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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贾敏噗嗤一声笑了:“你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你父亲向来不在这上头在意,我也没教你这些,怎么玉儿还习得这一身铜味儿。”到底是亲闺女,贾敏将那个臭字吞了回去。 哪里学的?前世受够了社会毒打,自然什么懂了。 不过黛玉没再说什么,林如海就接过话头道:“玉儿这话极有道理,常言道救急不救穷,如此做法虽然显得无情了些,倒也免了多少后顾之忧。” 贾敏见父子两个都这么说了,便不再说什么。将贾琏叫来,问了他押上地契,立了字据便可借银子,如何?贾琏早就急得焦头烂额,自然是应了。 后来到书房商量接下来的大事的时候,林如海笑问黛玉:“玉儿明明知道你大舅舅家借的这笔钱必能还上的,为何还要坚持收抵押?” 黛玉道:“这次不收舅舅家的抵押,日后像咱们家族人来借钱,收不收抵押,立不立字据?不说别个,就是林沐那样的人若是知道咱们家借给舅舅家十万两,一应抵押字据皆无,必是要上门打秋风的。就算弄不到钱,只怕也宣扬得人尽皆知,白白坏咱们家名声,何苦留那些后患?” 林如海一想到自己那个堂族林沐,便直皱眉头,便也不说这个了。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便热闹了。先是宁荣二府凑齐了欠银,直接拉到了户部销账。 因为积极响应此事的这几人的特殊身份,这简单的清积欠的动作,早就被人解读出十七八种政治动机。 林如海是户部尚书,是太子妻弟;贾敬是兵部侍郎,是太子伴读;贾赦虽然没领什么实缺,但是他是贾代善的嫡长子,贾代善是谁呢?是太宗皇帝的亲信。这意味着,太宗的亲信和太子的亲信都集齐了。 王公贵族也好,高官重臣也罢,若要长久富贵,最重要的是什么?看风向啊。 贾敬和贾赦把银子拉到户部入库销账之后,满京城猜测的是:皇上趁这次提拔林如海,这一系列的动作,是进一步将权利过渡给东宫吧?不然起头弄这事的怎么偏偏就是这三家呢? 而且高官厚禄的人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有个特点就是容易想得多,一想到这茬,众人就觉得太宗皇帝果然深谋远虑,只怕三年前那场病都是装的,故意引蛇出洞。不然怎么一场重病,没多久就大安了不说,太子登基的道路也扫清了不少呢? 如果太宗皇帝自己知道臣子是这么想的,只会冷笑一声。但是众臣就是这么想也不敢到太宗跟前儿求证啊。所以这种猜测就越传越真了。 当然,有和林如海、贾敬交好的官员,私下打探过太宗皇帝到底什么意思,林如海和贾敬都没给准话,就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一笑你让打探的人怎么理解?就传言是真的呗,假的也成真的了,还能怎么理解?所以,这话传到后来,就成了户部林尚书和兵部贾侍郎都这么说的。 引导舆论,就那么容易,林如海和贾敬并没有放出什么风声,自然有人替他们越传越真。政治场上,也是需要带节奏的。 本来,清积欠是个老大难问题。除了有些人家已经还不上外,还因当年在户部签字画押那些人都不在人世了,户部尚书也换了好几茬了。但是这节奏叫林如海、贾敬等人一带,又加上前不久甄应嘉都落罪了,二皇子都免差事了,谁还敢跟皇上和储君的双重意思背道而驰啊? 于是,很多人家都老老实实的筹银子了。宁荣二府还银之后,紧接着便是南安王府。南安郡王现在还领着兵,实权在握,是最不敢为了一点银子违背朝廷的意思的;不然丢了差事得不偿失。再说,因为一直有实权,南安王府底子厚些,当年虽然欠得不少,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所以这银子南安王府还得还算爽快。 宁荣二府先行,南安王府紧随其后,其他四王八公自然也都跟上了。别的欠了户部银子的人家,也都陆陆续续开始还银,王子腾见状,自然也要清点了银子消王家的旧账。 说真的,家底丰厚如南安王府,还这笔银子也是rou疼的。不过是看这风向,银子必然要还了,不如早些还了,在太宗皇帝处留个好印象,南安王府才那样积极。 要说这笔银子哪家花得没那么rou疼,首推王子腾。光是从贾王氏那里弄的二万两黄金就折二十万两。你宁荣二府要搞事情,我就偏用你荣国府的银子还欠银。 所以,不怎么心疼的王子腾也拉着从王氏庄子上弄来的黄金去户部销账了。 林尚书听说此事,还忙里偷闲的去库房看了一眼。见王家拉来还欠银的果然是黄橙橙的金砖,林如海不着痕迹的朝宁荣二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回去办公。 就算贾赦如今再不成器,宁荣二公也是千军万马中搏出来的富贵,王子腾竟然嚣张到用荣国府压箱底的黄金还欠银,也不怕闪着了腰。 结果,王子腾的腰还真闪着了。 王子腾销账的第二天,贾赦就一纸诉状把王子腾告到了御前。 贾赦就在太宗皇帝面前跪着哭,哭贾源当年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一身是伤,早早去了,自己没受几天祖父的疼爱;哭贾代善去了没几年呢,因自己那兄弟娶了个王家女做媳妇,里应外合,竟然将贾代善留给子孙的压箱底的钱都偷了。 太宗皇帝能够顺利登基,少不了贾代善的扶持。现在贾代善的嫡长子都哭到自己跟前了,太宗皇帝就细问啦,现在许多人家都还了欠银,你怎么就咬定了王子腾拉到户部的黄金是你家的呢?还咬死了是贾代善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