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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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东南是穿着衣服进来的,淋浴水从成芸的身上迸溅出去,刚站了这么一会,周东南的卫衣前胸已经湿了一片。 他把手里的的东西递给成芸。 一瓶护发素——同样,还是新的。 成芸接过的同时背过身去,她有点不想看周东南的脸。 背身代表着撵人,周东南虽然木,但不傻。 可他没有走。 水冲在头发上,成芸觉得发梢更涩了。 又像是某种预感一样,成芸身体微微一颤。颤抖过后,她感觉到有湿漉漉的衣服贴到她的背上,像一面沉默的墙壁。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不过并没有抱她。 他在她耳边开口,声音穿透水帘,低沉又压抑。 “你骗我是不是……” 成芸没有说话。 “你在高速休息站的时候跟我说,你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周东南的抬手蹭了一下脸上的水,又说:“你在三宝的时候跟我说你告诉我的都是真话,你是不是骗了我。” 成芸忽然把水关了。 洗手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这让成芸接下来的话更为清晰。 “然后呢?”她把湿润的黑发掀到脑后,转过头来看着周东南,“我骗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周东南浑身湿透,头发打绺,满脸的水珠没有擦净,滴滴滑下,好像是在哭。 尽管成芸知道,他并没有哭。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坚定得多。 周东南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颊上。从饱满的额头,到黑长的眉毛,再到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双唇。 还有那双眼睛。 结着冰一样的眼睛。 周东南缓缓摇头,转身离开洗手间。 水汽渐渐散开,温度一点一点降下来,成芸重新打开淋浴,却觉得水温怎么都调不对了。 那天,直到成芸离开,他们之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走出楼栋,大雪铺了满地。新年伊始,一切都是新的。 她没有打电话叫车,她还是开着自己的车前往机场。 路上有扫雪的环卫工人,穿着荧光的鲜艳衣服,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却也没有显得很突兀。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一种诡异的和谐里。 成芸在等红灯的时候点了一根烟。 【你在高速休息站的时候跟我说,你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你在三宝的时候跟我说你告诉我的都是真话,你是不是骗了我。】……你是不是骗了我。 成芸按下一丝窗缝,靠在车椅上,无聊似地把一口烟吐得无比绵长。 如果我说我没骗你,你会相信么—— 要是这样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成芸不打算往下想。 第三十七章 机场高速不负众望地堵了车。 成芸脸上没好气,看了看时间,好在还来得及。 “大年初一的都闲得慌么,老实在家待着多好。”她拿起车上的盒装口香糖,倒了两粒放到嘴里蹭时间。 等她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成芸一路小跑换了登机牌,然后给李云崇打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 她一边说一边看登机牌,朝着安检的方向走。 “别走了,我看见你了。” 成芸瞬间停住,来回看,她原地转了两圈,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毛毛躁躁。”李云崇点评道。 成芸看见他,长舒一口气,那登机牌当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这次出门只有她和李云崇两个人。李云崇手上托着一个浅灰色的小型帆布商务旅行箱,不管是颜色还是料子都很容易脏,可李云崇用得却非常干净,箱子用过许多次,还像新的一样。 李云崇的目光也落在成芸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圈,说:“你这是回去收拾了?收拾成空手了?” 成芸把手里的包拿起来一点,“怎么空手,这不是有个包么。” “衣服都没换。” 成芸眨眨眼,确实没换。 不仅外衣没换,就连内裤都没换——没办法,情况特殊,根本没得换。 李云崇上下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满地说:“穿成这个样子,像话么。” 她瞥了一眼李云崇。 李云崇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细纹衬衫,衣角收在白色的西服裤里,外面套着一件中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 他保养得很好,虽没有年轻人那种夸张的肌rou,但身材也是修长有型,加上他气质极佳,服装得体,一眼看过去,简约而优雅。 李云崇蹙眉,接着说:“气色也不好,你到底是怎么休息的。” 成芸不想再说,她转身,拨了一下李云崇的胳膊,“走了,先过安检。” 直到安检的时候成芸才认认真真地看了自己的登机牌。 北京飞名古屋。 她算了下时间,大概是晚上七八点到。 两人到头等舱候机室里,成芸对李云崇说:“你先歇一会,我出去一下。” 李云崇把行李箱放到脚边,指着沙发,“坐下。” “我去买点吃的。” 李云崇看着她,“你连饭都没吃?” “嗯,起晚了。”成芸掏出钱包要往外走,手被李云崇拉住了。 “坐下。” “要饿死了。” 李云崇给她拉到沙发里——休息室铺着地毯,沙发是艳丽的红色,成芸一屁股坐下,李云崇借着力站起来。 “你看着东西,我去买。” 成芸看着他,“我去就行了。” 李云崇看她一眼,说:“你照镜子看看你那黑眼圈。坐着歇着吧。” 李云崇往外面走,成芸在他身后喊:“帮我买汉堡和薯条!” 十五分钟后,李云崇拿着一袋素包子回来。 “……” 李云崇无视成芸紧皱的眉毛,坐到她对面,说:“少吃那些垃圾食品,你先垫一口,晚上到了再正经吃饭。” 四点钟,飞机准时起飞。 成芸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她这两天太累了。心累,身体累,脑子也累。而且她还说不清究竟哪个更累一些。 中途成芸醒了一次,身边的李云崇正在看报,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 七点十分,飞机抵达名古屋。 一出机场,成芸就忍不住浑身拧了拧。 李云崇看着她,“怎么了?” 成芸就说了一个字:“潮。” 李云崇笑了。 这不是成芸第一次来日本,次次都有这样的感受。 对于她这种土生土长的中国内陆北方人,日本这种空气湿度着实不能适应。名古屋的机场外面十分开阔,风很大,风中的湿度也够足,成芸走了没多远,一捏手,手心手背都发粘。 “过一会就好了。”李云崇说,“这一带湿气是有些重,往市区里走一走就适应了。” 往酒店去的路上李云崇接了几个电话,都是用日语讲的。 放下电话,李云崇对成芸说:“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让朋友过来了,明天再聚。” “随便啊。”成芸说着,“反正那些小日本我一个也认不出来。” 李云崇笑着说:“总共也就见过两三个人,你也记不住?” 李云崇年轻的时候在日本留过学,有几个至交好友,相互之间有空了经常互相看望。李云崇带她来过三次,成芸只能勉强记住一个叫松原的,还是因为他这名字跟她家乡附近的一个城市相同。 来到预订好的酒店,李云崇去前台拿门卡。 屋子是套间,一共两间客房,里面的一间大一些。 李云崇把行李放到外屋,问成芸:“累不累?想不想出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