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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半天没吭声,大臣们又有些懵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皇帝幽幽开口,道:“此事再议。” 圣意难测,此话不假。 高悦一觉醒来,又错过了给太后请安的点儿。不过,昨晚事多,他们许多人都加班加点,太后估计也是体谅他们,特意命人来极阳殿传话,令他用完早膳后再去永寿宫。 因此,高悦也没急着起床,人就躺在龙床之上,举着自己的左手,看着掌心发了会儿呆。 他大概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脑子此刻异常清醒,他回想着昨日周斐琦在他手心里写那半首诗时勾回之时轻颤的习惯,以及最后那诗的名字——念悦。 周斐琦说‘是高悦的悦。’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好像真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那一刻,其实自己几乎就相信他是陈谦了,所以才会在听到诗的名字时忍不住心中醋意泛滥吧?若非后来档籍所失火,打断了他们,可能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就问出口了。那也就不会有昨晚那些小插曲了…… 现在好了,经过昨晚那些小插曲,他又觉得他不是陈谦了,因为陈谦从不是一个那样好面子的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自己对他……撒娇。 手臂落下,搭在眉眼上。而后,慢慢地攥成了拳。 高悦想为什么周斐琦会和陈谦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或许自己真得该换一种方式换一个角度去重新审视重新验证重新认识周斐琦这个人—— 所谓的难为情也好,丢脸也罢,那些都是在周斐琦不是陈谦的结果出来后,才需要有的情绪。倘若,他就是他,那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不论在哪儿高悦都非常清楚,除了陈谦谁也给不了他曾经得到过的那种纯粹的爱情了。 他记得,以前陈谦追他的时候,总是会考虑他的感受,因此显得束手束脚,感情总是被压在心里显得克制内敛,只有在两人结合之后,高悦才真正明白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是何等浓烈执拗几近BT。 所以,他们俩第一次接吻是他主动,表白也是他先,日常的关心照顾总是他cao心得多,外人眼里,他爱得更浓,付出更多,只有他自己知道,陈谦对他的爱才是近乎虔诚的膜拜。 高悦理清了思绪,便又打起了精神。洗漱,穿戴用过早膳,便先去了永寿宫。 昨日子弦做完法事后留宿在了宫里。 今日一大早,子弦道长又起来应邀来带永寿宫,奉太后之命给后宫嫔妃们诊脉。高悦到的时候,几个诊完脉的嫔妃正在往外走,她们分位不及高悦,平日里也都是边缘人物,倒没有菡嫔那种因凤凰珏而对高悦特别嫉恨的情绪,几人给高悦行了礼,见高悦步履匆匆,决定还是给他报个信儿,便叫道:“侍君请留步。” 高悦回过身来,便道:“几位还有何事吗?” “侍君,我等确有一事,是关于那蝴蝶红的。这花虽说是陛下让人采办进宫,各宫也都有摆设。却不是人人都受得了它。为防它有什么不好,若侍君方便,不若叫几个太医再好好看看吧。”其中一人道。 “有谁受不了吗?”高悦听着这话,只觉事情恐怕又不简单。他看了眼这说话的人,记起这是一位姓张的美人。 那张美人道:“我们几个和王美人同住在储秀宫,今晨,胡公公带人各宫分发喜兰,严明此物可御百虫,让都摆上,我们本来是每人都领了六盆,胡公公走后,王美人却来到我屋里,说这喜兰闻得多了,恐怕不易受孕,若我还想怀龙嗣最好是将花砸了扔了。可我想着,这毕竟是陛下旨意,又是全皇宫都在用的名贵品种,不舍得糟蹋,便将那花放在了屋外。高侍君,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有圣宠,理应更加注意才是。” 她说着,还忍不住往高悦的肚子上瞄。高悦被她们看得有些尴尬,却也从这番话里听出了些有用的信息。问道:“那王美人的花呢?砸了吗?扔了吗?” “哦,她的是砸了吧,我听见她屋里有碎裂之声。” “她人呢?可在殿里?” “她没有来,听说是花粉过敏,不能招风。” “嗯,多谢几位相告。不过,喜兰与受孕无妨,几位还是按圣旨将那些花都移进屋里吧。”高悦说完,和几人告别后,便急匆匆进了永寿宫的大殿。 大殿里,太后身旁坐着子弦道长,嫔妃和哥儿郎君们分列两侧正排队挨个接受诊脉。高悦一进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觉得今日的高侍君似乎比之前沉静了些,好似有什么事压在心头,眉宇间多了一股坚韧之气。 太后也看出了高悦这点儿变化,却不动声色,依旧笑着受了他的礼拜,并将他叫到身前。高悦却对太后道:“难得今日天气好,我陪您到外面散散步可好?” 太后一听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笑着站起身来,道:“还是你这孩子有孝心。” 两人出了大殿,来到白石桥上,高悦才将王美人之事告知太后,“……刚才有几个同住储秀宫的嫔妃告诉我她将喜兰都砸了,还扬言喜兰会影响受孕,今日她称病未来永寿宫接受诊脉,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太后冷笑道:“原来如此,悦儿啊你不说这些,哀家都没在意,去年中秋,今年初夏哀家宫里的那两盆喜兰莫名其妙地被人碎了花盆,那个点儿就是在请安之时,偏巧那两次都是她来得最早,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