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转天，那人牙子带了两个妇人过来了，陪笑着跟柳絮儿道，小姐要的那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确实不好找，这两个还是上一次小妇人说的那母女俩，您掌掌眼过过目，瞧着若是实在不行，那就算了，小妇人回去了再找。 柳絮儿看那两个母女，心里恍然了，这才知道人牙子为啥一定要带来给自己看。人牙子心里也清楚的很，她是干这个的，多少年了，那些买人的雇主是啥想法，她当然很清楚的。知道柳絮儿不要这母女俩的缘故是什么，因此带来给她看看，看看就放心了。 这母女俩个头不高，都已经成人了，个头却大约也就和柳絮儿这么高，都挺黑的，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大约也是这个缘故，这母女俩实在不好出手，人牙子不停的说着，家是山东那边的，母女俩的丈夫相继死去，也没什么营生，一路要饭出来，到了这边便去人市自卖其身…… 何氏问了两三句话，听着说话口音似乎是山东那边的，不过好在口音不重，也能听懂这边的话，柳絮儿这才和人牙子说好，先用几天，若是好便留下，不好便叫她带走。 人牙子自然是连连点头。 柳絮儿又问价钱，人牙子说了一番这母女两个多么多么的能干，全都是埋头干活的，从不生事等等的话，便一个要五两。 柳絮儿是听石城说过价格的，闻言冷笑道：“一个三两还嫌多了，你竟然要五两？欺我们是乡下来的？如此的不实诚，以后真不能找你了。” 那人牙子原就是觉着她们从没有买过，想趁机捞一笔的，听这样一说，不由得急忙的福身，连说自己说错了的，是两个五两，小姐可千万别生气，确实是说错了。 柳絮儿这才点头，人牙子说好了，过几天再来拿钱，于是先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母女两个便跟着干活，何氏因看她们实在是有些黑脏，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虽然来得当天就叫好好洗洗，可到底黑乎乎的样子，于是便也不叫她们去厨房，只一个洗衣裳，一个教着养兔子收拾兔子窝。 后院还有一排的房子，安排她们住了进去。 家里有了下人，果然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何氏、何如玉几个人登时就觉着轻松了不少。 柳涛六、七天之后就好的差不多了，去药堂看了看，大夫点头说好了，也不用在吃药了，回去了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就行了。 于是依然是回到了柳长庚家这边，当天已经晚了，收拾收拾准备转天回去。 何氏和柳絮儿这天去街上买了好些的rou菜蛋，准备好好做顿饭，这半个来月把大家全都忙得脚后跟打着后脑勺儿，大家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再说，今晚上柳长庚要正经和兄弟们商量，爹娘住在这边的事情。 柳长石前些天回去，何氏跟柳高氏说了，便叫他抓了两三只的公鸡回来，这几天*汤给柳涛慢慢的补身子，今天还剩下一只，也宰的炖了。 柳长石拿来了不少他地里种的枸杞，炖在鸡汤中，也不用放别的东西，加点盐就行了。 做了两桌子丰盛的饭菜，大家围着吃，柳长庚和柳长齐和柳长石说叫爹娘住这边的事，柳长石很痛快的点头，马上就说自己以后给爹娘每个月交钱。 柳长齐自然也希望这样，点着头道：“二弟和二弟妹如今住的地方宽展，又有这个孝心，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和四弟，今后就像四弟说的，只能交钱了，当然，爹娘有啥事，我们还是会管……”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气虚，毕竟，如今三个兄弟里只有他最穷，说这些话都是强撑着，因为他是老大。 看他这样，柳长石便也没说给多少钱，只心里想，自己尽自己的能力，其实多给少给，这都是个意思，真要是看孝敬不孝敬，还是要看平常的为人做事。 柳长庚也是这样想的，便也只点了点头。 柳老汉和柳高氏还没商量好到底要不要住在这边呢，于是出声道：“你们兄弟先不忙！我和你娘还没商量好咧……” 这话一出，所有人七嘴八舌的全都劝，尤其是柳絮儿兄妹几个，做生意这几年全都练得嘴皮子厉害，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还叫人反驳不得，你一言我一语的，柳高氏就算是再能讲道理，可也实在是招架不了儿孙们的好意，只能勉强答应了。 于是又商量咋搬家，柳长庚就坚决不让老两口回去了。生怕回去了之后，又觉着还是老家好，又不来了！只叫柳长石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啥时候方便了送过来就行。大件的家什还是留着。 养的鸡就交给柳长齐，这都是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有拉拔他一下的想法。 柳长庚道：“这几天絮儿也跟我商量了，柳涛做点小东西，也挣不了啥钱，正好铺子这边也有其他的想法，就先叫柳涛进铺子当个学徒吧，先跟着树和林儿他们学学……每个月给柳涛五百文的工钱。” 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就是六吊钱，柳长齐吃了一惊，他当然也知道，当学徒的很少有能挣钱的，不给人家交钱都不错了，慌得忙道：“这怎么好，这……这怎么好。” 柳涛也在旁边道：“能叫我去铺子学学就行……我想学……可我不能在要钱了。” 柳絮儿就道：“给你钱你就得干活，铺子里搬搬抬抬的就勤快点。以后还有别的想法，你就跟着大哥二哥他们多学多看吧。” 柳树点头，他们都知道柳絮儿和爹说的还有别的想法，是想做大生意，叫柳涛进铺子，也是储备一下经营铺子的人选，看看柳涛是不是这块料，而且也有试探柳涛的意思，观察一下柳涛的人品啥的。 柳长庚点头，又对柳老汉低声道：“爹，您的那几亩田，还有儿子的那几亩田，要不就给老四去种枸杞算了？这两年老四的枸杞已经差不多火候了，不会浪费的田地的，而且他正好今年要找人了，就一块多找点人，叫他种行了，产了枸杞，在商量咋分？” 柳老汉迟疑了一下，道：“我刚还想着，给老大种……” 柳长庚点头：“我知道爹的意思，不过大哥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也有别的想法呢。这些兔子，在这边养着还是有些不方便，就叫大哥拿去养，反正要养鸡的，就把兔子养了，我们要用兔子毛，定好了价格买他的，当然啦，开始这段时间，不能跟我们要钱，这是我们自己的兔子呢……至于多长时间，在商量。以后兔子越来越多，还是乡下养着方便。” 柳老汉和柳高氏点头，这分明就是特意的拉拔柳长齐了，那兔子在他们后院养着，那么大个院子呢，只是吃草有些不方便了，要去城外找。 柳絮儿和家人商量的，把兔子叫大伯家去养着，也是为了今后做打算，养着兔子，必定就分人手去管，另外，现在这个规模还行，但是要还想扩大多养，那就真的有些不方便了。 跟柳长齐一说，柳长齐自然是感激不尽，马上就说兔子毛一直都不要钱！这么多兔子都白给他了呢。 柳长庚笑着道以后在说，等晚上吃了饭教他咋养，当然先和他说好，先不全都给他，避免他不会养兔子全都死了，先拿回去十来只养着，等养过了一茬，剪了兔子毛，差不多会养了，余下的在拉回去。 如此的商量好了，第二天柳长齐、柳涛回去，柳涛先回去养几天，身体完全好了，再把这春耕干完了再来。 柳长石带着何如玉也一起回去，也是要准备春耕了的。一起回去的，还有十来只兔子。 而柳絮儿家，柳长庚和何氏就在家里安顿柳老汉和柳高氏，石城来找柳絮儿问啥时候去汉中府，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又跟大人商量了，定好了过几天就走。石城爹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去了住在那一家人的家里，三两天的就回来。 商量好了，柳树在家看铺子，柳絮儿、柳林、柳森和石城去。 石家那边一起去的自然还有车夫，小厮两三个人，何况柳林今年也十四岁，都已经是大人了，而柳森也八岁了，不小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石城家的是辆大马车，这天早上到柳絮儿家门口接了兄妹三人，跟前来送的柳长庚和何氏说了请他们放心，车夫便赶着马车走了。 何氏看着马车往城门方向走，忧心忡忡的道：“如今絮儿也大了，真的不能再和小时候那样没顾忌了……回来之后要和她说说，以后和石城……要有男女之防了。” 柳长庚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呀，cao不完的心！没事都要找点事情来瞎琢磨。” 何氏不满的打了他一下：“咋是瞎琢磨，咱们乡下的女孩儿，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不就是连地里都不让去了，在家养两年就该说亲事了！絮儿也十二了，等她回来，我要说说这事！”她反倒是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汉中府 汉中府，辖下两州十四县，凤县、南郑县等等的这些都隶属于汉中府，汉中府城还要往西南一些，从凤县坐马车往汉中府走，通常都要三、四个时辰。 三个时辰在车上，几个人也是说了一路的话，无非就是商量生意咋做，怎么扩大等等的，柳森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风景玩儿，偶尔的插一句嘴。 远远能看到城池了，石城就跟他们说着汉中府的一些大事件。属于是大明城防，虽然汉中府比较的靠近腹地，不如固原城、宁夏城那么坚固，但是汉中城也是八个城门，远看巍峨耸立。 到了城门口，柳林和柳絮儿仰头看着都有点咂舌。这才是真正的大城！城门楼子高八丈，大约说的就是现在看到的这个。 “汉中府据说古往今来的名人不少，不过我就知道有个周幽王宠妃褒姒，就是汉中府的人。”石城说道。 柳林就笑：“你咋不看点正经的。” “这怎么不正经了，我也是无意中知道了，并不是看了啥书……”他揉鼻子，看柳絮儿。 柳絮儿却只顾着看周围了，马车从城门口往里走，这才感觉到城门有多大！他们这么一辆大马车，走在城门里，就好像变小了一样，周围好几辆马车，无数的行人，并排着从容的走进走出的。 进了城门，一下子就热闹非凡，完全是凤县不能比拟的，阔朗的街道，热闹的叫卖，从城门口的茶寮都能看出来繁华富庶来。 “这地方……我虽然没去过江南，可真觉着不比江南差吧。”柳絮儿道。 石城点头：“若论汉中府整个辖区，那是比不上的，但是若单单拿出来汉中府城，江南的那些城池，能把它比下去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了。汉中府毕竟还是个西北重镇……虽然隶属西北，但是位置靠西南，还有个秦岭，地理位置重要。” 柳絮儿点头：“听说这边有个王府？” “是啊，瑞王的封地就在汉中，他的府邸就在城里，阔朗的很，占了好几条街。这边的贸易也发达，往南是贵、川，往东就是中原腹地，从这边往中原走，水路陆路都顺畅。” 柳林问道：“石城，你们家以前住在那条街上？现在你们是不是已经在这边有了铺子了？” 石城笑着摇头：“以前住哪儿，我那时候那么小哪记得……”说着却转脸给柳絮儿做了个鬼脸，又转头继续正经的说：“铺子也在看，不过还没寻好呢，我爹挑剔，想要好街面的铺子，但是这样的地方，寸土寸金的，好位置的铺子，只要是稍微露出点想卖想租出去的意思，多少人抢！没有点门路，消息都得不到！怎么能拿到铺子？我们家走的时间长了，街面上不认识几个人了，因此还在看呢。” 柳絮儿就点头：“是啊，不容易呢。”马上就想自己的生意，原本是做了两手打算的，若是能有好铺子，地段好价格也公道，那就在这边开铺子，但若是不好经营，价格实在承受不了，那就找找看，给同样做绣品杂货的店铺供货。 石城也知道她的想法，道：“我们还是找好的铺子呢，都不太容易，若是找经营你的那些小物件的铺子，自然是更不容易，不过我觉着，还是找铺子自己经营最好。你也是有经验的，在凤县的铺子，我的那些东西，就是进来的货，你也看到了，跟你的一个柜台比起来，比你多挣不了一半的钱。这就是经手多了的缘故，我都挣不了多少钱，自然是给供货的人价格更低，他们自然挣得也更少。但若是像你那样的经营，中间没有几道转手，钱全都是你赚，你自然赚得就多。” 柳絮儿点头：“我也知道，当然也倾向于这样做，不过看看这城里……实在不知道能不能经营的起。” “这有啥！”这句话居然是石城和柳林异口同声说了出来，两人看了一下一笑，柳林道：“刚开始做那个小铺子的时候，也是一直说，了不起就当之前的钱没挣下！亏了就亏了。现在还是这个道理。” 石城笑着点点头：“是啊。” 柳絮儿道：“嗯，先看看行情，咱们那些绣活的行情，还有租铺子这些的价格都是啥样……对了石城，你们家在这边是做什么生意？” “酒楼肯定是要开的，这是我爹发家的生意，至于珠宝铺子，看看吧。”石城顿了顿，多余的话就没说。 柳絮儿知道，石城爹之前年轻气盛的，做生意得罪了当官了，被迫结束了这边的生意回去了，因此这一次重新出山，当然也谨慎了很多。 柳林好奇的问道：“对了石城，你家的生意为啥是那么两样？完全不搭边的？你爹是做酒楼起家的？那为啥又做了珠宝生意？” 石城就笑着道：“我爹起家是从茶叶起家的，先去最南边那边贩茶到江南，又把江南的茶往山东贩，反正就是到处跑，那还是很年轻的时候，后来成了亲，就在汉中府开了个茶馆定下了，从茶馆开成了酒楼，这样发家的。至于珠宝生意，是因为家里酒楼生意最火的时候，手头闲钱多，那时候正好有个年轻的时候一起在江南做生意的一个人，他的珠宝生意做不下去了，要回家乡去，我爹便把他的珠宝铺子盘下来了，就那么经营着。” 柳林恍然的点头。 “汉中府你爹应该是很熟了，为啥还叫你这趟来看什么市场？”柳絮儿道：“别你又是为了……那啥帮我……” 石城忙摇头：“不不不，这个确实不是，我早就该来的，不过倒是因为等你晚了一段时间……我爹在这边确实熟，不过别忘了那也隔了十年了。去年的时候来过几趟，趟趟过来，这酒楼一条街上都有新的店开门，也有老的店关门，本来就应该多看看，还有酒楼生意和别的不一样，翻新很快的，很多酒楼一时火爆，也许就是因为一两样的菜品，所以，要知道人家啥菜能当招牌菜撑住了一个酒楼的生意……这都是随时要知道的。” 柳絮儿这才点点头。 柳森突然的明白的问道：“石城哥，那你这一趟来，是不是就是到处的酒楼吃一吃？我们跟着你不是有口福了？” 柳林和石城哈哈哈的笑，石城点头笑着道：“对呀，你到时候使劲吃！” 柳絮儿也笑点着他：“别的时候看你就憨头憨脑的，这个时候就突然的机灵的很！” “这叫大智若愚吧？”柳森笑着道。 柳林和石城更是笑的在车上栽跟头，柳絮儿笑：“啊呀，你自己夸自己真的是不客气呀！” 柳森嘿嘿嘿的笑。 说笑着，马车已经到了石城爹认识的那一家人门口，这也是个大宅门，下人过来开了门，跟着石城的小厮把石谦的信递上去，那下人拿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过来看门，请他们进去。 他们也早已经准备了住的院子，婆子过来安置他们，石城就和柳林过去跟主人打声招呼。这一家原是石谦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也一直有联系着。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是几个孩子，人家也就没有亲自过来招待，只石城过去的时候，男主人带着儿子见了他，说了一会儿话，询问了石城爹娘身子可好，寒暄了一阵子，便叫他们住在这里随意就好。 石城也正想随意呢，跟他们说了，这几天可能天天会出去，就不常过来了，那家主人自然是的点头。 从前院回来，这边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柳絮儿一个人住在东厢房，他们三个住在西厢房，晚饭也是这边府里的婆子给端来了。 到了这里的第二天，众人就上街了。 因为今天要去看行情，这里也和凤县完全的不同，因此这次出来，大家都把自己比较好的衣裳带了出来，早上全都换上了，免得被小看了，连人家铺子门都进不去。 柳絮儿穿的是件藕荷色白梅滚边小袄，一条蜜合色棉罗裙，裙子边系着一条紫红绦子，上面吊着个红绣金丝木香菊香袋。 柳林柳森穿的都是素面夹袍，石城穿的件缎子长袍。几个人后面在跟着石城家的那个下人，就算看起来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也是家境不错的少爷。 几个人从府门出来，便跟着石城往街上走。整个汉中府很大，若是想要逛遍所有的街道，一天是逛不完的，他们今天走的是往西的方向，这边街道密集，也是最繁华的地方，先看看这边的情况如何。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有些铺子的店小二就站在门口，看到有人经过，不管是不是客人，全都笑着往里招呼，越是铺子密集，相邻的都是差不多生意的，门口越是站的人多，从这里也能看出来，竞争是很激烈的。 这一条街大部分是珠宝首饰，他们就没进去，往另一条街上一拐，就看到琳琅满目，街边的铺子出现了挂着风铃的，系带的，柳絮儿眼睛一亮，这条街就是他们要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