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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低垂的桂子真香,谢容皎想,香得有点飘飘然,仿佛置身到月上桂宫。 姜长澜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多年在边疆历练,一心建功立业杀魔修的姜长澜倒是不觉气氛有什么不对头。 他只是打心眼里感受到自己有多么多余累赘。 第52章 群芳会(七) 武比时, 周煜不负众望杀入最后一场。 姜长澜与谢容皎讲着周煜那位对手的来历:“他姓严,在家中行五,根骨出众,幼时即被一位大乘散修带走教导。 世子你知晓, 虽说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修到大乘境怎么会差了压箱底的秘籍相较他, 周煜全凭自己摸索, 亏得他实在不凡,硬被他闯出如今成就。” 修行中人清楚得很, 多少金银财宝,都比不得一部上乘功法,一把趁手兵器来得重要。 明师、功法、利器给的助力之大, 不是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可以讲得清的。 离小乘只差一步的周煜天赋也显得分外难寻。 要晓得, 他在举目无援, 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境地走到今日。 若他拜入三宗, 成就不会比四秀来得低。 严五在台上率先开口:“周兄, 我手上这把剑,乃是我师父寻觅多年,苦心为我寻得极合意的一把利器, 远不是你手中剑可比。几日相处下来, 我深敬周兄在旧品格才华,不愿在兵器上占你便宜, 且麻烦东家为我换一把剑来。” 未等姜家家主如何反应, 周煜先开口, 如姜长澜所说的般不好亲近,守礼之中带有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虽同为一副君子做派,谢容皎总觉他不如沈溪的温雅端方让人来得舒适亲切。 谢容皎眉头微蹙,一边以为自己凭个人喜恶断人品性不妥当,一边无法忽视真真切切存在的不适感。 许是修炼凤凰神目以观气的缘故,他灵识远超常人,对善恶极为敏感。 在场众人听得周煜道:“严兄高义纯善,然而本命剑原属剑修战力一部分,能寻到趁手好剑是严兄的本事。难道战场相遇,生死相斗,顾得上计较谁的本命剑好谁占便宜吗?严兄虽一番好意,但这便宜我是万万不占的。” 台上“这方是我辈读书人本色”的叫好声不绝。 严五却固执不听,像个愣头青似地道:“就事论事,战场上的事归战场上的事论,看得是谁战力更强。擂台上的事归擂台上的事论,看的是谁修为更高,剑术更好。周兄不愿占我的所谓便宜,难道严某心安理得?” 台子士子也觉他说得有理,一时不知该叫哪一个的好。 局势陷入两难境地。 这时候姜家家主开口打圆场:“两位皆是出自一般的高风亮节。今日我姜家身为主家,怎好叫两位为难,不得痛痛快快打一场? 说到底,问题出在周贤侄没一把得意好剑上。来人!去开库取那把碧水。” 姜家列居四姓,怎会没点家底?那碧水剑在神兵榜上榜上有名,名次靠前,乃是姜家颇为得意的一样宝物。 姜家家主既已放话,妄自推辞难免显得不知好歹,周煜与严五两人对视一眼,皆躬身谢道:“多谢司空好意。” “不必劳人跑一趟。”谢容皎清凌凌出声,伴着铮然一声剑鸣,他倒提着镇江山,“周郎君若不嫌弃,便拿我这把镇江山。” 谢容皎声名不显于人前的缘故,没多少人知道谢容皎究竟择了谢家哪把名剑做佩剑,却不会有人不知道镇江山的名声。 镇江山于剑,如谢离于人,俱为千古不换的传奇。 当即台下一片哗然。 姜家家主捻须微笑:“老夫那把碧水是远远不如世子的镇江山,今日托两位小郎的福,竟能一见名剑风采。” 周煜倒是宠辱不惊,镇定下台上前,欲从谢容皎手中接过镇江山:“多做推辞难免矫情,周某先谢过世子借剑美意。” 横空拦出一只手。 一直作壁上观的江景行哎呀一声:“名剑有灵,我观小友剑道与镇江山不符,倒是和我这位老伙计更相合些,小友要不赏脸用一用我这把?” 谁也没想到江景行会横空出来插一脚。 若他不是披着谢家供奉的外衣,众人几欲怀疑他是专门出来打谢容皎的脸。 姜家家主笑容不变。 被打脸的正主谢容皎倒没觉得有什么:“师——是如此。供奉他在剑道上造诣精深,如此说必有他的道理,那把剑声名不显,却不逊色于镇江山。” 谢容皎眼睁睁看着那把据说仅被剑主驱使的八极剑由江景行送到周煜手上,乖巧听话,毫无异动。 果然所谓只有剑主方能拔剑,只有习浩然剑至圣境方能拔剑那些说法,是编出来骗人的罢。 他脑海里漫不经心掠过这个念头。 八极剑哪里是声名不显?分明是千年来难得与镇江山齐名的不世好剑。 可惜江景行做了谢高山,不免委屈八极剑暂时当把默默无闻的蒙尘之剑。 周煜神情微滞在脸上,随即僵硬接剑俯身谢道:“多谢前辈赐剑。” 周煜识字,而且是公认的学识渊博,名士大儒也不吝夸赞。 所以他接着接过八极剑一刹那,不会把剑柄上“八极”二字认错。 眼前借剑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周煜掌心沁出冷汗,滑腻腻一片,险些握不住江景行递来的八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