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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愚钝,这世上可没清明睿智的人了,”晏江引的语气轻快,显然劫后余生是件很值得欢喜的事情,“再说这些机巧玄妙的东西,还不是你教我的。” 裴烨:“……” 这种既惭愧又欣慰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等过了一会儿,稍微适应外面的光线,两人方迈步从洞口出来。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苍松翠柏,绿草如茵,竟是一座大山的半腰。 裴烨凝神静听,感觉有微弱的流水声传来,便带着晏江引循水声而去,他一个八尺大汉,长时间的水米未进加上失血,能撑到现在,全凭了一身毅力,若再不补充些东西,只怕就要交代在这不知名的深山了,而且顺着溪流的指引,还能寻到下山的路,倒也算一举两得。 莫约一刻钟后,眼前出现一条约两米宽的溪流,溪水澄澈见底,内里游鱼与水草嬉戏纠缠,显出一派勃勃生机,此刻落在两个死里逃生的“亡命人”眼中,显得那么的美好难得。 晏江引欢快的冲到水边趴下,洗了手脸,双手捧水大喝了几口,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岸边青草地上,那些被深宫礼教约束出来的形象之类,早丢到了不知处犄角旮旯。 裴烨不由失笑,也走到水边草草的洗了一番,他们所处的地方,恰好生着一株高高的阔叶树,投下来的阴影好似一个巨大的华盖,不仅遮住了午后热烈的日光,还招来阵阵清凉和缓的微风,甚至照拂的淳淳溪水也变得沁凉。 幽凉的液体滑入口腔,顿时消解了一身的干燥,激活了每一个倦怠的细胞,裴烨席地坐了一会儿,起身从头顶折下一根树枝,用随身的佩剑利落削去四周枝丫,转眼间一根笔直的尖杆便出现在他手中。 晏江引正懒懒的倚靠在树下看裴烨动作,见他举步朝着溪边走去,忙的开口问:“你做什么?” 裴烨单手撩开衣袍下摆扎进腰带中,头也未回道:“抓两条鱼果腹,殿下不饿吗?” 晏江引眨了眨眼,从地上站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裴烨褪了鞋袜往水里走,阳光下,男人露出的脚踝很白,但是极为有力,甚至能看到皮肤之下蓬勃的青色血脉。 似乎每一寸肌肤,都昭显着这人无上的力量。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水中传来几下剧烈的扑腾,裴烨已经成功的叉到了一条瞄准的鱼,回身之际,恰见晏江引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方向,他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动作惊道,忍不住起了一丝难得的调笑之意。 裴烨单手取下插在木棍尖端的肥鱼,朝着少年所站的方向丢去:“殿下接着。” 声音低沉却明朗,矛盾的组合成一串动人的旋律。 晏江引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去接,鱼儿在手中滑来滑去,他无奈之下,最后干脆一把将那胖鱼抱到了怀中,却是被垂死挣扎的小家伙给扑棱了满脸的水,又的顺着精致的下颌滴滴答答的滑落下来。 “你……”晏江引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狼狈的模样,一时有些气恼,抬头想要训斥对方几句,却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稳稳站在溪水中的男人,长身玉立,广袖的衣摆卷到了手臂,露出健韧有力的肌肤,俊美面容上带着温和的浅笑,他正静静的注释着自己,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毫不掩藏的情绪。 那种大抵名为宠溺感情,似乎是不经意间流泻出来的,裴烨大概自己也未曾察觉,但晏江引却是看到了,怀中的鱼儿“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半透明的鱼尾上下拍打着,少年的心跟着漏跳了几拍。 “殿下,鱼掉了。”裴烨自是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对着岸边呆呆愣愣的少年提醒了一声,然后又转回身去看清澈溪水下的游鱼。 晏江引看着他挺阔的背影,心中顿有几分失落,那样的神情,大抵是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吧,温柔的让人不知不觉、又心甘情愿的沉沦。 只是在陷进去的那一刻,才恍然发现,那些让人痴迷的东西,不过是匆匆一现的昙花,眨眼之间便消散于无形。 让人惊觉之时,已然寻觅无踪,疑不知是梦境亦或真实。 少年抬袖擦了擦沾湿的脸庞,缓缓蹲了下来,“鱼啊,你说时光若能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不喜欢长安……” “……”地上的鱼弹了几弹,已然魂归天外。 …… 裴烨单手举着木杆从水里上来,一派的满载而归,视线扫了一圈,看到少年蹲在地上戳着鱼尾喃喃自语,单薄的身子似带了几分落寞。 看着有点可怜。 “……江引。”鬼使神差的,裴烨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年身子僵了下,匆忙的抬起头来,“呀……你怎么捕了这么多,”话落从地上起来,几步奔到裴烨面前,用一双兴致勃勃的眼,掩去心中的沉闷落寞。 有过野外求生经历的人,一般都知道如何填饱肚子,裴烨烤的鱼虽说不上特别好吃,但也还能入口,况且在二人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情况下,几能堪称美味了。 晏江引吃完了整整两条鱼,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目光落于正在收拾火堆的裴烨身上,不由感叹道:“你真厉害。” “烤个鱼就算厉害了?”裴烨心中有些好笑。 晏江引哽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指这个,不,也有这个……你会的东西好多……”一句本应简单的话,却说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憋到最后,衣襟中露出的一截白皙玉颈,爬上了绯绯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