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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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细看,面前却瞬间一片漆黑。 “别看。”陈珩站起来,双眼通红。宽大的掌心伸出去,挡在了她的眼前。 喝醉后的掌心是带着炙热的,他手指并拢着遮住了她的目光。她那么小,小得仿若一只手就能挡住她的脸。他却连碰都不敢碰,掌心是悬空着,他只敢遮着。 连碰到她的脸他都不敢,他不配。 玉笙眨了眨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梅子香。 炙热的掌心就在她面前,她睫毛太长了,在他掌心中来回地扫动着,像是被根羽毛在心口抓了抓。挡在她面前的这只手开始渐渐地开始收紧。 他紧绷着下颚,漆黑的眼眸中神色翻滚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深吸了一口气:“我送你回去。” 三七寻到她的时候,玉笙已经能够说话了。 掉了的兜帽重新戴回了她的头上,地上的宫灯重新点了起来,玉笙手里还拿着那束梅花,四周却没了那个人的踪影。 “主子。”三七寻到人松了一口气:“出来得已经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玉笙往四周看了一圈,半点人的身影都瞧不清楚。但空气中的酒味却一直没有散,她被拥着往前走,不可控制地点了点头。 “走。” 她抓住三七的手,拼命地快步朝着前方走去。那人没走,一直在看着自己。 等那素色绣着绿鄂梅的斗篷彻底消失,梅林中那双玄色的长靴才走了出来。陈珩盯着那消失的背影看了许久,久到天仿若都要亮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挪开目光。低头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那梅花树下,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落在地上,陈珩弯下身。一阵风吹来,冰冷的落在他的眼睛上,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瞧见了指腹间的水渍。 —— “主子,下雪了。” 翌日一早,合欢殿后院的梅花相继地开了。三七推开门走进来,一双眼睛里都是喜意:“前几日就说要下雪,今日总算是下了。” 一晚上过去,大雪吹得外面一片银白。玉笙捧着姜茶喝了一口,跟着点了点头。 昨个儿晚上这一遭,她依旧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心口扑通扑通的还在跳着,好在昨日的事没人知道,就连三七都以为她只是走丢了。 “这下雪天冷,主子下次可不能再出去了。”素嬷嬷坐在一旁,手中正拿着昨晚她穿的绣花鞋:“这鞋才穿了一回,暗扣上的珍珠就掉了。” 玉笙撇见那鞋子心口就发慌,低下头假装喝着茶,掩饰住心口的慌乱。 素嬷嬷低着头,又重新拿了颗新的给她缝上去:“一大早就让小宫女去寻了,寻了一早上也没寻到。” 珍珠不比西珠,西珠不比南珠。 又只有指甲盖大小,缝在鞋子后面做暗扣的,值不了几个钱。玉笙手中的姜茶快喝完了,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寻不到就算了,指不定是在哪里丢的。” “这东西值当不了几个钱,如今又下着雪,别让奴才们去寻了。” 素嬷嬷点着头,同时手中的鞋子也缝好了:“也是。”她点着头,瞧了一眼面前的鞋,却还是遗憾道:“只可惜原来这珍珠是一对,如今虽找了个大小差不多的,但也没之前那个好了。” 玉笙听了心口慌,赶紧挪开眼睛不敢再看,让人将鞋子给收了起来,总之她日后是不敢再穿了。 话音刚落下,门被人打开,冬青带着沈清云走了进来。 三七瞧见来人,低下头,端着茶盏立马就出去了。玉笙的眼神从她身上挪开,看向面前的沈清云。 好长时日不见,沈清云气色好了不少。他一张脸生得好,冬日里许是吃得多了些,眉目都越发的夺目起来。 玉笙笑着打趣了儿一句:“沈太医这张脸,若是个女子只怕是无人能敌了。”沈清云有段时日没来,倒也不见生分。 听了这话半点不气,反倒还轻笑了一声。他将身上的药箱放下来,眼神看向软塌上的玉笙:“比不得你。” 玉笙是真的好看,翻了年马上又要再大一岁。 眉目身段完全长开了,娇小地坐在软塌上,杏眼桃腮,琼鼻红唇,生的是越发的清丽动人,一颦一笑都让人难以挪开眼睛。 沈清云面上带着笑意,上下瞧了她一眼,才道:“像是受了寒。” 把过脉,又开了药。 借着给她开药方的时候,玉笙没忍住,又往他袖口里去瞧。这若是旁人,玉笙定然不会那么没规矩,这举动也会惹得人不喜。 可这……沈清云如何说呢,玉笙认识他时间长,二来之前瞧过他太多无人瞧过的一面,在规矩上反倒是少了一些。 她目的太明显,捧着茶盏又不好直接说,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袖子上瞧。 沈清云收拾药箱的时候,轻笑一声将手腕给抬了起来:“没有。”那上面干干净净的,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玉笙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捧着茶盏的手也放了下来:“你既然出来了那姜世子应该没事了吧,姜世子他……有没有为难你。” 沈清云扭过头,就瞧见她眼中的忐忑。她这话问得是艰难的,极少有人知道她与姜玉堂的关系。唯独她虽是知道,却是不清楚其中的纠结。 每次她一从永昌侯府回来,或多或少她都是担忧。 沈清云心中浮出几分暖意,不可置否地被人这样关心着,是个人心中都会温暖。 她笑了笑,拿起药箱对着玉笙安抚着道:“没有。” 玉笙彻底松了一口气,唇角往上勾了勾:“上次听说姜世子从马车上掉下来了,你又被从太医院掳走了,倒是吓了我一大跳。” 长袍从她身侧略过,沈清云人走到门口还是回了头:“他是被我从马车上踹下来的,你放心。” 等人都出了合欢殿的门了,玉笙还没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她将张大的唇给合上,眨了眨眼睛:“嬷嬷,我是不是听错了?”素嬷嬷在一侧,也是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 回过神来,却是笑了笑:“主子,您放心吧,看这段日子沈太医一日比一日好,就知道他定然是没吃苦的。” 玉笙听到这里,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是。”刚见面的时候沈清云瘦得跟个骨头架子似的,如今气色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低头揉了揉眉心,她笑着呼出一口气:“倒是我瞎担心了。” 心中松了口气,又灌上一碗nongnong的姜汤,昨日晚间受的寒一点一点都消退了。那雪从昨夜下起,清早起来外面就铺满了一地。 玉笙在屋子里瞧着,想着等雨停了再去赏雪。雪刚停下没多久,太子那儿便是来了人。 王全跪在地上,面上全是喜意:“殿下让玉主子去冷香园。”玉笙坐在软塌上,那一瞬间面上全白了。 好在王全跪在地上,没有瞧见,他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跪着,面上全是笑意:“殿下给玉主子准备了衣裳,让玉主子换上这身衣裳过去。” 小太监将托盘送上来,玉笙打眼一瞧,见上面摆着素白色绣着梅花的丝绸罩衣,如意百褶裙,外面一件绣着绿鄂梅的披风。 玉笙喜欢梅花,身上的披风斗篷大多都是绣着绿鄂梅的。 唯独这件却是不同,领口与袖口都是银色玄狐皮,滚了一圈细边,那上面的罩衣与百褶裙也都是掺了金丝绣成的。 细微之处瞧得见的奢华。 奴才们伺候着换上衣裳,玉笙站在镜子面前瞧了一眼,总算是想出其中的不同来。 “这……”三七是第一个回神的,凑在玉笙耳边小声道:“主子您在扬州的时候好像有过一件这一模一样的衣裳。” 玉笙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她当时随着贺文轩去看梅花,与当时微服出巡的太子殿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 王全传了轿撵来,抬着她去了冷香园。 这是玉笙第二次过来了。 昨晚她心中存了事,又去的匆忙,后又遇到个怪人,根本没有仔细去看。下了轿撵,□□的才将这冷香园给瞧了清楚。 从门口看过去便是一院子的梅花,下了一晚上的雪,梅花开得是越发的娇艳。 “主子您进去吧。” 王全在门口候着,头微微往下弯,身姿是格外的恭敬:“殿下在里面等着您。”雪还在下,玉笙撑着油纸伞往里面走着。 红梅一夜之间仿若是全开了,个个枝干在随意攀爬着,娇艳似火。 一路上摆满了宫灯,玉笙随着宫灯往里面走,从如火般的红梅寻到了最里侧,火红的一片红梅林中往里走,是一大片的绿梅。 玉笙站在原地,简直是看呆了。 这远比扬州时候的梅林更加的令人震撼,一大片的全是绿鄂梅,一眼看不见头。不知殿下是何时弄的,所有的树都开了花。 绿梅清丽,比炙热的红梅更加地温婉,素雅。 也更加的难寻,这一大片的梅林中都是绿梅,玉笙惊讶之后才细细看去,这才瞧见地上土都是新翻的。 越往里面走,那一大片的绿梅林子里果不其然的瞧见一处亭子。等着脚步声靠近之后,里面的人像是迫不及待的开口喊了一声:“过来。” 声音清润又温和,玉笙没忍住,笑了一声。 凉亭中,太子皱了皱眉心,他在这等了她好久了,这么长时间却没个动静。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对着外面又喊了一声:“过来。” 玉笙的眼神落在那座凉亭上,过了有一会儿,才算是记起来她当初说过的话:“小女子无意间闯入此地,还请贵人谅解。” 她知道殿下在看,面对着凉亭,穿着斗篷的身子往下弯,对着那看过来的眼神拂了拂膝盖。 里面看过来的眼神这才满意了,太子看了眼手中的书,淡淡道:“再说一遍,过来。” 与那日相比倒是一字不差。 玉笙低着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的人果真躺在软塌上,头束紫雕金玉簪,身着月白色的华服,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把玩着腰间的墨玉。 “殿下。” 这与那日初见的场景,是真的一模一样。玉笙直接走上前,后面的也是不想演。太子这还没说完呢,瞧见人崩了,后面的直接说不下去。 他无奈地将手给放下,暗自头疼:“你怎么半点不解风情。”他这处布置了许久,结果跟他想的稍有差别。 踩在黄花梨木小圆桌上的脚收起来,他起身倒了杯酒。 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玉笙还是瞧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只那抹表情太快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想了想,玉笙想了个别的圆了过去:“但我记得那次我是被吓走的。” 殿下布置这一遭,说实话是出乎玉笙的意料。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闪过,却是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是不是,对她动了一点点的心? 哪怕是一点点?毕竟男人肯花心思讨好女人,这也说明你在他眼中与旁人定然是不同。 这个结果太令人诱惑了,玉笙不想放过,哪怕知道或者等待她的是飞蛾扑火。可在这东宫中生存,再大的家室,再深的背景,却远没有拿到这个人的心更重要。 亭子里安静的异常,玉笙听见自己的心口激动的乱跳,她踩着步子走了过来,低下头倒了杯酒。淡淡的梅子香在亭子里散开。 玉笙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