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以彼之道
这青年便是大国师勾虞。 这勾虞也不知用了什么修身养性的法子,虽是rou体凡胎,但那一身气质确实惑人。 明康帝深信他是长生不老的仙人,特许他不论何时何处,都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跪在勾虞脚边的恰是右相郭淳,旁人站着自己却跪着,郭淳原本舒畅的心情霎时跌入谷底。 凭什么! 明康帝修了这么多年的仙,没见多少仙风道骨,倒是因为时常熬夜,反倒变得憔悴不堪,不过四十岁便面部松弛,尽显龙钟老态。 可自己都这副模样了,明康帝依旧对勾虞深信不疑,没日没夜地修炼,倒真似鬼迷了心窍。 明康帝无心治国,便将朝政交到最信任的勾虞手中,任由他折腾,自己则专心修炼。 好好一个大昳,因为勾虞不谙朝事随意施政,变得如今这般风雨飘摇。 近日西南某郡闹起了瘟疫,因距离南诏较近,怕民心不稳,勾虞自请前往举办祈福大典,领导救灾工作,抚慰边境暴躁的百姓。 “国师,你回来得正好!”明康帝的阴郁一扫而空。 勾虞去了一个多月,明康帝就想了他一个多月,此刻再见,面对明康帝洋溢的热情,勾虞只是波澜不惊地弯了弯唇。 “皇上,勾虞不负重托,祈福大典顺利完成,疫情已得到控制。” “甚好,甚好!”明康帝欣慰地大笑,随即声音陡然一厉,“看看,看看!国师身体力行,为朕分忧,替朕安民,你们呢?个个如那骂街泼妇,在朕面前吵吵吵!” 郭淳伏在地上,将牙咬得咯咯响。 这勾虞回来得未免太巧! 他一回来,明康帝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骂人骂得理直气壮。 朝堂之辩再正常不过,国家亦是在这一辩一驳中,才能更好地运转,怎的到了明康帝口中,就成了长舌妇? 在场大臣,不知多少人眸中含悲。 勾虞淡淡一笑,制止了明康帝继续发飙,“听说太子殿下请回两位法力高强的道长,可否请来一见?” 他这般口气随意地使唤当朝太子,众人却好似见怪不怪,无人敢出来指责。 李沐阳握了握拳,将手按在膝盖上,缓缓起身,朗声道:“自无不可。来人,请二位道长!” 小太监很快领着一大一小走入大殿。 “父皇,这位是朱越,朱道长;这位是林嘉,朱道长的小道童。” 灵葭和乐殊不但化了名,还改了相貌,但那周身仙气飘飘淡雅如兰,比起勾虞丝毫不落下风。 既然勾虞不跪,他们亦不跪,明康帝被二人气质唬住,一时也忘了这茬。 勾虞目光如无波古井,将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知二位师从何门何派?” 乐殊背着手,看也不看他,淡淡道:“你是何人?我为何要回答你?” 勾虞明显一愣,随即轻笑道:“是我无礼了。我名勾虞,不过是一介散仙。” “哦。”乐殊敷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 “你好像很不满?”乐殊觑他一眼,“不过一介散仙,还不配知道那么多。” 勾虞:“……朱道长真会说笑。” 这哪里来的愣头青,演得比他还入戏。 “谁得空同你说笑,当谁都跟你这般,说话行事犹如儿戏?” 乐殊此言意有所指,却是引得大殿内一阵sao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胆敢和勾虞面对面撕逼! 要知道,他们连国师的脸都莫名的不敢直视,也就趁他不在时才敢讲他坏话。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步了明康帝的后尘,眼下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啊。 自家国师被人鄙视了,明康帝却未见多少愤怒,反而满眼狂热之色。 “不知朱道长此番前来大昳,所为何事?”明康帝身子前倾,和蔼地问道。 乐殊赏了他一个笑容,看了看身旁的李沐阳,说道:“我游历途中遇见贵国太子,见其根骨清奇,悟性上佳,欲收其为徒。他却道,如今大昳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身为一国太子,岂能独善其身,弃国家、弃臣民们于不顾? “我见他心志坚定,感念其赤诚为民,便决定随他来此,助他力挽狂澜,待灭尽小人,还太平于天下之后,再带他回师门培养。” 明康帝听得心潮澎湃,望着自家儿子大笑道:“太子不愧是朕的儿子!”连这上佳的修仙资质都遗传了自己! 乐殊却仿佛听不出他真正所指,亦笑道:“太子殿下这份忧国忧民的赤诚,确实令人赞赏。” “……”明康帝尴尬地僵了僵,“如此也好,朱道长留在太子身边辅佐,朕也能安心一些。太子,可已为朱道长安排住处?” 李沐阳施了一礼,答道:“回父皇,儿臣已将朱道长安置在东宫。” 明康帝面上闪过一抹失望,很快掩饰掉,“那便好……众爱卿还有事启奏否?没有便退朝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底下的大臣哪里还敢说话,明康帝高高兴兴地宣布了退朝,拦着乐殊道:“朱道长养心殿一叙。” 乐殊并不推脱,高冷地点点头,跟着明康帝走了。 灵葭不想去听他们之间的废话,便随李沐阳回了东宫。 被忽略的勾虞孑然而立,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回了书房,李沐阳屏蔽左右,问灵葭道:“仙子,如何?那勾虞可有古怪?” 灵葭摇摇头,“他就是个凡人。” 话虽这么说,可勾虞给人的感觉的确很奇怪,只是灵葭也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她问了周围比较有灵性的草木,它们都不知道勾虞的底细,只知道他是于七年前,有目的地找上了户部尚书薛麟,二人密谈一夜后,薛麟便向明康帝举荐了大国师,大昳的噩梦就此开始。 李沐阳倒是松了一口气,“是凡人就好,我一直担心他真的是修仙者,这些年来总放不开手脚。” “七年时间,你可有观察到他的容貌有何变化?” 李沐阳一愣。 “这我倒没怎么注意,”他努力回忆道,“他七年前便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又在宫里吃好喝好,没什么变化也是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