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柳长石刚要说话，何氏也急的点头道：“对呀，我们絮儿说得对！你才成亲三个月，撂下如玉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啥？你现在也有三亩半田了，够你们两口子过了！” 柳长石笑着好不容易等人都说完了，赶紧的笑着道：“我不是今后就要走这个营生，我想种枸杞！” “啥？！”何氏愣了，柳絮儿也有点呆。 “枸杞不但是宁夏那边适合种，咱们这边也适合种，现如今还没人想到这个，我就想，我的地里全都种上枸杞试试……正好如玉做着绣活儿，真要是一两年的种不成功，倒也不愁没饭吃。可是不种枸杞，就和大家伙已经全都种荞麦高粱的，永远都是那样，撑不着也饿不死。” “但是……难道街面上买不到宁夏枸杞的种子？咱们凤县没有，汉中府总有吧？不用非去宁夏镇那边买啊。”柳絮儿道。 柳长石笑着道：“我去一来是要学种枸杞……种子当然好弄，啥办法都能找来宁夏枸杞的种子，但是不会育苗，不会侍弄，还是不行。我去那边就是专门的学学。二来，要去自然就顺便的在贩一趟，回来之后挣了钱买地，多一点地种。” 何氏和柳絮儿全都没话说了，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何如玉一直都没说话，显然这之前柳长石是已经和她商量过的，也不知道用啥办法，反正是把她说服了的，何氏也不好强烈反对。 柳长石就笑着道：“你们也放心，我这次不赶在秋收之后再去，到那边临近过年，确实也危险，我过几天就走，这样十月初就能到宁夏，买了枸杞学一学，十一月中，咋都回来了……只要不赶在年底走那条道，也不是很危险，那些劫道的，都是过年前才出来。” 何氏就去看何如玉：“如玉，你……同意啦？” 何如玉看了看柳长石，神情犹豫又无奈，半晌才低声道：“他保证了没事，一定回来的……” 何氏都摇头。 柳长石道：“我那地已经找了袁豪，请他的人今年帮着我收割，回来我给结工钱，跟二嫂你们说，是想请二嫂没事多来看看如玉，她才来咱们村，和谁都不熟的……” “这还用你说？我是她亲姐呢。”何氏说了一句，又去看何如玉，叹了口气。 柳长石就看着柳絮儿笑：“絮儿，你也多来陪陪你四婶儿。” “好啊，我会常来找四婶儿玩，不过四叔，你真的想好啦？真要去的话，路上小心点儿啊，不能走就停停，别急。” 柳长石笑着点头，伸手正要揉揉她的头发，发觉她头发梳的整齐干净的，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收回了手，笑着道：“知道了！四叔会小心的。” 柳长石又要去宁夏镇，这一次遇到的阻力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强烈，人都觉着他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人家为了自己的小家打算，谁也不好多说。只有柳高氏不高兴，嘀嘀咕咕的。 柳长石走了的第二天，何氏就和柳絮儿一块儿过来，劝解柳高氏。 何如玉也在这边，坐在炕边低着头，柳高氏在旁边一个劲的唠叨，她也不说话。 “你说说你！为啥就不好好劝劝？才成亲，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不！你们的日子在村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为啥一定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何氏站在门口，还没进去脚步已经迟疑了，面露尴尬。显然的，柳高氏是觉着柳长石这一趟出去，是完全的为了何如玉，想给何如玉更好的日子过，才把自己置于险境的。 而柳高氏这样想也有道理，柳长石当然是为了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更好才去的。不过，很显然何如玉也不希望柳长石去呀！才成亲，小日子蜜里调油的，何如玉不好意思说，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何如玉难道就希望柳长石去冒险？显然是劝了，但是没说过柳长石罢了。 柳高氏是婆婆，当然要把责任推到儿媳妇头上。要不是娶这个儿媳妇，儿子怎么会三番两次的去宁夏镇那地方冒险 原本最合适劝解的人，二媳妇何氏偏偏是何如玉的jiejie，也不好说话了。 柳絮儿看到这样的情形当然是义不容辞，自己先从进屋了，笑着叫：“奶！四婶儿！” ☆、第九十七章 ：租铺子 柳高氏看到柳絮儿从外面进来，倒不好在当着孙女的面说话，只能先转开脸，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 何如玉抬起头看柳絮儿，低声答应：“絮儿来啦。” 柳絮儿点点头，笑着过来坐在了柳高氏身边，反正她就是来劝的，也没必要躲躲闪闪，直接就笑着道：“奶，我四婶儿当然也不想四叔去宁夏呀……要说咱们家谁最不愿意四叔走，您第一个，四婶儿就是第二个！这还用说吗？” 柳高氏转过脸来，也知道柳絮儿听见了刚刚的话，没好气的道：“大人的事你小丫头不要多嘴！” “奶，您想想，我四叔要是定了的事，谁能劝得住？去年都要过年了，要去宁夏，谁也劝不住……那我四婶儿肯定也劝不住啊。再说了，我四叔就是有自己的志气，不能说就为了娶媳妇儿，那要是娶得不是我四婶儿，娶得是另一个四婶儿，也是为了那个四婶儿？” 柳絮儿故意说得有点逗乐的意思，但是这话她绝对相信柳高氏能听懂，而显然的，柳高氏也听懂了，哼了一声，问道：“你娘呢？没和你一块儿来？” 柳絮儿笑着也没隐瞒：“我娘走到门口又站住了。” 柳高氏一愣，门口的何氏一听都说白了，只能进来了，陪笑着叫了一声：“娘。” 柳高氏嗯了一声，她并不觉着自己说四媳妇说错了，光明正大地教训呢，又不是偷着摸着，只不过孙女儿进来说的话，确实也点醒了她，即便四儿子今天娶得不是何如玉，也会去宁夏的，这是儿子的性格在那儿摆着，还真不能全都怪在四儿媳妇头上。 柳絮儿这一劝，柳高氏心里的不满倒是消解了大半，何氏在旁边陪着笑又说了一会儿，小心的解释了一下，柳高氏也就不说了。 这事暂时的过去了，只要柳长石平安无恙的回来，那就是万事大吉，但若是不那么顺遂……当然，大家都不希望出事，都不愿意往不好的地方想。 这一年柳絮儿重新调整了一下生意的事，按照石城说的，就做着明年租铺子的准备。虽然她把一些小件的手工交给别人做，不但是手绢，如今就连荷包也交给何如玉做了，看着好像是她们的东西少了，何况她今年还是不收何如玉还有舅妈们的租金的，就连隔壁吴婶和小甜姐，知道她们一开始困难，也没有收租金。 看着似乎应该收入会少，但是实际上，这样做反而是保证了货源充足，而她也空出手做相对来说高档一些的东西，自然而然的，收入也就跟着提高了。 吴婶和小甜姐开始还只会做鞋垫，不过绣鞋垫家家都会，用的也都是家里余下的布头线脑的，平常里串门子的时候，很多妇人都爱拿着个鞋垫绣，因此卖的也不好，柳絮儿叫她们做头巾、手巾一类的东西，这些很简单，买布料回来裁剪成相应的大小，锁边就行，小的手巾只卖一文钱一块，大的方巾包头，也就两三文钱。 吴婶和小甜开始做了十来块的方巾，卖了之后，尝到了甜头，母女两个劲头十足的开始大量的做方巾，后来发展的各种方巾都做，纺丝手巾、包头、红头绳、布小手巾、花手巾等等的，种类还不少。 这样渐渐的村里人也知道了，就有找来的，柳絮儿旁的人都暂时没答应，只有柳家本家有个叫柳莲的外堂姐，做的珠花倒还可以，柳絮儿就收了，不过收的少，先看看卖的咋样。 这一年她就有意识的在扩大规模，爹柳长庚那边做的小挂件，早已经不止之前的那几样了，还有桃木梳子、黄杨木手串。柳长庚工具齐备顺手，做这些小东西也快。 柳絮儿知道舅舅那边也会木工，过去问了，三舅何文宇如今已经有八、九棵苹果树了，之前种在后院的四棵去年就已经开始挂果，今年进入了盛产期。去年种下的四、五棵，就种在了地里，正是成长的阶段，便没大有时间，只何文清和何文辉种地闲暇的时候都可以做点。 舅舅们的木工是早就学了的，柳絮儿就让他们做装首饰的小匣子、果盒，妆粉盒乃至于多宝格，这些精巧的都做了。 柳长庚做了好几年小挂件了，如今找木头成了个难事，每每用一阵子就要去一趟深沟里找木头，看何文宇既然种这些，就叫他也试着种种桃树啥的。何文宇笑着答应。 到了十一月，柳絮儿就已经大致的把今年的帐算出来了，今年差不多比去年多一半左右，应该收入在六十吊左右，去除掉支出，利应该在四十吊上下。加上之前存的三十吊，还有今年地里的收成，算起来今年能有□□十吊，这钱买宅子倒是够了。 不过柳絮儿还是想着今年暂时不提买宅子的事情，这件事爹娘心里都有数，钱够了他们也知道，但是要搬到城里去，这需要心里的一个接受过程，柳絮儿打算用明年一年的时间来说服。 石城听了她的想法也点头：“这样挺好，不要太突兀，另外，我家就在县城，也不是很快就去汉中咸阳的……一个地方也得住个三五年的吧，总不能年年搬家，何况我爹现在要稳扎稳打，做生意还不想太显眼……总之，比以前谨慎了很多。” 柳絮儿笑着点头。 石城又问她，她四叔回来了没有，柳絮儿摇头，一说这个就有点发愁：“没有呢，他说的十一月中旬应该回来，这不快到了……这几天我奶脸色都实在难看的狠了，对我小姨也很没有好气。” 石城奇怪的道：“这咋能怪你小姨？你四叔是男人，成了亲了自然有承担有责任了，要想过好日子，也很正常啊。总不能靠着你小姨做绣活儿养家吧？你四叔种地还没你小姨挣得多，这年头的男人……哪受得了这个？” “这话开始我奶还能听见去，可随着我四叔一直不会来，她现在是一点听不进去了……”柳絮儿斜睨着他：“婆媳就是天生相克的两种生物，不管之前的婆婆多么的明事理，媳妇多么的懂道理，周围的人觉着她们各自多么的好相处，但是只要这两人遇到了一起，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不撞个火花四溅是不行地。” 石城哈哈哈的笑：“你是深有体会。” “哼！” 好在这一次真没有上一次那么的凶险，柳长石赶在十一月中平安的回来了，还真如他说的，无论是蒙古人还是路上劫道的，都挑日子，越靠近年根，越需要钱过年，就会出来的频繁一点，遇上的机会就大一点，现如今还有一个半月，还不是那么频繁的出来，于是遇上的机会就小点。 这一次柳长石留下了足够的种子，余下的卖给了县城的干果铺子，挣的钱就准备买地。 最好是能和家里的地连起来，不然分成三个地方，种起来可就费劲了。不过这也得凑机会。 其实柳长庚开始也动过买地的念头，不过还没有开口，絮儿已经说了打算，想去城里住，柳长庚晚上睡下后和何氏在被窝里也商量，他们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纯粹的乡下人了，算是半个手工匠，当然，他们的活细致很多罢了。 生意在城里，再加上柳长庚做的小挂件、小手串、木梳子，在铺子里已经是个主要的销售物件，一年下来这几样也有好几吊钱，全年都卖的不错，现在一亩半田还能整饬的过来，但要是买了地，那就是不但这些东西做不了了，地也要全心的投入，柳树和柳林全都得回来。 两口子商量，主要是生意的事情已经做了几年了，年年赚钱，儿子女儿都在往这方面发展，他们不能在给截断了，重新回来种田。柳长庚和何氏虽然是乡下人，但是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于是买地的事情就没提，既然这头没提，那进城买宅子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定下来，不过已经是差不多大家都往这方面努力了。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一家子坐在一起，柳长庚主动的说起，一家子就正经的商量了一下今后的事情。 “大哥已经把帐算出来了，今年到现在一共是有七十三吊钱，地里粮食也有十几吊，不过粮食不能卖，存着好了。”柳絮儿道。 柳长庚点点头，笑着道：“嗯，钱不少了，真要是买宅子，好像也能买的起。不过买了宅子手头就紧巴了，咱们也不用弄得这么紧张，等明年再说……你们都咋想的？” 柳絮儿倒没有想到爹主动的提起，笑着忙道：“爹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还有个事，石城明年可能就不开那个小铺子了，跟着他爹做生意去了，那个铺子，我想租下来……石城经营铺子也好几年了，我们这几年都跟着，大约的铺子能挣多少钱，我们都有数。” 柳树点头：“租下铺子的话，花费就大了，不过只要好好的经营，一年五六十吊是没问题，以前和絮儿说过，咱们不去进货，全自己做，这样省了转一道手让多余的人挣钱，又省了盘缠路费的花费，也应该比他经营的时候能挣得多点……不过要保证手工货物能跟上，不能断货……还有就是交税那些事，石城说了，只要他们在凤县，咱们的铺子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他们家的两个铺子，以前常处理这样的事。” 柳长庚想了想，看了看何氏，他们做了这几年的生意，也是循序渐进的，如今就算是租铺子，也好像不是啥难事，手头的钱，租铺子也能租个三五七、八年的。 担心的无非就是要交税，今后要和这一块的官家打交道，自己是乡下人，不摸门路。既然石城答应了，人家也确实有这个实力，也就没什么不行的，柳长庚点点头道：“行啊，那就租吧，看看明年的情况咋样。” 这样全家都说定了。 ☆、第九十八章 ：找麻烦 因为过年这一段时间是乡下人比较闲暇的时间，在石城确定了，明年三月份开始，铺子就交给她经营之后，柳絮儿便开始找人做手工。 之前已经观察了一年了，柳莲做的绢花也存了不少了，先去把柳莲的绢花定下来，还有的自然是吴婶和小甜姐的各种方巾。 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双方之间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避免以后有什么麻烦，乡里乡亲的，弄得不好翻脸了就没意思了。 说清楚，大家就是把手工和绣活卖给柳絮儿，卖的价格先定好，至于柳絮儿在她的铺子里卖多少钱，那就和你们没关系了，不能你卖给絮儿十文，去了一看她卖五十文，卖的还挺好，你又眼红。 幸好这几个都是懂事的，感谢柳絮儿都来不及，连连摇头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柳絮儿和她们商定好了东西，价格是多少，三年之内不能涨价，不能断货等等的。 又另外找了几个村里的媳妇，做不同的东西的，基本上都是原本石城店里有的东西，柳絮儿是尽全力不大的改变原本铺子的格局，免得老顾客不适应。 就在柳絮儿招人的时候，年也越来越近了，到了大年三十了。 这几年不但是柳絮儿家过得好，柳老汉和柳高氏那边过得也不错，地多了，老两口三亩半的地，再加上柳长庚孝顺，手头松了，月月拿钱去孝敬老两口，因此这边日子也很好。柳长石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又走了趟宁夏，手头也宽展了。 过年的时候，柳老汉和柳高氏买了半片猪，一个猪头，一条羊腿，大年三十，早上天没亮就起来收拾。 那些东西早几天已经洗干净了，今年只要开始炖炒煎炸就行了，柳高氏如今还有什么心事？去厨房准备烧火，从油桶里舀了满满的一勺油出来，准备油炸果子，这是以前从没做过的。 正在舀油，门口一黑，柳高氏抬头看是谁来这么早，结果还挺吃惊的，马氏满脸堆笑的进来了，一进来就殷勤的赶紧过来：“我来我来！娘，哎呦，这是要做啥呀？舀出来这么多油？” 柳高氏道：“你先舀出来……总要用吧。” 这个儿媳妇就喜欢大惊小怪的，她烦她这样，知道她总带着心眼，大惊小怪了之后，就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柳高氏不愿意和她说太多。 果然，马氏舀着油，就充满了羡慕的道：“娘，如今您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自从小姑子找了个好人家，咱们家也跟着……” 柳高氏不高兴的打断道：“你说的这是啥话！我过得好日子是跟着我儿子过得，不是柳红！柳红可没接济我，你不要瞎说！” 嫁出去的女儿拿婆家的东西接济娘家，这事无论是乡下还是城里都是忌讳，柳高氏可绝对不愿意柳红落这么个名声。 马氏笑着忙道：“是是是，对对对，不是柳红，是他二叔……哎？对了娘，我听说他二叔家的絮儿正在找人做活呢，干啥的都有，那绣鞋垫纳鞋底听说都有人去做！她都出钱买！您说，这样的东西能挣钱？那村里的媳妇做的多了！好多脑子活络的也进城摆摊，你说咋就没听说卖的钱那么多？老二家到底是……咋回事呀？” 柳高氏斜睨着她，这个媳妇是说什么都不中听！她冷声道：“那你是啥意思？怀疑老二家的钱来路不正？！” “哎呦呦呦呦！”马氏一个惊叹，叫道：“娘！你咋这么说！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太惊奇了，老二家的絮儿也太能干了，你说是不是人精转世啥的……” 柳高氏又烦又怒，过去把她拨开：“行了行了，你还是出去吧，我享不了你的福，你在这儿说话，能把我气死！大过年的我可不想惹一肚子气！出去出去……” 马氏赶紧的‘呸呸’的：“哎呦大过年的可不兴说那个字……没事没事，娘，我帮您呸过了，您在默默木头就没事了……哎，娘，我家线儿和云儿，都闲着呢，您看……” 马氏一开口，柳高氏就知道她想干啥！说起来，柳长齐也是自己的儿子，柳高氏能不希望自己大儿子过得好点？实在是马氏这个人为人不行，早早的就把人家老二一家得罪了，而且得罪的太狠了！人家老二家一想到她和她柳云儿，恨不能上来咬下块rou！还能帮着她？也就马氏的厚脸皮好意思来求这个。 柳高氏在厨房故意忙得走来走去，拿碗端碟，舀面舀水，过来过去的碰到马氏，就叫着道：“哎呀，你赶紧出去！在这儿不够碍事的！” 马氏讪讪，只能先出来了，看到柳线儿站在门口，便呵斥了一句：“你还不赶紧的进去帮着你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