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熏得游人醉(五)
野餐很丰盛,清澈的山涧水煮着肥美的湖鱼,再撒上嫩嫩的野蘑菇,弄上些姜蒜葱未,诱人的香气在清新的空中飘荡,让人食指大动。 各人都拿出自己的绝技,烤鱼的,烤牛羊rou的,煎鱼块的,小炒蘑菇的,各色美食汇集在七彩防雨布上,大家围着食物,席地而坐,打开美酒,在欢声笑语中畅饮。 李峻熙喝得晕乎乎地说: “好山好水好地方,有酒岂能无歌。” 林海笑道: “我准备乐器过来,就是要大家都尽兴。” 荷花推着国华说: “你去把古筝拿来。” 李峻熙对老婆直感叹: “好多年没回来,家乡变化真大。等退休我们俩就在这附近搭个小茅屋过过田园生活。” 他兴之所至,带头唱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大家随着老爷子齐声大唱起来,边唱边挥动着双手,悦耳的歌声惊动庵里的几位小尼姑,纷纷探出头,躲在树林间观望。 在酒精的作用下,众人兴致十分高昂,刘明霞望着黄琳凤和邵国华,带头起哄: “你们俩排练的怎么样?来一段给我们瞧瞧,让大家看合不合格。” 黄琳凤问国华: “你说跳还是不跳?” 不等邵国华回答,三帅撇着嘴说: “这还要问嘛,当然要跳,好坏可关系到双宝跟华强的名声。” 国华瞅了瞅荷花,踌躇地说: “又没有合适的乐曲……” 凤儿故意学着桑颖的口气,打断国华的话,对林海娇笑: “小螃蟹,化蝶你绝对会拉嗬,谁来唱歌?” 董雨歆喝了点红酒,两个脸蛋跟染上胭脂一样,仗着酒劲说: “我会唱,我来。” 林海把小提琴放在左锁骨上,笑道: “你们准备好,点头示意后我就给你们伴奏。” 董雨歆忙爬起来站在他身边,双手相叠就等着音乐响。胡丽娘对月梅笑道: “歆歆喝酒后很开朗嘛,跟平时简直是两个人。” 王月梅叹道: “她自小就很活泼,出事后才变成这样。” 三帅靠在月梅肩膀上,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笑嘻嘻的说: “以后要多带她出来玩,人多热闹,她就会慢慢改变自己。” 邵国华实在不愿意在荷花面前跟凤儿跳舞,因为这双人舞的动作太过亲密。见大家都在鼓掌望着他,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对凤儿说: “稍微跳跳,点到即止。” 凤儿拉着他的手娇笑: “就跳最后一段,化蝶这首曲子跟结束的舞曲比较接近。” 说完冲着林海微一点头,林海缓慢拉动情弦,婉转悠扬的乐声,在大自然熙熙和风中响起。董雨歆轻启樱唇,天籁之音晃晃悠悠飘进众人心间: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泊永恋祝英台…… 听到雨歆的歌声,三帅顿时坐直身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月梅说: “歆歆的声音很好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电视里传出来的。” 琴声、歌声把那几位小尼姑从树林里吸引过来,雯嘉招手让她们在七彩布上坐,又拿些素果招待她们。深情而华丽的旋律把人带进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境界。 黄琳凤和邵国华在优美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如穿花的蝴蝶,舞动双翅,时而上下翻飞,时而随风游嬉,将炙热的爱情之火演绎得淋漓尽致。那亲密无间的动作,让荷花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几眼后就低下头给两个孩子夹菜,偶尔又抬起头来瞄一眼。 一曲终了,人们久久回味在余韵之中,雯嘉拍着手笑道: “古往今来,有多少甜蜜的、悲伤的,轰轰烈烈的、凄凄惨惨的爱情故事,或让人欢欣鼓舞、享受生活美好。或让人伤心悲啼、疾首人世间悲欢离合。你们俩舞蹈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充分表现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小姑娘的歌声也很甜美,听她的歌就像是在喝着蜜。” 桑颖见她没下文,悠悠地说: “我们家小螃蟹琴也拉的好。” 大家一哄而笑,陈雯嘉连连点头: “对,对,忘记夸奖你家小螃蟹两句,你可别记在心上啊。” 大家又是一阵笑,李峻熙抿一口红酒,对老婆说: “这么大年纪,还在孩子们面前谈爱情,你也不怕羞。依我说,爱情和生活一样,还是从容平淡的好,不需要太炙烈,也不需要太冰冷。如果把淡淡的爱情转变成nongnong的亲情,这种情感才是最长久,最美好的。” 雯嘉瞪着眼: “有什么不可以谈的,你妈比你大吧,她都和三爷谈情说爱,躲躲藏藏的,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黑山轻笑: “她和三公公领了证。” “谁同意的?”李峻熙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我和我姐都赞成,”黑山觉得这话份量还是太低,又补上一句: “丽丽和姐夫也赞成。” 陈雯嘉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峻熙,语气中带着调侃和威胁: “你难道想学陆母,棒打一对老鸳鸯不成?” 峻熙嘿嘿地道: “我的意思是应该早点告诉我,回来这么久还蒙在鼓里,你心里难道高兴?早知道我就对三爷更好一点,起码称呼就要改一下。” 独狼微笑着说: “我觉得老爷子刚才说的话才是生活的真谛,婚前或许有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的爱情之火。但婚后的生活是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繁碎的琐事层出不穷。单靠爱情难以维持,只有亲情才能维糸家庭的存在。” 胡丽娘秀目圆瞪,阴阴沉沉地问老公: “这么说,你现在不当我是爱人,而当我是烧火煮饭的老妈子对吧?” 程笃澜没想到一句无心的感叹,竟招来老婆的怒火。别人可能以为胡丽娘对老公只是打情骂俏,但独狼自己心里有数,胡丽娘是来真的。他又不是擅长在公共场合表达情意的人,连和老婆上街都不愿意勾肩搭背,顶多也就是让她挽个胳膊。这回给他老婆逼到头上,心里想着该如何化解的好。 胡丽娘眼中森森杀气,逼得程笃澜第一次破天荒地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一句最为含蓄的情话: “你怎么会是烧火煮饭的婆子,你是田螺姑娘。” 郝三帅对他们夫妻俩极熟,嬉嬉笑道: “哎呀呀……哎呀呀……瞧把独狼哥吓的,连童话故事都搬出来。我记得这故事还是幼儿园老师讲我们听的,说田螺姑娘和年轻小伙子是三世情人,今世又让他放在水缸里养了三年,终究成了一段美满姻缘,天天烧饭给小伙子吃。独狼哥对你用情可真深啊!” 他知道独狼情商不高,胡丽娘又有心结,故意把话挑明,免得这两人回去闹的鸡飞狗跳。 果然,胡丽娘脸上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但嘴上却不饶人,娇嗔道: “回去再跟你算帐。” 歆歆拉着三帅胳膊问: “什么是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就是田螺姑娘,咱们家买的田螺你知道不?它成了精就变成姑娘,然后看上一个小伙子,然后……” 三帅满嘴跑着火车,逗的歆歆一愣一愣。邹丽笑道: “以前在学校里见过邵总弹古筝,那真叫一个潇洒,俘获不少少女的心。邵总,能不能给我们再现你的风彩?” 邵国华见荷花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是僵硬的假笑,估计是自己刚才跳舞惹的祸。他没去刻意讨好,而是对邹丽说: “要是弹的不好听,你们不要笑话。” 他坐在古筝前调整好气息,双手轻轻扶动琴弦,悠悠扬扬的乐曲,俨如行云流水般流淌开来。仿佛在巍峨苍郁的大山中,从飘忽的白云里,飞出一道雄壮的瀑布,水花如珍珠般飞溅,淙淙铮铮。缭绕的薄雾中,露出一汪清泉,清清冷冷,如丝般潺潺。 一曲高山流水让大家听的是如痴如醉,曲终半晌才清醒过来,纷纷鼓起掌。邵国华笑道: “这是老曲子,弹的人多,听的也没新意。我跟荷花在家没事的时候,常用古筝弹唱流行歌曲,听起来又是另一种风味,大家想不想听听?” 胡丽娘鼓掌娇笑: “古筝唱新歌,没听过,你们两公婆唱一首来听听。” 荷花忸怩道: “我唱的又不好听。” 秀儿推着mama说: “娘,你唱的最好听,比歆歆阿姨还好听,快去唱,快去唱……” 三帅用手指醮着水放在耳朵里搅了搅,嬉笑道: “荷花姐,你看,我在洗耳恭听。” 国华冲着荷花招手道: “快来嘛,又没有外人,就是丢丑也能博人一笑,别扫大家的兴。” 荷花在众人的怂恿下,半推半就地坐在邵国华身边。两人同拂着一张琴,节奏忽快忽慢,同时运用了大量的装饰音和滑音,风格果然大变。 邵国华开口唱道: “爱到尽头……” 荷花紧跟上: “覆水难收……” 接着两人一高一低地合唱: “爱悠悠恨悠悠……” 一人一句唱词,又合二为一,配合的是天衣无缝,毫无违和感。更妙的是林海拿着小提琴,时不时在关键点上拉上几拉,将所有人的心弦扰动起来,就连几位小尼姑也随着节奏左晃右晃,小声哼唱。 在“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的歌声中,王月梅默默地咀嚼着李峻熙的话:是啊,淡淡的爱情,nongnong的亲情。今生今世,有这分隔不离的亲情,有这朝夕相处的缘分,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