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孟老,你为什么要帮我,别说是因为我们都是异界人,我不信。” 孟升摸了摸胡子,“一开始,还真是一时冲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跟我一个世界来的人了,见到你,忍不住就出手了。然后,在我知道你手里这把是天级魂兵器后,我看到了一个希望。” “什么希望?” “回家的希望。”孟升叹道:“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我一度已经放弃了,大国师是这个国家魂力修为最高深的人之一,我连靠近他都做不到。但是你,你还年轻,最重要的是,你和一把天级魂兵器契合,而它就在你手里,小江,也许你真的可以回去。” 这个理由让江朝戈可以接受,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向来不轻信别人,只是孟升现在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目前只能选择相信。 江朝戈提起他们的世界,打算试探孟升几句,发现孟升确实是他们的世界来的,这让他心安了不少。 孟升道:“我们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休息一会儿就要走了,那个小皇子肯定会追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皇子的?” “他的头发。皇家贵族的发色多是银色和浅金色,那么纯粹的银色,只有皇室成员才有,为了保证血统的纯净,他们代代近亲通婚,有时候能生出潜能极大的魂兵使,有时候也能生出傻子。” 江朝戈耸耸肩,“他说他是三皇子。” “果然啊。” “怎么了?” “三皇子殊是所有皇子中最厉害的魂兵使,今年才二十出头,已经是五级魂兵使,天赋极高。” “魂兵使分几个等级?” “九级,大国师至少是七级,有可能是八级。” 江朝戈对魂兵使的等级还没有太多概念,“那你呢?” “跟皇子殊差不多,只是,我的兵器是玄级的,而皇子殊的兵器,是天级的,哪怕是同等级的魂兵使,兵器不同,实力也是天差地别。” 江朝戈惊讶道:“他也有天级魂兵器?” “对,异兽狰,武器名唤天戎锏。” “狰……” “是种极其厉害的异兽,听说外形似豹,五尾一角。当时我是看他没带魂兵器,才敢救你,否则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江朝戈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一念之差,他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我们还是走吧。” “等等,先让我把话说完。”孟升看了看里屋,“小江,里面那个孩子,它不是小孩子,是只千年异兽,但是,有些异兽孤高冷傲,从不接触人类,所以性情似孩童,不通人性,喜怒无常,你可以把他当做千年异兽来敬仰,也可以把他当做孩子来包容,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你要讨好他。他没了你,还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天级魂兵器,可你没了他,你就只是个胆敢抢夺魂兵器、挟持皇子的逆贼。”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笑了笑,“孟老,我明白。”只不过是装孙子罢了,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唯一奇怪的是,他以前装孙子的对象都是大人物,唯独这一次,不但不是人,还是个只有他膝盖高的孩童。 俩人走进屋,炙玄还趴在那把刀上,只是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江朝戈刚走过去,炙玄就睁开了眼睛,赤金色的瞳眸炯炯有神。 江朝戈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炙玄冷冷地说:“我睡了成千上万年,最不缺的就是睡觉。” 江朝戈松了松筋骨,学着孟升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下了,“炙玄大人,我刚才多有得罪,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即使以后以真身现世,也不要吃了我。”都说男儿膝下有千金,但对江朝戈这种人来说,要是跪就能跪出金子,他只希望多跪一会儿。 炙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你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狰:经华山之首,曰钱来之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山海经·西山一经》)又西二百八十里,曰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如“狰”。(《山海经·西次三经》) 第 5 章 江朝戈换上了孟升的衣服和鞋,把刀用破布缠了起来,背在背后。他仔细地把自己那套定制西装叠好,放进了行李里,从自己的世界带来的东西,他一定要留好,那会时刻提醒自己从哪里来,该回哪里去。 天棱国的人服饰很有特色,男子的衣服款式类似中国古代的劲装,一点不拖泥带水,在江朝戈看来,有点像仙侠游戏里的衣服,穿上很精神。不过,孟升一看就比较穷,这衣服布料粗陋,跟三皇子穿的比起来,实在差远了。 “孟老,到了镇上给我买套衣服吧,这衣服和靴子都有点小。” 孟升瞪了他一眼,“有钱你自己买,你知道那两只黑豹花了我多少钱吗。” 江朝戈撇了撇嘴,这个世界一样用金银铜作为货币,早知如此,他一定带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子来。 “走吧。”孟老掏出两枚马形骨雕,往空中潇洒一甩,两匹马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江朝戈颇为羡慕,什么时候他也能这样,撒手一甩,弄出一个野兽军团来。 孟升看透了他的心思,“这种伎俩只是最低等级的魂力cao控,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教你如何修炼魂力,不过我能教你的都是入门等级的,你要修炼高等级的魂力,要付出很多努力,慢慢我会告诉你。” 炙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以你现在的修为,等你到他这个年纪,都无法做我的魂兵使。” 江朝戈微讪,“有那么夸张吗,我学东西很快的。” 孟升道:“小江,这就看你造化了。” 炙玄瞪着他道:“如果你们给我找到合适的魂兵使,我就饶你们一条命。” 孟升笑呵呵地说:“炙玄大人,如果有能和您魂识契合的魂兵使,我们一定让贤。” 江朝戈一把抱起炙玄,放到了马上,“没找到之前,您老还是委屈一下吧。” 炙玄怒道:“别随便碰我。” “那你自己上马?” 炙玄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江朝戈跨上马,撩了撩他坠地的长发,“要不要把你头发绑起来,一会儿我该压到了?” “愚民,不许碰我头发。”炙玄把自己的头发放到了前胸,小脸上的腮帮子鼓鼓的,看来气得不轻。 江朝戈觉得他也挺好玩儿的,如果打心底不和一只异兽计较的话。 他们趁着夜幕离开了小村子,迎着那一轮圆月策马而行。 炙玄抓着马的鬃毛,不想靠近江朝戈,但马上颠簸,小身子骨坐了一会儿就挺不住了,忍不住往后靠去。刚靠近江朝戈怀里,他就不满地嘟囔一声,又坐直了,这么反复三次,江朝戈都不耐烦了,把他推进自己怀里,“炙玄大人,您还是老实点儿坐着吧,这样咱们都舒服些。” 炙玄抬头瞪着他,“我这幅样子该怪谁?要不是你这个……” “废物,对,都怪我,我一定努力修炼魂力,让您早点儿威风八面地现世。” 炙玄轻哼了一声,在江朝戈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看着四周的风景,对于沉睡了不知几千年的他来说,现在看什么都新鲜,要不是这样的形态让他沮丧,能够从沉睡中苏醒,本是魂兽最期待的事。 天亮后,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城,孟升跳下了马,“前面那座小城,是天鳌城的外门关,出了城就算是脱离皇都的范围了,下来吧,我们休息休息。” 江朝戈好长时间没骑马,这么集中骑了好几个小时,一下马两条腿直发抖。他把炙玄放在树根下,自己也跟着坐下了。 孟升扔给江朝戈一个黑乎乎的面团,“吃点东西,一会儿过外门关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肯定会碰到盘查。” 江朝戈看着那面团,深深皱起了眉,“孟老,是你太穷了,还是这地方的人都吃这些东西?” 孟升白了他一眼,“我穷,不过这世界的东西本来也不怎么好吃。” 江朝戈叹了口气,把面团递到炙玄面前,试探地问道:“你吃吗?” 炙玄扭过头,不屑道:“又脏又臭。” 孟升解释道:“魂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江朝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嗯,比那碗面糊糊还难吃,“孟老,你平时靠什么为生啊?” 孟升清了清嗓子,“这片大陆上有魂识的人,如果不是贵族出身,那要么就去给贵族卖命,要么就自力更生,给贵族卖命能活得很体面,也有机会升官发财、得到高等级的魂兵器,就是不太自由;自力更生嘛,那谋生的方式就多了去了,有人制造魂器,有人倒卖魂器,有人专门狩猎制作魂器的原材料,也有做雇佣兵、打手的,总之只要有魂力,怎么都能谋生。我嘛,什么都做过,反正撑不死也饿不死。” 江朝戈心想,到了安全的地方,得想办法赚点钱,他最烦过苦日子了,小时候实在苦了太多年,挨饿、没钱、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儿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 “一会儿进了城,你会看到不少新奇的东西,记住不要表现得大惊小怪,别让人看出你是异界人。皇子殊肯定已经在外门关通缉我们,我们要分开走,你带着炙玄大人直奔城门就行。” “好。”江朝戈看了炙玄一眼,“你的眼睛……” 炙玄白了他一眼,瞳孔渐渐由灿金色变成了普通的黑色,让江朝戈松了口气。 休息完毕,孟升收起了马,江朝戈抱上炙玄,往外门关走去。 这时候入城的人不多,守卫哈欠连天,拿着一张通缉令就过来了。 江朝戈心里有些紧张,不过他带着个孩子,多少能打点掩护吧。 士兵把通缉令对着他比划了两下,江朝戈瞄了一眼那画像,画得太他妈抽象了。也难怪,他当时在大殿呆了不到十分钟,没几个人能记住他的长相,这么难看的画要是还能有人认出他来,也算开了天眼了。 果然,他泰然自若,守卫也就随便看了看就让他们进去了。 虽然只是作为皇都外门关的一个小城,但依然比他们一路上路过的城镇都繁华很多。大清早的,集市上人来人往,江朝戈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个世界人民的生活,难怪孟升要提前提醒他,集市上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果真让他大开眼界。 前方有人在叫卖魂器,什么耕田的牛、长明的光鳗、看家畜的狗,江朝戈过去看了看,那个叫卖的人不断地召唤出这些东西,还大肆宣传这些魂器都是东方却氏的学徒做出来的,物美价廉,一用百年。 另一面有人在卖魂兵器和魂防具,一个顾客在就一把地级魂兵器和老板讨价还价。 再往前走,是一个超大的铺面,里面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兽骨,那些兽骨大小不一、都很完整,有些兽骨装在两指粗的铁条制成的笼子里,看起来相当值钱。 江朝戈和炙玄就像两个刚进城的乡下人,一路走一路抻着脖子看,看什么都新鲜。 在路过一家早餐铺的时候,高高的笼屉上,摆着白嫩嫩的包子,散发出阵阵香味,江朝戈咽了口口水,觉得那才是人吃的东西。 可惜他没钱,正打算瞄两眼就走,炙玄已经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江朝戈眨了眨眼睛,怔愣地看着老板。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婶,她笑眯眯地说:“小哥,两个铜板。” 炙玄正被江朝戈一手抱在怀里,吃得浑然忘我,江朝戈压低声音道:“您老不是不吃东西吗!” 炙玄舔了舔嘴角,“可以不吃,也可以吃。” 江朝戈回头想找孟升,可是茫茫集市上,哪儿有孟升的影子。他身上可是一个钢镚儿都没有,拿什么付钱啊? 老板娘还笑眯眯地等着。 江朝戈把散乱在额前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微微蹙眉看向大婶,一双深邃地眼眸中满是令人心疼地局促和窘迫:“jiejie,小孩子饿了两天了,他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我……我们父子好不容易走到皇都,来投奔亲戚,已经身无分文了。” 炙玄瞪大眼睛,刚要张嘴骂他,江朝戈把包子塞进了他嘴里,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老板娘皱起眉,为难地“啊”了一声。 江朝戈取下手上的戒指,红着眼圈递了过去,故意大声说:“但您放心,我不是赖账的人,这是我妻子的遗物,也是我们父子俩最宝贵的东西,我把它压在您这儿,等我赚了两个铜板,一定回来赎它!” 周围的人纷纷对他同情不已,“哎呀,这么小的孩子,肯定饿坏了,一个包子而已嘛。” “就是啊,这小哥这么帅,哪儿像赖账的人,小孩子吃个包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就两个铜板,我给他们付了。” 老板娘立刻不好意思了,“哎呀算了算了,我会计较一个包子吗,小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收回去,看你们父子俩也不容易……”她夹起几个包子扔进布袋里,“来,拿着路上吃,皇都人可没有小气的。” 江朝戈感动地说:“jiejie,皇都人都像您这样又漂亮又善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