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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这一次来西荒到底是干什么的? 来白吃白喝两天游览一下西荒王宫风景,顺带附送一场摩罗的炉边谈话吗? 什么时候魔修这么好说话的? 摩罗是上辈子欠了他钱吗? 摩罗上辈子究竟欠没欠李知玄的钱暂且存疑,但他身为一域之主,对开源节流节省用钱这一点看得很重是真的。 他当然不会给江景行把四面城墙全拆了的机会。 重建那么长的城墙,就算他们魔修可以随手找几个不要钱的劳役,难道材料和阵法不要钱的吗? 江景行最后一个话音刚掷到地面上,把守卫砸傻的那一刻,摩罗就悠然踱步现身而出。 他客气地微笑道:“别别别,大家都是老熟人,我也不和你玩弄虚作假这套把戏。” 这套言辞听起来就非常虚伪,令谢容皎警惕得握紧镇江山剑柄。 摩罗继续貌似推心置腹地诚恳说下去:“前几天我刚刚和你打过一架,唉没办法,动静太大,估计全天下该知道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我修为受损眼前打不过你是真的。” 在最最拥挤吵闹的城门口,四下里一片鸦雀无声,摩罗说话的声音在风刮起沙子呼呼拍打在城墙上的响动里分外清晰。 荒人和守卫早早默契地后退到不能再后退,脊背恨不得抵着城墙来支撑自己发软的双腿,走也不敢走,留更不敢听,一时脸上明晃晃写满尴尬。 摩罗视若无睹,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在臣民面前丢这个脸面:“不过呢,这里到底是西荒的王城,我要真拼一把,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去,撕破脸面对大家都不好,不如各退一步,我把李知玄还你?” 江景行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只好整以暇晾着他不说话。 谢容皎沉默。 他沉默了一会儿,秉承不懂就问的原则:“那何必大费周章带走李知玄?” 摩罗堪称有问必答:“因为想在他身上确认一件很要紧的事,确认过也就完了。现在为了他,和你江景行翻脸动手不值得。” “你们来也是为接走李知玄而来的吧?”摩罗负手在背后,气定神闲不见颓势,“双方各得自己所求,是双赢的买卖,为何不错?” 他说得没错。 虽说摩罗上次受创于江景行伤得不轻,没个几年时间疗养恢复不过来,但这里是摩罗的地盘,他占尽地利人和,若真刀真枪干起来,江景行未必讨得了好去。 多半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结局。 他们两人终究会迎来定胜负,决生死的一天,真到那一天来临之时,两人为自己的所坚持,也绝不会吝惜性命来决出一个赢家。 至少不是现在。 摩罗和江景行手里的棋均尚未布好,不到真正的图穷匕见水落石出的时候,就这样仓促草率收尾,他们谁都意有不甘。 江景行:“你至少先得把李知玄牵出来,让我知道他是死是活,是不是还有一口气在活蹦乱跳,我们才好谈怎么解决罢?” 显然有松口依允之意。 摩罗很满意,含笑开口:“好,那你们稍待。” 说罢他转身消失于高耸城墙前,又很快抓着个年轻人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前后不会超过一息功夫。 摩罗他人品如何不说,圣人的神通确实是实打实的。 李知玄看着精神奕奕,红光满面,要不是三人知他境遇,多半是不会信他被摩罗提溜到西荒王宫里这种鬼话,恐怕还以为李知玄指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风流快活着。 虽说以他身上钱财也很难风流快活起来。 江景行不合时宜感叹了一句:“看上去西荒王宫里的伙食不错。” 摩罗很应景地接上去:“毕竟不敢怠慢贵客,怕你拆我城墙。” 四面城墙和几顿饭孰轻孰重,摩罗是很分得清的。 如此说来,他着实是个人物。 方临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 这半天以来的情况走势委实太过出人意料,对不起方临壑在心中演练过一整个晚上的千百种出剑情况和招式。 早知如此,他应该在昨晚安稳睡个好觉的。 方临壑一边悔恨想着,一边低声问谢容皎:“这算是完事了?” 谢容皎忖度着回他:“应当是。” 他们未刻意用传音入密,反正即使是传音入密一样能被摩罗截拦去,倒不如索性坦荡大方点。 摩罗果然听见。 他点头遗憾道:“完事了。如有机会,实则我是很想看一看世子身上情况做个确认的,可惜—” 可惜他真那么做,西荒的王城就不是被拆四面墙那么简单的事情。 纵使凤凰留下的长明灯比白虎至宝要紧太多,摩罗也得咬紧牙关忍着。 谢容皎转头对江景行道:“师父,当下是摩罗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摩罗的情形?” 他总结得不错,江景行似是明白谢容皎想干什么,微微笑起来,如江南的春风不远千万里吹风西荒:“是如此。” 谢容皎也不禁有了笑意:“那想来师父你多拆四面墙,摩罗也不会介意?” 谢容皎平日里顾忌得,难免束手束脚,纵然他也爱恩怨分明,却很难有直往仇人脸上抽得痛快。 但西荒王城的情形不一样,入修行之路的魔修每一个手上都有不知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