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风眼蝴蝶在线阅读 - 第93节

第93节

    他的不远处有个一个开着手电的人,导致他身侧隐隐约约地透出了微光。像是苍茫宇宙里一颗暗物质偷到了光,于是她得以注意到他。

    她后知后觉地想,这好像就是重新认出月亮的过程。知道他是怎么从黑暗中亮起来的,知道他原来就是从地面升起,知道他是那么孤寂和渺小。

    姜蝶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突然地想起一句话,“自从小行星最后一次撞击月球,几十亿年已经过去。很显然,有些磁场可以亘久不息。”

    而原来,这个磁场至今也在作用着她。不然为什么她在听到他的身体出现故障之后,产生一种复杂的,不忍的情绪。

    她不太懂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吃东西都会反流。至少在她最崩溃的那段时间,她还是能咬牙吃得下去饭。

    姜蝶看着那个方向陷入思索,在莫名意识到蒋阎即将看过来时,她还是率先一步,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

    夜晚的广场开始聚拢了更多的幸存的人,有些带着家里的被褥,有些还带着帐篷,更多的是像姜蝶他们这样两手空空的人,凑活勉强度过这个夜晚。

    姜蝶一直没能睡着,她总担心会有余震过来。紧张带起一股尿意,她其实下午就隐隐想上厕所,但一直没找到,再加上水喝得很少,尚且可以忍耐。

    但到了现在,再忍下去膀胱真的会爆炸。

    姜蝶犹豫地看向广场旁边的一座百货商厦,这家商厦也许是因为新建的缘故,材质比较新也很坚固,是附近一片残垣里唯一还坚/挺的建筑。

    这里面肯定会有厕所,但……

    姜蝶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就上个厕所几分钟的时间还能遭遇余震?

    她心一横,起身打算速战速决。旁边的仲解语看到,拉着她:“你去干嘛?”

    “我实在憋不住了……”

    “你要去那里头上?”仲解语吞吐道,“……要不你学我吧,我下午找个掩体就地解决了。现在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就更加没关系了。”

    姜蝶犹豫着还是摇头,小跑着冲向百货大厦的一楼。

    她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做,那会提醒着她小时候在街头流亡的日子,没有正经的厕所,那群人也是让她在街边草丛里解决。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回到那样没有尊严的日子里去。

    姜蝶紧紧握着手电,走进了黑漆的商厦,四处晃着找指示牌。

    好在小城的百货构造并不复杂,姜蝶很快找到,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解决完。

    呼,她的运气至少还没非酋到这份上,脚下的地还是踏实的。

    姜蝶松了口气,推开隔间门准备出去时,突然听到隔壁的男厕所传来很古怪的声音。

    ……似乎是小孩子被压住的叫声,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

    姜蝶的手在黑暗中颤了一下。

    那被封存很久的记忆随着这若有若无的声音,如同昨夜不期而至的意外剧震,直袭姜蝶的神经,掀起摧枯拉朽的破坏风暴。

    不,应该说比昨夜的地震都要凶猛个百八十倍。

    似曾相识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姜蝶,提醒她里面也许正在发生着她最不想碰到的兽行。

    姜蝶的脚步转向隔壁厕所的门,停在它跟前。打在门上的手电光源在不停地微微晃动,是拿着它的人手腕在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害怕。如果真是那样,她必须第一时间冲进去阻止,就像当年姜雪梅冲进来那样,在更可怕的结果发生之前。

    不再犹豫,姜蝶恶狠狠地踹开了门,拿手电直直射进去。

    白光一晃,照亮了里面不堪的情形。

    眼前暴露的一切果然如她所察觉到的那样,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衣不蔽体的小男孩把尿似的被一个五十多的中年男人把在怀中。

    男人被白光晃得眼睛眯起来,眉头一皱,脸上显出以为是余震来临的慌乱,发现是有人撞破,反而从容。

    倒是姜蝶的神色比他更难看,不可置信地瞬间苍白。

    白光照到的这张脸,刚刚还在她的回忆里作乱,此时却活生生地被搬到现实。

    只不过,比记忆里老多了。纵横的法令纹,愈加浑浊的瞳仁,略微缩水的身材。如果他的世界是她的脑子,那么他绝对活不到这个年纪,早就被梦里的她亲手杀了无数次。

    “原来你还没死啊……”

    姜蝶恍惚地冷笑了一下,很轻地呢喃出声。

    “粱邱材。”

    第62章 告诉你,老天爷都不可以……

    几个小时前,广场。

    粱邱材看大家都往这儿聚集,也随着大流到了这里。不大的小城,几乎幸存者都聚在这里,地形宽敞,就算余震来临也不会有大碍。

    地震来临时,家里那只老狗叫得异常凶,老婆用脚踹他去看看情况,自己翻身砸吧了下嘴就继续睡。他心有怨气,不想起来,又被狠狠踹了一脚,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他讨厌女人,尤其是强势的女人。可是他的一生都被强势的女人所捆绑。

    他妈,他的第一任老婆,再到这一任。

    自己虽然无比厌恶,可却习惯了。强势的女人会赚钱,有她们养着,人生会轻松很多。与人生的费力相比,忍忍女人的自大和掌控也没什么。反正,他有解压的东西。

    ——那就是小孩子。

    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

    他们纯净,幼弱,可以被他一手掌控,的的确确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如果不是那个恶心人的家政妇,他的人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样!

    粱邱材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女人,虽然脸和名字早都忘记,但他绝不会忘记被她搅坏好事那一瞬间的愤怒,以及之后接踵而来的天翻地覆。

    老婆骂他是变态,逼着他净身出户还不够,到处败坏他名声,害他根本无法再在西川待下去。

    辗转了很多地方,他才最后落脚宿怀。这儿的人闭塞,孩子也可爱。

    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他不敢随意轻举妄动,如果这次露馅,他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所以,得小心,再小心。

    他的第二任老婆在宿怀也算能干,他一开始还很喜欢她离过婚有孩子这一点。但想想还是不敢,这是她的亲生孩子,如果被发现,不一定是离婚这么简单。这女人搞不好会发疯。

    她着实是个控制狂,母老虎,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觉得窒息。

    也是邪门,这两个月的日子尤其不好过。不知道是哪个鳖孙借了网贷不还,还把他的电话填成了紧急联系人,日日夜夜sao扰。为这件事她一直怀疑他在外面养了人,克扣生活费不说,脾气也比往常暴躁许多,经常动不动就一耳光甩过来,使唤他做这做那。

    因此,当他走下床,来到客厅没多久,发现晃动感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逃命。

    而是返身,将卧室的门锁了起来。

    接着他才拼命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笑,觉得这辈子没那么轻松过。

    他自由了!

    这个女人一定会死,她的财产就会落到他头上。

    活该,谁让她半夜还让他去看狗,不让他睡一顿好觉。她活该。

    之后的人生,他终于可以不受任何束缚地活下去。

    获得新生的这一刻,压抑在身体里十多年的欲望也和这场势不可挡的地震一起降临。尤其当他看见那么多孤身一人的小孩迷茫地来到广场,身上那种无助的脆弱感,还有若隐若现的身体,快把他逼疯了。

    一个饿了这么多年的饕餮,突然被摆上可以自助的美食,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慢慢脱身,被撕成碎片。黑暗更成了他的保护色,视线可以不受伪装地肆意巡伐。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广场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身上。他正哭着找爸爸mama,可无人回应他。

    谁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呢?

    粱邱材深吸了一口气,摆出最和蔼的笑容向孩子走去。

    *

    姜蝶的白光打在粱邱材脸上时,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孩子的衣服一拢,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问:“你这个女的跑来男厕所干什么?女厕所在隔壁。”

    他根本没认出来姜蝶。

    姜蝶冷笑地看着他,说出了那句话:“原来你还没死啊,粱邱材。”

    他一愣,眯起眼,试图更加看清姜蝶。

    “我认识你?”

    “你不必认识我。”

    姜蝶的手电从他脸上挪开,在厕所环了一圈,扫到角落里有一把清洁工人留下的拖把。

    “因为你不配。”

    她疾步抄起拖把,恶狠狠朝粱邱材砸去。

    这一下,几乎发xiele她憋了十几年所有的情绪。愤怒,惧怕,忍耐……统统都在这一瞬间化为暴起的青筋,抓着拖把柄用力地朝着他正在兴奋的下/体攻击。

    粱邱材吃痛,整个人蜷起来,那活儿也迅速萎靡不振。

    小男孩得以从他的怀抱中跳下,姜蝶大吼一声:“跑!”

    别回头,跑!

    她仿佛是冲十多年前的自己大声地吼叫着,小男孩的背影和小女孩重叠,两人合为一体,冲破时光的栅栏,在黑暗里消失。

    姜蝶大汗淋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虚脱感。而她怔愣的这一瞬间,被痛过神的粱邱材反手抓着拖把柄往外一抽,她跟着踉跄,被粱邱材拿膝肘往胃部死命一顶。

    恶心的反胃感从身体里涌上喉咙,姜蝶抽痛地蜷起,粱邱材趁机将她甩开在地。

    手电筒随即掉在瓷砖上,滚落到一边。光源投向墙面,照出粱邱材铺天盖地的黑色影子。

    那个黑色影子举起拖把,长影像一把刀,一下又一下捅向姜蝶的胃,怼着那一片薄软的器官使出解数。

    粱邱材面孔扭曲地咒骂:“他妈的,别再来妨碍我!你是什么东西!女人都是贱货,□□……”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团捏起来的橡皮泥,有鼻子有眼,却是失真的,缺乏情感的皱巴巴的东西。

    姜蝶痛得眼前发黑,感觉自己正在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翻搅,五脏六腑都在震颤挪位。

    快要无法忍受时,她突然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这股施虐的力量停止了。

    粱邱材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扯到一边,皮rou殴打的闷声紧接着传来。

    她勉力睁开眼,在白色的光源里看见了另一道高大的黑色影子。

    那道影子狠狠将粱邱材压制住,摁在墙上,拳头干脆地举起又落下,速度快得连成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