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柳絮儿没想到，过了年没几天，石城也和她说起这件事。 过了年，正月初十，石城给她们家送来了一筐子存的苹果，然后柳絮儿的屋里找柳絮儿说话。 石城坐在炕边，边吃着苹果边说着：“春天吧，反正最多就是四五月份，我们就搬家了，去年我娘从出了月子，就一直念叨着要搬家，要不是石青出了疹子，大夫说乡下凉快好的快，早搬去了！” 石青就是他的弟弟。 柳絮儿点点头，这事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再说这两年石城一直都在城里，也和住在城里差不多，倒也那么难接受。 “你们家现在也有点存货了吧？” “是啊，三十吊左右。”柳絮儿马上就知道他问的意思，摇头道：“不可能刚够钱就进城买宅子，全家不能住在空荡荡的宅子里吧？再说了，我们一大家子，肯定要买带院子的，还有，手里起码也得有持续能生活的钱，总之这事还早。” 石城笑着道：“我并没有说叫你劝你爹娘马上买宅子，只是觉着钱不能放着不动。” 柳絮儿忙道：“这个我和哥哥年前的时候商量过，不过，”她有点沮丧：“也没商量出来啥。” 石城点点头，道：“先不忙，看看铺子的情况，那小铺子是为了叫我锻炼一下，做生意学学入门。我家正经的生意是酒楼和那个珠宝铺子，以前我爹还贩过茶叶，今年到了凤县城里，我爹也就要大展拳脚经营生意了，没准到时候就不让我开小铺子了，叫我跟着他学我家的生意……” 柳絮儿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些吃惊的道：“你是想叫我把那个铺子租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时间会走的快一点~~ ☆、第九十三章 ：邻居来求 石城点头：“有何不可？那个铺子租金一个月五两，要是你们租下来，完全不用请伙计，柳树、柳林就行。除了租金税金，你们没有其他什么大项的费用，大致一个月五两到五两半就够了，算六两吧，一年七十二两，铺子去年一共是二百三十多吊钱的进项，这还不包括你的那个柜台……你自己算算吧，一年下来一百两总能挣到。” “你们进货是谁去进？如果我要租下那个铺子，就要进货啊，不然我们全家可忙不过来。”柳絮儿道。 石城点头沉吟：“这倒也是……我们进货是珠宝铺子每个季度要去一趟苏州，一同进这些货物，我的利润里面，自然就刨除了这个进货路上的花费，全都在珠宝铺子那边记账……” 柳絮儿板着手指头算：“进货路上的花费，进货的东西，你说的二百多吊，去掉了进货的钱？” “当然是没去掉，净利润的话，帐算出来是七十多吊。”石城算着：“进货的钱、租金、税，这是我的三大项支出，这三项支出去差不多净挣了七十多吊。” 柳絮儿心里也在算着，道：“我发现你不做手工，所有的货物都是苏州买来的，利润就比我的差远了，我们家这两年，进料花的钱不多，全在手工上。” 石城明白的点点头：“就是这样啊。” “净挣七十吊，但是没有去除盘缠路费，不过我要是做的话，必定是要把自己的那个柜台算进去，手工钱不算，却也能提高一些……应该是差不多？也就是一年五十吊到七十吊左右。”柳絮儿看着石城道：“我去年只一个柜台就挣了四十吊，去掉进原料的钱，挣了毛三十吊。” 石城听了就挠头：“这还真不如……或者全都用手工？发动了你所有的亲戚朋友，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是做的，不用出去进货？进原料自己做，中间少一道转手，这钱就是自己挣。” 柳絮儿又白他一眼：“那得需要多少？！我家就一个柜台，去年才整饬的好点，前年的时候，空了几个月供不上货呢。”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动，这样……倒是真可以啊，若是不用大老远的去苏州江南的那些地方进货，就像是经营这个柜台一样经营铺子…… 石城看她脸上千变万化的，已经知道她想到了，笑着道：“不过也不用着急，你还有一年的时间来琢磨……我也想好了，拖一年，我在这个铺子多干一年，你们收入多一点，另外，我拖后腿的话，我娘也不会马上就往汉中府或者咸阳那边想。我爹要是叫我跟着家里的生意，我就说明年，今年还是整饬铺子。” 柳絮儿想了想，点点头，石城本就是心思成熟的人，石城爹想的那些锻炼的法子，对他来说还真是用不着，倒不如按照自己想的走。于是答应了。 石城啃着苹果走了，柳絮儿来正屋，看到隔壁的吴婶和她女儿小甜正在屋里坐着，跟娘聊天。她笑着叫了一声‘吴婶’正要出来，吴婶反而的很客气，从炕边上下来，笑着拉着她上下的打量：“絮儿这两年真的长大了不少，个头也高了，多秀气水灵？！还这么能干，柳二媳妇，你真的是好福气呢！” 何氏坐在炕边，笑着看了柳絮儿一眼道：“也是不听话呢。” “哎呦，你可别这么说，絮儿不听话，那真没有听话的孩子了！”吴婶笑着又坐回去：“你这几个孩子，我看都是听话的好孩子，难得你们两口子家教好！” 柳絮儿听娘的话音就不对，家里来了人，只要说起自己，何氏向来都是很自豪的，吴婶也是常来串门的，家里有些事也知道，难道是……再看何氏，眼神也有点不对。 柳絮儿心里有点明白了，抿着嘴笑着，倒不好马上就走，于是过去坐在了小甜身边，低声道：“小甜姐，你拿的是啥？” 小甜手里还拿着个鞋垫，红着脸样子有点扭捏，听了递给她看：“我绣的鞋垫。” 柳絮儿原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吴婶突然就从炕边过来了，笑的很殷勤的道：“絮儿，你是做这个的，你给看看，你小甜姐手艺咋样？能不能……和你做的比？” 小甜就涨红了脸抬头嗔了她娘一眼，大约是觉着太明显了，低声埋怨道：“我哪能和絮儿比，你看絮儿做的香囊……十个我也做不出来……” 吴婶脸上就讪讪，柳絮儿已经把鞋垫接过去了，笑着看，心里大约的也明白点了：“挺好的，在我看来，绣鞋垫比绣手绢还难呢，鞋垫那么厚。”她说道。 吴婶眼睛一亮：“你还看得过去？” 没等柳絮儿说话，小甜已经涨红了脸把鞋垫拿过去道：“娘！人家絮儿是客气，你当真是……”说着竟然有点生气，起身道：“絮儿，柳二婶，我先回去了。” 何氏忙讪笑着点头，小甜就走了。 吴婶在这边就呐呐地，心不在焉的东拉西扯了两句，便也红着脸告辞了。 柳絮儿跟何氏送走了她们，回屋就问何氏道：“娘，是不是吴婶也想叫小甜姐做绣活，放咱们的柜台卖？” 村里人家的事，就是那一句，没有不透风的墙，谁家有什么事，就算是刻意的瞒着，但是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柳絮儿家在城里做生意的事情，这一年慢慢的村里人也知道了，也有人就来找，想要她们给拉拔一下。 不过何氏一个都没有答应，当然没法答应啊！那柜台是租的，不是白送的，要是叫摊点租金，好像说不出口，不摊的话，那算啥？救济呀？村里人多少，要是都找来要把自己做的绣活摆柜台上卖，救济的过来么？ 再说了，摊的那点租子钱，不够心烦的，人多必然就事多，又不是自家的人，啥话好说的。 因此，之前找来的人，何氏全都没答应，只说柜台小，确实摆不下。柳絮儿也知道这些事，不过她没想到隔壁吴婶也来问这事了。 何氏就叹口气道：“是啊，你小甜姐都十四了，该说亲了，可你吴婶家还是那样，来说亲的也都是穷人家，吴婶还看不上……总之早上就来了，说了一大堆，我当时就听出来了，也没敢答应，装傻没接话。”何氏说到这里又叹口气：“不过心里听不舒服的，刚搬来的时候，吴婶帮了不少忙，絮儿，你记不记得我和你爹跌了腿那次？你吴婶连着好几天过来，有时候还送点吃的，这人情不能忘啊！” 柳絮儿就道：“怎么不记得？那晚上的事我还记得呢！吴婶和小甜姐过来陪着我们的，吴婶还叫吴叔赶紧找人啥的……那晚上村里人帮了咱们不少，不止是吴婶。” 何氏叹气点头，然后就觉着女儿这话似乎有点不对，看向她怔然的道：“你想说啥？” 柳絮儿笑着问：“娘，你还没说完呢？吴婶想把小甜姐的啥绣活儿放在铺子里？不会是鞋垫吧？” 何氏点头：“就是鞋垫啊！说是绣了好多，在家搁着呢，想问问能不能帮着放柜台上卖。”她顿了顿又道：“话也说到了，说如果要交柜台的租子钱，也可以交点，就挣了钱之后，从挣的钱里面交。” 柳絮儿笑，其实她特别理解吴婶的想法，因为要是搁在三年前，她家的境况的那时候，周围要是有个在城里做生意的人，她恐怕也能琢磨吴婶的这个想法，当然，最后说不说出来就不一定了。 沉吟了一下，道：“娘，等吴婶再来，你叫我，我和她说……最好还有小甜姐。” 何氏吃了一惊：“咋？你还真想拉拔？这口子可不能随便开，这口子开了，咱们村里人马上就能知道，到时候找来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柳絮儿笑着道：“我知道，当然开始要和吴婶还有小甜姐说好，不能传出去……我知道，村里这事瞒不住，不过只要今年先不传出去，下半年看看情况。吴婶她们肯定也有数啊，要是挣了钱，也许说漏嘴说出去了，但要是没挣着钱，不够丢人的，自己当然就嘴巴闭的紧紧的了。” 何氏听她这话似乎话里有话，顿了半天问道：“你又有啥想法？” 柳絮儿就嘿嘿的笑着，压低声音道：“娘，我和你说了，你先琢磨，这事还没定……都没定！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昂，啥想法说吧。” 柳絮儿就道：“我之前说过，想搬到城里住……您先别急，”她笑着打断了急着说话的何氏，忙道：“住城里不是为了啥脸上好看，或者跟谁比，您也别说咱乡下人就应该住在乡下，如果说咱们家就一直种地，那住在乡下确实是应该的，可现在咱们家生意说起来做的也不小了，这做生意猫在乡下，进料、看铺子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卖了钱往家拿，虽然送没出过啥事，可想想，俩哥哥常揣着几吊钱大喇喇的从城里往乡下走，这是人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被人盯上了，也是麻烦事！” 果然，这番话说出来，何氏就把着急要说的话已经忘了，沉吟着琢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dy1575亲投的第二枚地雷，谢谢么么哒！╭(╯3╰)╮╭(╯3╰)╮ ☆、第九十四章 ：搬城里的想法 柳絮儿接着道：“当然，我说住城里，咱不着急，有那个实力了在搬去，不能像大婶娘一样，钱不够瞎嚷嚷。还有件事，咱们现在是在人家石城的铺子里租了柜台，做生意要看石城的脸色，哪天石城要是不干这个生意了，咱们也就跟着要黄了……石城家是做大买卖的，这个小铺子是石城爹用来锻炼石城的，人家真不把那一年百八十两的银子看在眼里，您想想，咱们这个生意还能做多久？” 何氏一听又急了：“那你还要答应你吴婶的事？石城要是关了铺子，咱们都没地方做生意了，咋管人家？” 柳絮儿笑：“娘，你咋不往前想，只想着缩回来？要是石城不干了，咱们不能把铺子租下？” 何氏大大的吃了一惊：“那哪行！”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想到没啥不行的，开始柳絮儿说做生意，还觉着简直说梦话呢！于是又问：“那铺子租下来多少银子？还有别的……咱们还上过税呢！要是自己做，是不是要上税了？” 柳絮儿点头：“对呀，这个是肯定的，以前石城也是懒得算吧，税前也就算在租子里了，那个小铺子房租是五两一个月，税钱不知道，不过也是个大头，但是我和石城算过，照现在这样的生意，一年百八十两是能挣了……当然不能像他们那样去江南进货，那花费就大了，路上的花费，进货的那些货物也不便宜，咱们挣得还少……” 说到这里何氏也明白了：“所以你想都是自己做？可以呀！”她倒是干脆：“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多多？找那事不多的，人品好的，可以叫她们做啊！” 柳絮儿‘噗嗤’笑了：“娘，您可比我有魄力！我猛地听了还犹豫呢！没想到您倒是想得开。” 何氏就笑了起来道：“那有啥……反正不行就关了铺子回来呗，家里有房子有地，总饿不着人。” 柳絮儿点头：“那行，就这样先说好，不过也不是马上实行的事，石城的铺子还能干一年半载的，咱们慢慢布置，慢慢看人。还有，小甜姐我觉着是挺好的，隔壁邻居的帮了咱们也不少，如今上门开口了，就先叫她把鞋垫拿来，然后叫她做点别的什么……头巾什么的，买那种青花布回来裁剪好，光锁边就行，这总能做了吧？” 何氏点头：“行！我和她说。” 就这样母女两个商量好了，过了两天，吴婶又来了，这一次何氏没有打哈哈，直接就答应了，吴婶当然是千恩万谢的，叫来了柳絮儿正经的给她道谢，柳絮儿忙叫她别客气，又说好，绣鞋垫她的柜台没卖过，不知道卖的咋样，不敢保证就能卖掉。另外，小甜姐要是真的想干这个，不如就做点别的，比方说做头巾，围巾，手巾这一类的，这些不用绣花，只买那种青花布，回来大小裁剪，然后锁边。 吴婶当然是答应了，回去找小甜商量去了。 正月一过，二月就忽忽的过去了，三月准备春耕，柳树和柳林回来了，全家都在的时候，正好就说起前一阵子母女俩说的话，柳树柳林没什么奇怪的，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到了，柳长庚有些吃惊，不过和何氏一样，被柳絮儿和柳树、柳林大道理一讲，就觉着也有道理，反正还不是现在决定的事，到时候再说。 这天柳长庚去老屋那边和柳老汉并几个兄弟商量春耕的事，柳树和柳林领着森子也跟着去听。柳絮儿和何氏在家做绣活，母女俩正在屋里边绣花边聊天，就听见院门有人笑着说：“今天太阳这么好，都猫在屋里干啥？” 柳絮儿一听是柳红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跑出来：“小姑，你咋来了。” 柳红脸微微红着：“我咋不能来？” 柳絮儿笑，何氏已经迎了出来，赶紧的叫柳红进屋，柳红想在外面晒会儿太阳，柳絮儿就去拿了三把凳子出来，又去厨房端水。 柳红年初的时候怀上了，前些天才知道的，现在一点还看不出来。她成亲一年多了，才慢慢的好意思出来转转，人家终于也不在见着她就开玩笑了。 何氏问了问她身体的情况，柳红说一切正常，就拿起柳絮儿放在旁边的香囊道：“絮儿这绣活儿可越来越好了。” 何氏就笑着道：“做得多了就了点……不过我都担心，这孩子这样绣下去，眼睛会不会坏了。” 柳红就道：“叫她别做那么多了，如今还忙不过来吗？” 何氏摇头：“现在可以，不过以后……谁知道呢。” 柳红失笑，道：“咋？还有大想法？” 何氏一扬眉，又笑着摇摇头，柳红嫁给袁豪，家境好了，看事情的想法也不一样的，连眼光也不一样的，反应快了很多。 不过还没数的事，何氏当然没跟柳红说，柳红也是来聊天的，说过了这个，就问何氏：“我二哥是不是去找过三哥？” 何氏点头：“找过，去年去了好几次……倒是真的，上半年在家，下半年就去山东了。” 柳红就皱眉道：“还是真的啊？我以为是骗人的，就为了过年不回来……不过这样也不对呀，在外头做生意的人多了，过年有几个不回家的？这都两三年了，这样算啥呀？” 何氏摇头：“谁知道老三咋想的……不过你哥说的，家里倒是看起来有钱的很。对了，你知道不？你三嫂也怀上了，去年怀上的，算起来就是这一两个月生。” 柳红点头：“我听娘说了，我来问嫂子，就是这个事，娘过了年去看过三哥和嫂子，问了生孩子的事，还问用不用照顾……”说到这里柳红就摇头：“三嫂差点吓死！连着摇头说不用！说她有丫鬟，有稳婆，还有谁谁谁的，啥都不要！娘想着，是不是她亲娘想去照看？就没有多说，这不觉着这两天该生了，不知道有没有消息，知不知道生了没有？” 何氏叹气：“过了年你二哥就没去，去年的时候说过，怀上了是不是得商量一下咋照看？还有那些讲究……老三就说啥都不用！啥讲究也不过……你说，”何氏对着柳红摊手：“你说这两口子是想干脆成仙算了？！我们这些凡人都不要去近身？” 柳红也是摇头：“就是说啊，真真的是恨不能一刀两断，谁也别去打搅他们两口子。” 说到这个，两人又是纳闷，又是无语。 何氏就道：“别说别人了，你的事咋办？昨天我还听娘念叨呢，你身边得有人照看啊，娘不能现在就过去住下，那不合适，天天跑也有点不合适，你和袁豪想没想过，找个下人？就是石城娘当时身边的那种丫鬟或者年岁大一点的媳妇子？” 柳红就点头道：“袁豪说要找呢，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好找，这不像上工的人，四乡八邻的，只要闲的人，你说一句找上工的，都来了。这样的咱们也没用过，不知道咋用……城里有直接买了的，又觉着咱们乡下人还买卖人口起来了，多不合适？叫人听了戳脊梁骨，可上次听絮儿说，这样的人还真不能不买下来，用那种随时要走的，一来怕手脚不干净，拿家里的东西，那家里零零碎碎的，少了啥谁能知道？二来，这样的人也不好好干，说是支不动还惹一肚子气呢！” 何氏听了就摇头，道：“你还不如干脆和袁豪在城里买宅子搬去住算了！买下人还硬气！” 柳红听了愕然的看着她：“嫂子，你咋这样想？咱们……咋能离开村里呢？袁豪怕是从没有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