的眼睛,愣了愣,乐呵呵地应下:“放心,我就算醉了,也不会在人前发酒疯。” 夏玉瑾低声怒道:“人后发酒疯也不行!” 叶昭在席下偷偷捏了捏他的手,白皙的指尖非常纤细漂亮,然后笑吟吟地答:“是是是,都听你的。” 夏玉瑾愤而抽手,几乎是低吼着道:“你再动手动脚!老子就……就……” 叶昭侧着脑袋,轻轻问:“调戏回来?” 夏玉瑾欲哭无泪,临行前他特意去找老实巴交的秋老虎打听了叶昭的酒量,却忘了皇宫秘酿的美酒岂是民间可比的货色?结果少拦了两杯敬酒,媳妇又有点醉意了。如果被她当众乱来,他就只有跳太归阁以死明志的份了。 于是他死死地拦住叶昭的杯子,谁来敬酒都用杀人的眼神给顶回去。 看得大家很唏嘘:“谁说郡王不关心妻子,天天闹着要和离?这不是感情好得很吗?” 东夏皇子伊诺拿着酒杯走来,停在叶昭面前看了会,含笑道:“将军英勇善战,所向披靡,真是万万都没想到是女儿身。消息传到东夏,全军愕然,我那被你放回来的堂叔羞愤得差点要抹脖子。不过也幸好你是女人,我meimei银川公主在战场上可是对你一见钟情,死活不愿嫁人,心心念念只要招你去东夏做驸马的,得闻消息,她躲在帐中哭了三天,终于在父皇安排下乖乖嫁人去了。” 素闻银川公主才貌双全,是东夏第一美女,怎么就有眼无珠,看上他媳妇了? 夏玉瑾嫉妒得在席下狠狠掐了叶昭一把做发泄。 叶昭吃痛,神色未变,淡然道:“当时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让伊诺皇子见笑了。” 伊诺皇子豪爽地大笑几声,举杯再道:“如今东夏与大秦和好,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应共饮一杯!” 这杯酒,不好推脱。 叶昭犹豫片刻,举起杯来。 夏玉瑾见势不妙,迅速出手,从她手中抢去酒杯,迟疑片刻,也想不出如何称呼自家媳妇,只好艰难笑道:“阿昭不胜酒力,还是让我代劳吧。” 伊诺皇子微愣,也笑了起来:“郡王夫妇,真是伉俪情深,那么关心体贴。” 在外国使节面前,家丑不可外扬,夏玉瑾只能咬着牙关,打肿脸装胖子:“应该的。” 伊诺皇子赞叹道:“我们东夏人都说,英雄要骑最烈的马,娶最烈的女人,夏郡王看似弱质彬彬,却能降服全大秦最烈的女人,绝对是英雄中的真英雄,真是人不可貌相,可赞可叹。” 叶昭很低调,不说话。 夏玉瑾只好继续装胖子:“好说好说。” 他觉得自己笑得脸都僵了。 伊诺皇子怀念道:“我母妃也能开硬弓,骑骏马,百步穿杨,年轻的时候亲手杀过狗熊。她生下的儿子除了我略逊色些,其他都是顶天立地,在军中一呼百应的英雄。想必夏郡王与叶将军的儿子,也不会逊色与母亲,奈何如今两国交好,否则英雄和英雄切磋一番,也是人生乐事。” 太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 叶昭心头一紧,忽觉他这番看似情深意切的话里面有些不妙。东夏皇族换过两任皇后,继后想让自己生的儿子继承大统,结果被以伊诺为首的前后儿子尽数铲除。如今他在太子面前先提起自己的武艺和军权,再提起继承人,总有点含沙射影,暗示她的儿子能有谋权篡位的资本的味道。若是在太子心里种下猜疑的种子,处处提防,就是大大不妙了。 她狐疑看去。 伊诺皇子的脸上满是憨厚淳朴,似乎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在劝酒。 “得了吧!”夏玉瑾陪他喝了三杯,大着舌头道,“阿昭身体很好,我身体不好,加加减减算下来,我儿子怕也强不到哪里去,我母亲怕血怕死怕打仗,哪能让宝贝孙子上战场去?倒不如好好学点学问,将来做个风流才子!” 叶昭忍不住锤了他一下:“还风流呢?!” 夏玉瑾借着酒胆,瞪了她一眼,怒道:“警告你!若敢将孩子送战场上,老子立刻休了你!” 这番醉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伊诺皇子遗憾道:“叶将军一身武艺岂不是无人可传?” 叶昭笑道:“我娘家还有两个侄子,将来忠君报国,也是一样的。” 太子附和道:“叶家满门忠烈,她家侄子,定是好的。” 伊诺皇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夏玉瑾一眼,点头道:“说得也是!” 待他们走远了。 叶昭低声对夏玉瑾道:“谢了。” 夏玉瑾似乎很愕然:“傻了吧?我干什么了?” 叶昭也有点拿不准他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只好说:“东夏皇子很危险。” 夏玉瑾看了一眼伊诺的背影,赞同:“拳头那么大,确实挺危险。” 叶昭摇头:“我觉得他不怀好意,你离他远些。” 夏玉瑾是媳妇说东便要往西的犟驴子,立刻嗤道:“人家夸我就是不怀好意?女人家就是婆婆mama,小鸡肠肚!” “是吗?”叶昭坏笑起来,慢慢凑到他身边,呵着气,轻轻丢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在漠北,有传闻说他有断袖之癖,夫君……你真要靠近他?” 夏玉瑾打了个寒颤,弱弱问:“你骗人吧?” 叶昭耸耸肩:“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夏玉瑾看着对方肌rou纠结的身材,还有时不时看过来这边的眼神。 犹豫了好久好久…… 安全第一,他还是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橘子得了不炫耀猫咪就会死的病了~ 软趴趴的,太萌了!萌死了!!超级萌啊!它总算给我拍正脸了。 它有一双……忧郁的下垂眼。 嗯……证明一下它是有加菲的扁脸血统……鼻子是短的啦~ 34、茶肆私语 无论是大秦还是漠北,宴客时都以将朋友灌醉方显好客,大家看见夏玉瑾使劲帮媳妇挡酒,都生了小小坏心肠,纷纷过来你一杯我一杯,灌得夏玉瑾晕头转向,连自己姓啥名谁都快不知道了。 宴罢,是叶昭将他扶走的。 夏玉瑾醒来的时候,已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中,叶昭在旁边闭着眼打瞌睡,而自己则很丢脸地靠在她肩膀上。他醉醺醺地萌发出爷们气概——堂堂大男人怎能靠着女人睡呢? 这简直是丢人现眼啊! 于是他果断换了个姿势,靠向板壁,然后趁叶昭在睡觉,将她的脑袋搬过来,放在自己肩膀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