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上山
两人做到天色全亮，只是夏至快到了，一看时间其实六点都还没有。偃旗息鼓之后，积攒了一路的疲劳骤然升起，睡倒之前何柔还没忘定了个十二点的闹钟，免得起不来拖过了退房。 何柔的生物钟依然准得可怕，在闹铃响起前的五十六秒睁开了眼睛。十一点五十九分，窗外的阳光努力想要穿透窗帘，终究只能自靠近地面的流苏底下钻出来那么一点点。杭州太热了，空调几乎没有一刻能停歇，风机的声音微微盖过了身侧少年平稳的呼吸声。 何柔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楼晏清，随后把闹钟关掉了。 刚把手机放下，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的少年就醒了过来：“几点了？” “十二点。”何柔见他醒了，溜下床去洗澡，没想到下地那一下差点没站稳。 身后的少年似乎是用鼻子轻轻笑了一声，何柔嗔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却一脸幸福的表情，堵住了她嘴里的话。 “别急，这酒店老板和我爸是好兄弟，退房晚点没事。”楼晏清补了一句。 何柔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心想这人莫不是有什么邪术，能读取她内心的想法。她洗澡很快，楼晏清也是进去冲了个澡就出来了，光着上半身。 何柔多看了他一眼。 楼晏清勾唇：“昨晚被你撕了，现在怎么办？” 何柔属于自己给自己挖坑，红了脸偏过头去说：“我一会儿下去给你买……” “逗你的。我让人送过来了，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到了。”楼晏清悠然自得地靠在床上。 “诶？那、那不是……” “我可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你就是我女朋友，没问题吧？” 何柔瞠目结舌：“你家也过于开放了吧？高考完当晚和女朋友去开房……” “这样干的人可不少。” 何柔仔细回味了一下，觉得这对话实在难以成立：“你怎么知道我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我就是知道。”他看似慵懒，实则目光早就锁定了她。 门铃适时响起，是酒店的服务生来送早午饭和衣服。 这里是比较高档的小套间，至少卧室单独有门，用餐专门有张桌子，和书桌功能上以及空间上都是分开的。服务生麻利地铺好桌布，虽然是夏天，但那餐食看着也是热腾腾的。 毕竟是杭州，吃的不是点心，而是中式的早餐，另外加了一道何柔特别喜欢的龙井虾仁。 饮料也是照着两人的喜好，一看便知塞满了冰块、颜色看着过于暗黑的全冰美式是何柔的，另一边养生大户喝的是杭胎菊。 “第一次来杭州，感觉怎么样？” “好神奇的城市。”何柔望向窗外的景色。这里眺望出去能看到西湖的边边角，但因为地处下城区的缘故，看到的更多的是绵延不绝的楼。 远处的山峦温柔地拥抱着整座城市，也是这独特的地形使得杭州城区在夏天有着让人置信的高温。 “下午先带你去灵隐寺那块逛逛。景区里人多，我们去后面的山里，一般不会太热的。” “你都安排好啦？”何柔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小米南瓜粥。 “你有哪里特别想去的就告诉我，安排是随时可以调整的。” “那我还是相信土着的。” 这是何柔在和祈若寒以及秋雨这两个相对成熟的男人的相处中学到的一样很重要的、被称之为安全感的东西。很多时候安全感这个词汇会让人觉得迷惑，因为它其实只能在你真正安全的时候成立。 …… 楼晏清带何柔到的这山里是真的比城市里凉快太多。这样热的天，车子是不敢停在没有遮蔽的地方的。入目尽是绿色，显然已经上了山，而且这路也不是什么好路，铺了碎石做底而已，没有浇水泥。 另一方面，路的两边却打理得极为整洁。山里的路要留住，经常有人走是必要的条件。除了竹林，石子路的两边也没有那些难看的杂草，本土的植被被养护得很好。 下了车，能在蝉鸣声的嘈杂主旋律下听到一条安静的水流。何柔这才发现，石子路边的山谷中是一条小溪，卷着无数的竹叶朝下欢腾地奔流。 沿着住在山里的人砍出来的小径向前走，踩在脚下是枯叶的柔软质感。竹林在溪流的两岸自由生长，在天顶合拢，透出点点耀眼的光斑。竹影看上去像是顺着溪流向下，而他们逆流而上。 何柔跟着楼晏清走，感觉这样特别有安全感。他手里拎了个篮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毕竟还是夏天，出汗是必然的，不过适应了之后这种感觉其实比吹空调要舒服很多。山谷间还微微地有风吹来，直到看到一个小小的洞窟，何柔才理解什么叫“空xue来风”。 “咦？那里面是有一尊佛像吗？”何柔远远地辨认出一个模糊的形状。 楼晏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我倒是没注意。应该是天然的形状，只是有点像。” 洞xue旁有张石桌，四个石凳，楼晏清麻利地从篮子里掏出两块棉布铺上，随后拿出了两个汤碗和一个保温杯。 何柔嗅到了一股独特的味道，皱了眉头：“这是啥？” “你尝尝就知道了。”楼晏清给她倒了一碗。 何柔觉得夏天哪能喝这么热的东西呢，倒出来还热气腾腾的。闻上去有点酸酸的，颜色也是想中药一样的。 带着怀疑的眼神，何柔吹了好一会儿才喝了一口。 “这是啥？”倒是不难喝。咸咸的，有一点点酸味。 “菜菩头汤。”他这才揭晓谜底，“出汗多的时候要补充点盐分，喝太冰的也容易中暑。这东西是我爸老家的特产。” 一开始还觉得味道有点怪异，一旦接受设定之后就觉得好像还挺不错的。何柔瞄了他一眼，发现对方非常快乐地在看风景。 两人之间一时没了话语。 “……你能来杭州找我，我特别开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挪了回来。何柔没反应过来，兀地就跌入了那双好看的黑眸里，出不去了。 “我也觉得很开心。”她捧着手里的碗，感觉身上的汗出得更多了。 *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