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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杜仲送来的银袋里摸出两个一两重的银锞子,云安笑道:“这是你俩的辛苦钱。” 荷月和香菱喜欢的脸都红了。 黛玉和迎春看到那小锞子的样式,又忍不住想笑:云安jiejie的哥哥忒有趣了,那小锞子都打成了圆鼓鼓的元宝样式,真是简单直白到了极点。 黛玉感受更深一些,她和杜家大哥熟识一些,那时当真没发现严肃的杜大哥有这样一面儿。黛玉垂下眼,不免羡慕别人都有兄弟姊妹,羡煞她这孤零零的一个。 “我那里有一大坛子长春酒,就放在后罩房廊下了,你们有能吃酒的只管自取。“云安笑向这楼里伺候的丫头媳妇们说。 众人都可心,忙道谢。 待无关的人去了,云安这才告诉黛玉:“昨日我哥哥收到陈先生的信里说,林伯父的信这两日就能到,等信到了我一准紧着给你送去。” 黛玉又惊又喜:“父亲的信不是随着年礼一起来的吗,我先前……”才说了一句就掩住不说了,她这等极聪慧的女孩儿,稍稍一想就知这次的信是父亲单单写给她一个人的,而不是像年礼里的那样给外祖母、舅舅等一大家子问好的信件。 第35章 春闺妍艳.图 不过两日, 云安果然亲自将信送给黛玉,黛玉道谢,未及命人上茶, 已先拆开信来看。 雪鹭亲自捧了热茶给云安,笑道:“姑娘吃茶。” 言语间只叫“姑娘”,并不提名道姓的称呼, 可见稠密。但这房中诸人,从黛玉的丫头到云安的梅月、荷月皆不以为奇, 若教外人看来, 倒好似她俩个才是嫡亲的表姊妹似的。尤其黛玉向来细心有礼, 像如今这样不请客人坐下不赶命上茶的事在别人身上从没有过,更叫她屋里的人知道她的心——惯来只有亲近之人才不必死究礼数。 虽前因在林家救了杜仲性命、杜仲拜陈先生为师、又护持黛玉一路北上的情分上, 可终究是落在两个姑娘相投契才能处成这般。因两个姑娘处的好, 她俩屋里的人也渐渐同气连枝起来。再加上一个温柔厚道的迎春,贾家竟再无他处比这平明楼里更契合相投的了,俨然是处女孩儿们的桃花源一样。 “我新给父亲做了些针线, 这两日收拾出来仍旧请杜大哥哥托镖行随信捎去。”黛玉看罢了信, 眼眶红红的,却笑了起来。 云安点头, 笑道:“陈先生的信里说林伯父与家里上下人等皆安泰康健,只是担忧你想家, 便与镖行定了契, 以便月月的书信往来……你可安心了罢?” 林如海的信里也写了此事, 杜云安也如此说,更叫黛玉高兴了,她将信贴在胸口,一会叫雪鹤将她给林如海做的鞋拿来包起来, 一时又命雪雁雪莺两个将她在腊八那日亲手浸的腊八蒜坛子取来……支使的大小丫头团团转,连梅月荷月两个也紧着帮忙。 这一屋里正一团和气,姑娘们脸上都带着笑,云安同黛玉将墙上所挂的九九消寒图取下来,这瓶插红梅的“岁岁平安”消寒图系黛玉亲手所画,上图的梅花已经涂红了小半儿。 “还是你的心最灵慧不同,怎么想的来?”云安笑道:“林伯父收着这画儿,指不定如何高兴。” 黛玉抿着嘴也笑:“我涂了这些,父亲把中间路上未填的补上,接着日染一瓣,也就当我们父女俩一同‘珍重待春风’了。” 一语未了,外面有人道:“你们这里做什么呢,这样热闹?” 雪鹭与梅月笑道:“宝姑娘、云姑娘与三姑娘、宝二爷一齐来了。” 黛玉同云安忙道:“快请。” 那四人进来,看到屋中忙乱,案上、几上都散着东西,湘云便笑道:“多早晚的就把年货摆出来了?” 黛玉请众人往西侧暖阁去坐,又命雪鹭雪鹤上茶,这才说:“我往家里写信,随信捎些东西。” 宝钗便道:“我们家常有南北来往的船,若是林meimei要捎寄东西,只管使人告诉我,我家的船极方便。” 黛玉只说已经托好了人,又谢一回宝钗方罢了。杜云安但笑不语,林家难道没有船只吗,便是每月都派船来往都中和扬州又算得了什么,不那么做只因老谋深算的林如海避嫌而已,这是怕叫有心人往他头上织罗个联络朝臣图谋不轨的罪名。还是上次托杜仲师兄弟‘压镖’送林meimei上京,才教这老狐狸想起了走镖行的法子,托镖行这等开门做买卖的江湖行当传递信件,本身就摆出了坦荡的态势,况且又有杜仲这等在镖行人面极熟的小辈子侄们在,寄信寄物更是又快又放心。 贾宝玉已站起来到厅中转过一圈,将那些东西一一赏鉴过,才走回来笑问:“那玻璃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腊八蒜。”雪鹭请他吃茶,边笑答道。 湘云捂着嘴笑:“林jiejie怎的还要将这个捎去不成?怪陋简的。” 云安也笑:“我们几个前儿闹着玩,自己剥的蒜瓣儿,自个儿浸到米儿醋里……这一罐子都是林meimei亲手作的,送去给林伯父,不为贵贱好坏,林伯父受用的正是女儿的孝心。” “好有趣,怎么不叫我们!”探春拍手笑道,又问:“怎不见二jiejie,方才我们先去她那边,也不在屋里。” 黛玉和云安都笑:“凤jiejie请她帮忙呢,二jiejie便舍下我两个去帮嫂子了。” “你们好会弄趣儿!”湘云也觉有趣,说“但凡是咱们自己动手作的,便是一草一纸,也不嫌寒简了。”说着就推宝玉:“什么时候咱们也想个新鲜的事情顽一顽,岂不比镇日赶围棋闲说话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