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靳寻:“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俞苏杭:“是想听我再说一遍,还是想提醒我跟他不可能?” 靳寻不答话,将他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七年前,你是因为什么离开他的?” 俞苏杭:“很多原因只在当时有效,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原因已经构不成威胁。” 靳寻笑得不屑:“构不成威胁?俞苏杭,别把我当白痴。既然构不成威胁,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回来?为什么不跟他走?你真的只是单纯怕我伤害俞奕?” 俞苏杭沉默。 靳寻用他今晚最后的耐性,将同一个问题问出了第三遍,他一字一句:“俞苏杭,七年前,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开他的?” 沉默半响后,俞苏杭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她避重就轻:“我害怕。” “害怕什么?” 俞苏杭尽量轻描淡写:“那时候他带我私奔,我们两个大学都还没毕业,完全没有经济来源,为了活下去,只能靠打体力工勉强度日。” 靳寻:“你害怕你跟他会永远贫穷下去。” “不,跟他在一起,我不怕贫穷。”俞苏杭,“我害怕他对我的热情迟早一天会被日常琐碎给磨光,害怕我在他眼里不再美好,一旦他不爱我了,我怕自己会一无所有,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靳寻:“你不相信他,你怕他会变。” 俞苏杭笑了一下:“不,我相信他,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我不是怕他变,是怕自己变。我怕自己变得为柴米油盐而斤斤计较,怕我变成被生活被现实所拖累的粗俗女人,怕我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不美好。” 她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那样的话,我不再是我,不再是他当初喜欢的那个人,我会彻彻底底变成鄙陋又悲哀的可怜虫,所有的爱情都将不复存在。我不怕他因此离开我,我知道他不会,就算不爱我了,可因为是我,他依旧不会离开。我只是希望,尽自己当时能尽的最大的努力,保留我在他心里面最好的样子。纵使我离开了他,他会因此恨我,总好过,我在他眼里变成粗鄙俗陋斤斤计较的人。” “可我现在后悔了,靳寻,我后悔了。”她紧盯着靳寻的眼睛,“不是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后悔认识了你。” “设计师那么多,我怎么就偏偏选中了你母亲?”俞苏杭苦笑,“不拜你母亲为师,也就不会认识你,不认识你,也就不会……” 她平息了一下:“七年前,我拿了钟家的钱给小奕治病。现在,为了让他能简单安静地活下去,我又要被你威胁。” 靳寻一言不发,眼睛却冷成了冰渣。 俞苏杭:“我不怨小奕,他毕竟是我弟弟。我也不怨钟家,他们毕竟是阿声的亲人。可我怨你。靳寻,我怨你。” 第18章 俞苏杭:“我不想恨你,靳寻,别让我恨你。” 靳寻面无表情:“无所谓。” 俞苏杭不再说话,看着靳寻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冷。 靳寻也盯着俞苏杭的眼睛看,那双美丽灵气的剪水明眸,此刻隐隐透出怨恨跟冷意来,他心头一凛,用比她眼神更冷更毒的语气说道:“我早跟你说过,没人能从我这里白白讨得好处。” 俞苏杭:“如果不是你让我有机会再见到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靳寻:“那就趁着现在刚开始,让事情别再发生。” 她皱眉:“靳寻,是你挑起的。” “我挑起的?”靳寻扯了下嘴,“俞苏杭,事情真的是我挑起的?” 俞苏杭:“不是么?” 靳寻:“你心里还有他,你把我当成替身,那我成全你,让你和他见面。” 俞苏杭:“那就成全到底。” “俞!苏!杭!”他字字重音,已怒不可遏。 她的眼神由冰冷转为哀怨:“靳寻,你口口声声说我把你当成他的替身,可由始至终,我从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当初也是因为你是老师的儿子,所以把你当成了朋友。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没欺骗过你什么,也没隐瞒过你什么。” 靳寻冷笑:“是,不是我强迫你,你又怎么会甘愿跟我这个替身在一起?” “我说过,从没把你当成替身。”俞苏杭起身,“没有谁能是他的替身。” 靳寻扯住俞苏杭手腕,一言不发,像是努力在压抑心里的滔天怒气。 俞苏杭也没回头看他,只说:“我心里忘不了他,所以你不开心,你不开心,便也让我不好受。你跟苏婧在一起是想折磨我,让我见钟声更是想折磨我。可是你忘了,我亏欠的人,从来只有钟声一个。” 顿了顿,俞苏杭又说:“靳寻,我从来不亏欠你什么。当年小奕的事,我很感激你,但是感激不代表我对你亏欠。况且……后来你对我做的事,已经把我的感激全部抹完了。” 靳寻:“所以你现在想回到他身边了?” 俞苏杭:“我能控制自己不去见他,可见到他后,我难以控制自己再去伤害他。” 靳寻:“俞苏杭,你真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俞苏杭狠狠甩开靳寻的手,她转过身来,正面对向他,看着坐在沙发上面色深沉的男人,她渐渐软下语气,用几乎是祈求的语气说道:“靳寻,你不爱我,你只是不甘心。如果你爱我,你当初不会强迫我跟你一起,不会去碰苏婧,也不会刻意让我重新遇上钟声。你爱我的话就不会让我这么难过。可你却这么做了,你让我痛苦,让我纠结,让我陷入不复之地。所以……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靳寻也站起身来,走到俞苏杭面前,直逼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声音阴沉得令人头皮发麻:“你既然在我这里讨到了好处,就必须用我想要的方式回报我。放过你?俞苏杭,你当真以为我是慈善家?” 俞苏杭一颗心往下沉去,刚刚的失控和怒气渐渐化为一种无力感,她凄怆、无能为力,想离开泥泞,却又被外力作用着往里拉。 她甚至想要自暴自弃,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愿再守护俞奕。冷言冷语对靳寻说:“别以为你能凭小奕的事,威胁我一辈子。别太自信,也别太咄咄逼人。” 靳寻不以为然:“至少这几年,你乖乖呆在了我身边,至少刚才,你选择了跟我回来,没有跟他走。” 俞苏杭无言以对,良久,她开了口:“钟声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才应该是我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