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刀拿进来之后,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涂抹上毒药而不被人发现,是很难的。龅牙灿是第一个抢着削苹果的人,只有他才有可能借削苹果之机,将毒药涂抹在刀锋外侧。” 唐天想了一下,却摇摇头说:“龅牙灿这个人我认识,我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第一,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叫他打架催债还行,叫他用如此缜密的手法下毒害人,估计打破他的头他也想不出如此完美的办法。第二,他只是个街头混混,无业游民,平时靠着给邹扒皮做打手,才挣些钱财。邹扒皮如果死了,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铁头想了一下,又说:“听说章学友与邹洪财的老婆暗渡陈仓,关系暧昧,莫非是jian夫yin妇勾结起来,谋害亲夫?” 唐天说:“目前没有其他线索,也只好朝这个方向查一查了。” 铁头顿时来了精神:“我这就去找章学友。” 唐天用拐杖拦住他说:“不忙。这个章学友是个开赌场的,对警察特别敏感,咱们还只是揣测,并无十足证据,你直接去找他,如果打草惊蛇,让他有了警惕之心,反而不好。我看你不如去邹洪财家里转转,从他老婆那边下手,也许会有些线索。” 铁头点头说:“好,就听你的。这个案子要是破了,我请你到青阳大酒店吃大餐。” 3 第二天早上,唐天正在听涛轩茶社喝茶,忽然听见楼梯被人踩得噔噔作响。 他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铁头来了。 铁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喝口茶,喘口气,兴奋地说:“天哥,邹扒皮的命案,终于有眉目了。” 唐天就问:“是么,难道真是章学友干的?” 铁头说:“凶手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昨天告别唐天离开青阳大酒店后,就立即着手调查章学友与邹洪财老婆之间的关系,发现两人以前确曾有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这种关系并未维持多久。 章学友的妻子是青阳黑社会青龙帮龙头老大的女儿,任性霸气,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当她侦知丈夫有外遇之后,竟然发明了一种男人贞cao内裤强迫章学友穿上。 这种贞cao内裤设计非常巧妙,章学友穿上之后,大小便无虞,但若想与女人发生关系,非得要用妻子手中的钥匙开锁才行。而且章学友的黑帮老丈人也放出狠话,要是章学友敢对不起他女儿,他就要亲手阉了他。 章学友迫于内外压力,早已与邹扒皮的老婆断绝关系。所以说他为情杀人,几无可能。 但铁头去邹扒皮家里调查时,却另有发现。 他在邹扒皮的卧室里找到一个半尺见方用密码锁锁住的铁匣子。 据邹扒皮的老婆说,那个铁匣子是邹扒皮专门用来收藏重要票据的,只有邹扒皮自己才能打开。 铁头把这个铁匣子带回公安局,请技术人员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邹扒皮放高利贷的账目和别人欠他阎王债的借据。 其中借款数目最大的一张借据,是一年多前写下的,所借钱款竟达五十万元。如果利滚利算下来,现在最少也得还八十万。 而向邹扒皮借下这笔巨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生日酒席上宴请的三个人中的一个——珍香米店的老板老帅。 唐天喝着茶问:“所以你怀疑毒杀邹洪财的凶手,就是老帅?” 铁头说:“我调查过了,老帅的米店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估计邹扒皮肯定三番五次找他催收过欠款,在这种情况下,他生出杀人逃债的念头,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唐天轻轻摇一摇头道:“我听说珍香米铺的生意一向红火,现在又开了两间分店,八十万元虽然有点多,但老帅应该还是还得起的。像他这种谨小慎微精于算计的商人,为了一笔欠款去冒险行凶杀人,似乎不大可能。” 铁头有些急了:“当时在场的就只有三个人,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你说凶手到底是谁?” 唐天淡然一笑,也回答不上来。他让铁头把从邹扒皮家找到的那个铁匣子给他。他摸索着打开铁匣子,拿出里面的一叠纸片,一张一张地“看”着。 铁头知道他看不见,就探过头来,一张一张地念给他听,某某借邹洪财人民币多少多少,利息几多,三月为限,逾期不还,利息翻倍……其中借款数目最大的,果然是老帅那一张。 当唐天拿出最底下那一张纸片时,铁头却停住了。 唐天问他为何不念了,铁头笑答:“没法念,这是一张白纸。” 唐天奇道:“邹扒皮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铁匣子里放一张白纸?” 铁头道:“这张白纸放在最下面,估计是用来垫盒子的,并没有什么用处。” 唐天在铁匣子里摸了摸:“不对,这铁盒子干干净净,根本不需要用纸来垫。” 他把那张白纸铺在桌上,用手轻轻一摸,人就怔住了:“不对,这纸上有字。” 铁头笑道:“天哥,我的鼻子不如你灵敏,可眼力劲总不比你差吧?这就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唐天并不理会他,只蹙着眉头,一边用两根手指在那白纸上轻轻摸索着,一边说:“我摸得出,这上面确实有字,是用钢笔写的。这不是借据,而是一份保证书。” 铁头见他说得认真,不像开玩笑,就疑惑起来:“那您说,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唐天一边摸索着纸上的字迹,一边念道:“本人保证,结婚之后,仍与邹洪财保持情人关系,每月至少约会两次,如违此约,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铁头不由得怔住:“这听起来有点像邹扒皮的情人写给他的保证书。” 唐天说:“确实是的。” “那你再摸摸,看看这是谁写的?” 唐天又往落款处摸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半晌才吐出一句:“署名是丁婕,时间是邹洪财被害的前五天。” 铁头差点跳起来:“你老人家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一张白字,上面连半个字迹也没有呢。” 唐天翻着白眼问:“你真的看不见上面的字迹?” 铁头摇头说:“看不见。” 唐天一怔,把那张白纸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难怪,这纸上有淀粉和碘酒的味道。据我所知,在淀粉里加入几滴碘酒制成蓝色墨水,刚开始书写时,字迹是蓝色的,但四五天之后,字迹就会因化学反应而渐渐变淡,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也幸亏遇上我这瞎子,要不然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白纸上还写得有字。” 铁头这才恍然大悟:“丁婕那个女人,看起来端庄秀气,原来暗地里竟和邹扒皮有一腿。只是她给情夫写保证书,为什么要用隐形墨水呢?” 唐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眉头一展,说:“最合理的解释是,因为她不想让邹洪财以外的人看到这份保证书,因为她知道邹扒皮会在她写下这份保证书的几天后死去,如果警察看到这份保证书上的字迹,就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怎么会预先知道邹扒皮会在五天后死去呢?除非她就是……” “对,她就是谋杀邹扒皮的凶手。” 铁头一拍脑袋:“不错,她才是谋杀邹扒皮的凶手。她与邹扒皮曾经有过暧昧关系,现在要跟青阳首富张大少结婚,却无法摆脱邹洪财的纠缠,甚至邹洪财还得寸进尺地要求她结婚之后,仍要与他保持这种不正当关系,他怕她反悔,还叫她亲笔写下保证书。丁婕只好先用隐形墨水写一份保证书稳住他,然后再想办法铲除他这块她成为富家少奶奶路上的绊脚石。只是她又是怎么在水果刀上下毒的呢?” 唐天道:“那个女服务员不是说她洗苹果和水果刀的时候,丁婕还亲自检查过么?我想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把毒涂抹到刀刃上的。” 铁头兴奋地跳起来:“好家伙,原来凶手竟然是她。我这就带人逮捕她去。” 4 太阳升得老高,听涛茶社的茶客渐渐多起来。 唐天坐在茶社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候着铁头的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茶社的服务生忽然叫他去接电话,说有人把电话打到服务台找他。 他敲着拐杖走过去,一接电话,是铁头打来的。他就问:“丁婕抓到了?” 铁头丧气地说:“没有,让她给跑了。我带人到青阳大酒店找她,把你的推理一字不漏地跟她说了,她当时就认罪了,只是说要进屋换件衣服才能跟我们走。谁知我们在她房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她出来,撞门进去一看,才知道她已翻窗逃走。我们在酒店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 唐天“哦”了一声,说:“那就太可惜了。” 铁头顿了一下,说:“天哥,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已经知道是你协助我们侦破这个案子的,我担心她可能会去找你的麻烦。我马上带两个兄弟赶去你那里,你自己要小心点。” 唐天坦然一笑:“你太多心了吧?” 喝过早茶,唐天回到自己的小阁楼时,屋里滴答作响的自鸣钟正好敲响十下。 他刚踏进屋里,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眉头微皱,嘴里虽然若无其事地哼着花鼓戏,心里却警惕起来,忽然抬起手里的拐杖,一按机簧,“波”的一声,一枚银针突然从拐杖里激射而出,直朝摆放自鸣钟的方位射去。 接着便听见“哎哟”“扑通”两声,似乎有个女人被银针射中腿部,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然后又是“叮当”一声,似乎是她手中拿着的短刀或匕首掉在了地上。 唐天淡淡地问:“来者可是丁经理?” 那个女人道:“是我。”又惊诧地问,“我是翻窗进来的,我知道你双眼虽盲,耳目却比常人灵敏,所以一直屏气凝神,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屋里的,甚至连方位都算得这么准?难道你不是瞎子,你的眼睛看得见?” 唐天呵呵笑道:“非也非也,我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瞎子。你问我是如何察觉到你的,其实很简单,我在这屋里住了几十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声音,我都熟悉得跟自己的手指头似的,当然包括桌上自鸣钟的滴答声。你进屋之后,虽然屏气敛息,让我听不到你的呼吸声,但你却正好站在了自鸣钟前。如果你做了十几年瞎子,你就会明白自鸣钟没人挡住和被人挡住时,发出的滴答声是不一样的。” “死瞎子,谁叫你多管闲事?我好好的计划,都叫你给破坏了,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输给一个瞎子。我不甘心!我已经杀了一个人,反正已是死罪,今天若不杀你,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丁婕脸带杀机,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忍住腿上被针扎中的痛,猛然朝他扑过去。 就在这时,铁头带着两名警察飞身闯入,“砰”的一声,他手里的枪响了…… 第四章 交换杀人 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悬崖车祸案 案件编号:a54890307120120206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时间:2012.2.6 结案时间:2012.3.1 立卷单位:青阳市公安局 1 深夜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梅雨正在洗手间里,当她急急忙忙从洗手间跑出来时,外面的敲门声已经变成砰砰叭叭的踢门声,梅雨就知道要糟了。 果不其然,她刚打开门,丈夫赵子梁就带着满身酒气冲进来,劈面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梅雨眼冒金星。 “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赵子梁瞪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问,“是不是背着老子,在家里偷汉子?” 不待梅雨分辩,他就像猎狗一样,在卧室里到处寻找起来,床上床下,衣柜阳台,甚至连壁厨都找过,并没有找到野男人的痕迹。 梅雨小心翼翼地辩解:“刚、刚才我在洗手间……” “放屁,上个厕所需要这么长时间吗?肯定是等你的野男人从阳台翻墙跑了才出来开门吧?” 赵子梁没有找到“猎物”心有不甘,忽然扯住妻子的头发,一拳打在她眼角。 梅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赵子梁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梅雨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默默地流着眼泪,默默地咬牙忍受。 梅雨本是一个乡下女孩,为了供弟弟上学,她早早地就辍学来到城里打工,为了挣钱,她发过广告,做过保姆,当过餐厅服务员。 三年前,她在赵子梁开的超市里当婴儿奶粉推销员,因为年轻漂亮而被单身老板赵子梁一眼看中。 当时梅雨的弟弟刚刚考上大学,急需一大笔钱交学费。 梅雨对赵子梁说,只要你负责我弟弟的大学学费,我就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