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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陈肃亲自开车,他一开始是打算带陈默回家过一个周末的,但是想到江之恒说的,陈默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要是他想带她回家,陈默为了不让自己多心,表面上也一定会一声不吭,到时候晚上又是点一晚上台灯慢悠悠入睡,这有悖于他想带她回家安心休息几天的初衷。 那不如今晚就送她回学校吧,她在学校里和同学关系还挺好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应该和同龄人相处。 “你临近期末了,要不今晚送你回学校吧。”餐厅门口,陈肃和陈默一起等着陆飞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好啊。”陈默有点惊讶,上次她回家后一系列不适应的拘谨行动有点惹怒陈肃,这次要是陈肃还是带她回去,陈默也不敢说不,但她打心底里是真的不想回去住那个别墅的那个房间。 陆飞把车开来的时候,递给了陈肃一沓文件,应该是临时出来的,今晚之前要陈肃签好字,好下发出去让各部门运转起来。 陈肃道了个谢,就带着陈默上了车。 陈肃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摸索索要把文件放进驾驶座旁边的文件袋里。但是一心不能二用,陈肃发动车子时右手没拿稳,一沓文件散得驾驶座和副驾都飘着A4纸。 “哥你开车吧,我来整理就好。”陈默伸手把文件纸一张接一张地捡起来,排序时还特意留心了一下陆飞标在右上角的时间。 陈肃开车的时候,忍不住说:“不用那么细致,你直接把文件纸码齐放进文件袋就好。” “那可不行。陆飞哥每次给你整理的东西都是按照ddl日期排序的,甚至分清了轻重缓急,人家好一顿忙活儿,可不能罔顾了。” 陈肃勾了勾嘴角,在这种同理心和细心观察方面,陈默的优势很明显。ⅹ?℉гЁЁ1.?ó?(xtfree1.) 陈默把文件理好,放到文件袋里,才心满意足。 到了学校门口,陈默下车告别。 “到宿舍了以后给我发个消息。晚上要睡早一点,不要熬夜。” “好的!”陈默甜甜一笑,向他挥手:“哥哥路上也要注意安全,晚上也要早点休息。” 陈肃注视着陈默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他发现他那天的心情,真的好得不得了。 很久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 临近期末的清和一高全校学习氛围都很一致,学校打印室的打印机吭哧吭哧从没休息过,从早到晚都在打印试卷,高个子身体健硕些的男生每天定时定点往打印室跑,一趟又一趟地扛卷子送到全校不同班级里。 清和一高的学生是最不怕考试的。在高考之前,每个从清和一高走出去的学生都身经百战千战。 陈默自认不是什么勤勉标兵,常有偷闲犯懒不想学的时候,可是身边坐着一个数理化生满分学霸,还天天题海战术不要命刷题,而整个班级在这个特殊时期都一盘棋式争分夺秒,在环境的影响下,陈默不由自主地必须认真学习。 但是她真的不喜欢做题。宋程硕给她推荐了一本历年高考真题汇编的大厚书,陈默和他一起去书店买的,宋程硕看她小细胳膊小瘦腿怕是拿不动数理化生四大厚本,还是他把全套四本全抱回来放她桌上的。 陈默跟着他回来,看着桌面上骤然升高的四本“大山”,突然就后悔了。 “宋程硕,我怎么可能做得完四本!” “你有说这话的功夫,还不如赶快翻开书做题。” 陈默: “宋程硕你做个人吧!!!”陈默咬牙切齿,然后无奈且听话地翻开了高考题库的第一页。 她做了一个下午,做不到五页,卡壳了四五题,看答案都看得心烦意乱。 “要帮忙吗?”宋程硕偷眼看她薅头发转笔蹭脚尖,各种无意识解压行为做尽,很好心地抛了个橄榄枝过去。 “要!”陈默求之不得。 “那你也给我讲英语题。” “一言为定!” 宋程硕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晚饭再给我加一个炸鸡腿。” 嗯?陈默惊讶,宋程硕也吃炸鸡腿?是谁说垃圾食品伤脑子影响智力的? “没问题!” 但是宋程硕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到了晚饭时他就把这茬忘了,直到陈默端着餐盘,正式坐到他对面,宋程硕才回过神来。 “呐!你的鸡腿!”陈默把一个小绿盘子装的炸鸡腿放到宋程硕的餐盘上。“还有这个牛rou汤,特别特别特别鲜,给你一份,下次再多帮我讲几道题。” 宋程硕勾了下嘴角,欣然接受了。 陈默吃饭需要两个勺子一双筷子,筷子用来夹菜,一把勺子吃米饭,一把勺子喝汤。但是因为用起来熟练,虽然工具多,陈默吃饭的时候却轻悄悄的,一点也不手忙脚乱。 “我感觉你最近比以前都爱学习了。”宋程硕扒完碗里的米饭,拿勺子一点一点把牛rou汤里漂浮的叁两片香菜叶剔掉。 “那还不是被你刺激的吗!”陈默皱了皱眉,看到宋程硕的动作,她又接了个话:“你不吃香菜吗?” “不太喜欢,感觉味儿太冲了。” “哦。那我下次注意!” “下次讲题目未必就是这么便宜了。”宋程硕笑了。 陈默也笑出声。 两个人吃完饭一起回教室,走过食堂门口横贯教学楼和宿舍区的思贤桥,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有人臂弯里抱着书本,有人勾着身边的人成群结队,他们两个本该都是喜欢独来独往的,却恰巧走在了一起,隔得不近也不远,也混迹在人群里,就显得十分和谐。 那晚的夕阳特别好看,陈默走在宋程硕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了陈肃送她的拍立得,她对着遥远河畔浸润在河水里的斑斓霞光按下快门,惊动了转头看过来的宋程硕,于是少年干干净净的大半个侧脸,眼神无邪,表情微惊,全被胶片记录了下来。 “你喜欢摄影?” “只是拍一拍照,算不上喜欢。”陈默牢牢握着陈肃送她的相机,回看了刚刚有宋程硕的那张。比她想象得更为惊艳。 “宋程硕,你好上镜啊。” “我看看。” 陈默调皮地把相机抱在怀里,往前跑了几步,才回头:“不给你看!” “我看看怎么了。”宋程硕长腿一迈,也追过来,一定要看。 陈默就转头又往前跑,一边笑一边说:“不给不给不给!” 两人就一路追着回了教室。 后来,宋程硕趁陈默去上厕所的时候,看了她桌肚里的拍立得,他看着看着就绷不住笑意,因为陈默的相机里不止是昨天那一张的晚霞照里有他,还有好几张,有几张他在值日擦黑板,照得是他背影,有几张是窗外视角,他在认真做题,因为这些照片都太日常,宋程硕也分不清他到底算不算照片的主角,陈默是不是特意拍他的。 不知道,确实就是不知道。 期末前一周的英语晚自习,宋程硕跟着班级里其他男生去搬试卷了。 但是呢那晚英语老师没打算考试,准备带着班级里同学去多功能教室看一场励志电影。因为多功能教室之前整修过,桌椅被搬了出去,看电影需要搬椅子,每个人都要自己把椅子搬过去。 陈默看了看身边都在兴奋行动的同学,宋程硕还没回来,她在后排想了想,还是连带着把宋程硕的椅子一起搬了过去。 宋程硕跟另外两个男生搬着试卷回来,却发现班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仅没有人,椅子也空了。 班主任刘杨过来叫他们直接去多功能教室,英语老师要给他们放电影,那两个男生就兴奋地一起跑了,留下宋程硕一个人跟在后面。 多功能教室里灯光偏暗,只有投影仪的蓝光在一闪一闪,Miss.李弯着腰调试视频,宋程硕他们叁个一起进来。 另外两个男生一进门就有人大喊: “过来过来!椅子兄弟给你搬来了!” “在这儿!在这儿!” 他们立刻回应,一进门就目标清晰地钻进了人堆里。 大概人缘好的人,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尴尬。 宋程硕到清和一高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有交朋友,他连他的椅子会被谁搬来都不清楚,他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在暗沉的蓝光里费力地想找一个空位,在一众坐下来等着观影的同学面前,站在原地的宋程硕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陈默在右侧角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 “宋程硕!” 宋程硕看过去,陈默站起来个子还是显小,她一边喊一边指着身边的空位。 宋程硕稍低了下头,从后面走过去,在陈默身边坐下。 坐下的那一刻,他有种鱼儿回水的安全感。 “你把我的椅子搬过来了?” “对呀。我们不是同桌吗?”陈默对他笑,答得理所当然。 宋程硕低下头,唇边笑隐在了黑暗里。他以为会没有人帮他搬椅子,就算是出于同学情谊帮他搬了,也不会像小团体一样想和他坐一起。 他加入不了这个班级里任何一个小团体。他不是那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 那天晚上英语老师给他们看的电影很励志,是一个人的自传电影,叫《风雨哈佛路》。 电影主人公宋程硕见过,有一套很有名的书,叫《五年高考叁年模拟》,不过不记得是哪一个版本,书的扉页上,有这个人的简介,那时用她的事迹来告诉学生们一个道理,努力就要趁现在,要么现在,要么永远不。 确实是励志的。 但是这个电影一开始的大部分篇幅都在讲述着那个女生贫寒又艰苦的家庭条件。女主母亲毒瘾发作,央求女儿把家里仅剩的钱交给她去卖毒品,那个母亲对女主展露一个慈祥温柔无比的笑,对女儿近乎哀求地说,我需要它。 女主就心软了。把钱给了母亲。 陈默看得很认真,认真且冷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宋程硕的异常。 他是在那个母亲露出绝望祈求一笑时控制不住情绪的,他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控制。 等他好不容易控制好,抬起头,看到女主的爸爸一边看着废旧电视一边担忧家徒四壁,用很寻常的语气暗示妻子其实可以出去卖身来补贴家用。 宋程硕不知道自己那一刻脑子里浆糊一样的情绪是什么,他再也忍不住了,起身一声不吭地就从教室后门走了。 陈默都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儿。但是她估计也许是上厕所? 后来影片继续,一直进行到女主在努力给自己争取教育机会,不放过任何时间见缝插针地努力学习。 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宋程硕还没有回来。 陈默觉得宋程硕刚刚出去应该不是上厕所。 她跟着从后门出去,去了教室,教室里没有他,下楼,cao场,cao场也没有他,她甚至还到男厕所旁边等了一会儿,但是里面根本没有抽水的声音,厕所里应该也没有他。 宋程硕到底在哪儿呀? 陈默往校门口走,这才在校门口旁边的小花坛边看到弯着腰,一个人安安静静坐着的宋程硕。 “宋程硕!”陈默跑过去,脚步却不重。 宋程硕听到她的声音回头,表情已经如常。 “你怎么出来了?你觉得电影不好看?” 宋程硕摇摇头。 陈默在他身边坐下。她能体会到宋程硕当下的低沉心情。 “我觉得我不合群。” 陈默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也淡淡一笑: “我也不合群。但是独来独往也挺好。只要各自喜欢,互不打扰,就算不跟人成群结队,也没什么不好呀。” “我们不一样。你比较,比较讨人喜欢。我我的不合群,是我的选择,不会有人愿意了解我,如果了解了我,大概率也会被我吓跑,然后不喜欢我。” 陈默皱了皱眉,有点迷惑:“说得这么严重啊?你还真让我挺好奇,挺想了解你的。” 花坛边的路灯是昏黄色的,把陈默和宋程硕两个人的表情都磨得恍惚,他们没有刻意看着对方,知道对方在身旁就够了。 “我”宋程硕犹豫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默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特别特别想回答,想把他不常跟人吐露的事情说出来,不论后果是什么: “我小时候看过我mama跟别人zuoai,那个人,不是我爸爸。” 那时不到七点,六月初的清和一高闷热难当,宋程硕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有种全世界都安静了的错觉。随即身边起了一阵淡淡的清风,他闭上眼,本已备受煎熬的心脏就在这样平静舒缓的吹拂间缓缓缓缓地撕裂。 陈默是不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宋程硕转过头,看着陈默微微低垂的侧脸,她脸上的表情很淡,眼色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即使是听了宋程硕的话以后,她也没有惊讶,只是很坦然,很平和。 “我小时候也看过。”陈默开了口,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mama跟别人zuoai,而那个人不是我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