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赵夕颜看谭佳人沉吟不语,问她,“你在想什么?” 谭佳人笑笑,“一个私人问题,我怕你介意。” “没事,你问。” “你和严墨晚宴后没再联系?” “有啊,互相加了微信,偶尔点个赞,回个笑脸”,赵夕颜顿了顿说,“可是,就在今晚,他把我拉黑了。” 她说完打开微信里的通讯录,找到一个戴太阳镜很sao气的头像点进去,朋友圈只显示一条黑线。 谭佳人百思不解,严墨要是对赵夕颜没意思,干吗巴巴地送套20万的首饰,再怎么有钱,20万也不是20块,说送人就送人。严墨花钱如流水,曾在海南某酒吧开party,一晚消费50万,但美女环绕,众乐乐,花钱买开心。同样的道理,送女人珠宝,他肯定有所图,不然为了什么,献爱心吗,那怎么不给低保户或者福利院的孤儿奉献去,至少能捞个慈善爱心大使的头衔过一把好人瘾。 “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赵夕颜期待从谭佳人那里得到答案,据幸司说谭佳人是高材生,高材生的脑子都灵光,兴许她能分析出原因呢。 谭佳人说:“两种情况,第一种,严墨送礼试探你的态度,你对他不太热情,他觉得你爱答不理,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把你从通讯录里删了。” 赵夕颜迷惑,“我没对他爱答不理,既然收了他的礼物,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在朋友圈点赞,我有回笑脸,才刚开始,我不想表现得太跌份,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老实讲,粉丝给我应援的礼物也不便宜啊。” 谭佳人在心里轻轻嗤了声,粉丝对蒸煮的爱真是感天动地不求回呢,可你别忘了,粉丝集资给你买礼物,人家严墨独家赞助…… 赵夕颜按照自己的理解把第一种情况否掉,“就在你来酒吧前,严墨还给我拍杂志照的朋友圈点赞发爱心,我刚想回复,眨眼的功夫,就不能看他的朋友圈了,会不会是严墨误删?” 既然你自己合理化他的行为,我还能说什么——谭佳人顺水推舟,“对啊,误cao作的可能性很大。” 赵夕颜信心满满地拨打严墨的手机号,等待接通期间说:“按计划,起码一个星期后,我才会电话联系他,男女间的关系就像跳探戈一样,要注意把握节奏。” 是是是,你说得对,谭佳人笑而不语,悠哉品着鸡尾酒。 严墨的手机号持续拨打不通,赵夕颜重复几次,渐渐失去耐心,脸色变得不好。 很明显,严墨不止删了赵夕颜的朋友圈,连她的手机号都拉黑了。 赵夕颜黑着脸说:“告诉我你分析的第二种情况。” 谭佳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只是猜测,一个对你表现出兴趣的男人突然不联系你了,还删掉联系方式,说明他听到关于你不利的消息,娱乐圈那套粉粉黑黑乱斗,黑料编的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你们圈内人谈恋爱受流言影响还有分手的,更何况圈外人呢。” “不会,不会传出去的”,赵夕颜喃喃自语,“那他也完了……” “他”是谁?谭佳人品了品,觉得赵夕颜一定在隐瞒什么。 赵夕颜甩甩头发,“不想了,虽然可惜,但有钱有背景的男人又不止严墨一个,走,我们蹦迪去。” 刺客酒吧严格说是个大规模club,店内由餐厅、酒吧、club三部分组成,环绕型结构,酒吧下面还有两层,最下面是舞池,每晚邀请国内外有名的dj打碟,也有黑泡专区,顺着螺旋楼梯往下走,声音越来越嘈杂,动感舞曲震耳欲聋,各色迷幻的镭射光扫来扫去,舞池中放眼望去全是人,不论男女都挥舞着双手跟随音乐摇摆身体,享受肢体碰撞的刺激感觉。 舞池最中央有个小小的钢管舞台,跳得好的人可以上去秀段钢管舞。 严墨趴着栏杆俯视舞池,夜夜笙歌,都有些看腻了,忽然他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回头喊坐在卡座喝香槟吃烤龙虾的顾笑和贺九皋,“你俩快过来,帮我看看,跳钢管舞的是不是赵夕颜!” 赵夕颜犹如一个红色精灵围着冰冷的钢管妖娆起舞,时而奔放热烈,时而妩媚多情,喝彩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男人们纷纷向她伸出手,祈求美人垂青。 严墨看得拳头都硬了,“不行,我得把她带走。” 贺九皋手扶栏杆,目光懒散,表情漠然,无动于衷地看着舞池中沙丁鱼般拥挤的人群。 顾笑赞道:“赵夕颜做演员之前是专业跳舞的吧,上次的西班牙舞,这次的钢管舞,都跳的特别有韵味。” 严墨一刻也忍受不了自己看中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他两步并作一步跨下楼梯,向底层的舞池冲去。 谭佳人站在舞台边上,为赵夕颜献上掌声。 赵夕颜向她勾手指,意思是你也上,谭佳人笑着摇头拒绝,还是你独舞吧,我不与明星争辉。 赵夕颜干脆扭着腰肢走到舞台边沿,一手把谭佳人拉上台,众目睽睽之下,傻站着绝对比随便扭两下尴尬。 舞台下观舞的人还以为黑衣美女要挑战红衣美女,大声起哄,“跳一个,跳一个!” 谭佳人用手拨动大波浪长发,比了个ok手势。 她有一个女客户超爱女团刀群舞,想找舞蹈老师学习,一直找不到满意的人选,大发脾气。 为了替客户解忧,谭佳人亲身上阵,跟着不同的老师用心学习,拍视频,写笔记,总结每位老师的教学特色,最后找到令客户赞不绝口的老师,她跳舞的水平也大幅提升。 不就是跳舞吗,谭佳人环视一圈,抬起下巴,眼神自信,单手叉腰送胯,摆了个傲慢的起范姿势,dj重新调节奏,舞曲换成funk风,她踩着节奏来了段女团热舞,动作利索干净,做wave后甩个犀利的眼神,又酷又辣,表情随着音乐或霸气或性*感,快ending时,赵夕颜加入,跳双人刀群舞。 在台下人看来,两人跳舞风格各异,黑衣美女攻气十足,红衣美女妖娆迷人,这两位可以组团出道了,正好贴合时下的风潮,一个耍酷负责吸女粉,一个柔媚负责吸男粉。 结束时,意犹未尽的人们cue台上的两个舞者solo,大喊:“wave,我们要看wave。” 赵夕颜笑嘻嘻说:“就当我给粉丝福利吧”,正要扭起来,突然有个人跳上台,拉住她的手,与她咬耳朵,“你只许跳给我看。” 赵夕颜定睛细瞧,严墨满头大汗,胸口起伏,她扑哧笑出声,“你搬砖去了?” 严墨擦擦汗,“你不知道我挤过人群,费了多大力气,走,我带你去上面卡座见我朋友。” 赵夕颜对在一旁吃瓜的谭佳人指指楼上,“一块去吧。” 谭佳人万万没想到转折如此戏剧化,随同两人上楼。 舞池很快恢复原状,红男绿女们又聚到一起跳贴面舞,不再关注刚才撤离的一男二女。 贺九皋不知道谭佳人打哪儿冒出来的,还跑舞台上搔首弄姿,起初他带着轻视的态度看她扭着上半身回应舞台下猥琐的呼声,直觉她眯眼的表情十分油腻,在心里嘲笑,做好的叫烟视媚行,做不好的叫眼抽筋,丑人多做怪!但看着看着他有点儿口干舌燥,追加一杯威士忌,心脏越发不受控制地狂跳,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谭佳人跳舞确实有点热血沸腾。抛开偏见,即使以苛刻的眼光看待,谭佳人的控场能力强大,表情管理也恰到好处,不会狰狞变形,舞蹈跳得非常有张力。 他犹沉浸在谭佳人结束时的眼神杀中,忽一抬头,人到了眼前,“你……” 谭佳人视线滑过他,转而投向顾笑,笑着打招呼,“你也在啊。” 顾笑替她拉开旁边的卡座,开玩笑,“请坐,香槟已备好,还有别的需要吗,我听候你差遣。” 谭佳人落座,“谢谢,我只喝酒,那我不客气了”,她端起冒着气泡的香槟喝了一大口润嗓子。 谭小姐,我想我们不是一路人——贺九皋不期然想起这句话,不觉讪讪的,没再说什么,走过去坐到他们对面,明明他可以走人,可就是不想走,别扭也忍着,默默喝酒,不时瞟谭佳人一眼,观察她是否神色不快,结果反而不快的是他,谭佳人和顾笑天南海北聊着,气氛融洽,这样一幕,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严墨和赵夕颜在无人的走廊喁喁私欲,一个解释自己因伤自尊删了朋友圈,一个解释自己丝毫不想养鱼,只是出于矜持而已。 两人解除误会,手牵手回到卡座,严墨为赵夕颜简单介绍,“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叫顾笑,一个叫贺九皋,晚宴上你应该和他们认识过。” 赵夕颜笑着说:“嗯,谭佳人为我做的介绍,二位,又见面了。” 顾笑笑着颔首示意,“赵小姐,很高兴结识你。” 贺九皋随意地点点头,没说话,给人感觉寡言少语,赵夕颜把注意力转向新出炉的富二代男友严墨,两人你喂我一粒樱桃,我喂你一瓣橘子,当着众人的目光表演蜜里调油。 谭佳人无语至极,是谁说男女关系要控制节奏的,刚刚还跳探戈,现在跳辣身舞,有些话,听听算了,不能当真。 她低头喝香槟,沦为透明人,明星在哪儿,焦点就在哪里,在座的男人们眼神都围着赵夕颜打转,除了贺九皋,可能他天生冷感吧。 闲极无聊,她偷偷打量三个男人的穿衣风格,严墨不用说,花蝴蝶,从衬衫到裤子全是带logo的花花公子风。顾笑是精英休闲风,tb套头衫,牛仔裤,整体搭配以舒适为主,和他平时的穿衣风格一脉相承,变化不大。 贺九皋嘛,偏绅士风,晚宴上一身标准的晚礼服,打领结,配口袋巾,穿牛津鞋;今天中午穿硬挺的正装,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现在没抹发油梳背头,微卷的头发搭在额前,穿着米白色丝瓜领西装,线条柔软垂坠,内搭白色棉质衬衫,下配黑色西裤和黑色皮鞋,没接触过他的人可能会被这身“暖男”穿搭欺骗,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是个精明冷血的投机商人吧。 谭佳人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贺九皋察觉到她在瞄自己,通过她微不可察向下撇的嘴角可知,她对自己的观感并不好。于是他心情更坏了,为什么就不能把想法放在心里,非要表现出来让人发现呢,撇嘴是想表达什么,不屑吗? 贺九皋生着闷气喝闷酒,谁也没注意到他情绪低落。 谭佳人觉得该告辞了,赵夕颜达到目的,自己没必要留在这里当陪衬的壁花。 杜可儿和诺伊在角落的卡座卿卿我我,她被男朋友充满爱意的眼神包围,暗暗祈祷,永远这样多好,没有生病的母亲,没有酗酒烂赌的父亲,只有她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 诺伊起身为女友去取吃食和饮品,杜可儿托着下巴四处随意看着,目光忽然一顿,不远处的四人卡座,有几个眼熟的人…… 谭佳人搭上赵夕颜了?不仅如此还跟晚宴上的vip顾笑窃窃私语,真是服了她,上次蹭顾笑的车果然有目的,听同事说,顾笑和乔宁宁是一对儿,而乔宁宁又是谭佳人的同学兼闺蜜,那谭佳人做的这些事岂不是明晃晃的小三行为吗? 杜可儿觉得自己有义务揭露同事的丑恶嘴脸,偷偷拍下照片,发送给乔宁宁,备注写着刺客酒吧。 发送完毕,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特正义,也庆幸上次和谭佳人帮乔宁宁筹办生日party,留了手机号,否则空口无凭,找乔宁宁说,她会信吗? 乔宁宁自打高尔夫那日后便思虑过重,失眠焦躁,神经衰弱,身体哪里都不舒服,不想被父母唠叨,住进酒店疗伤。 她吃下心理医生开的药,闭上眼睛,尝试睡觉,手机震动,本不想管,又在意,她点开新信息,只看一眼就炸了,手抖个不停。 不行,必须阻止谭佳人,乔宁宁只有一个念头,她下床,拿上车钥匙,穿着白色睡袍冲出酒店,去停车场开车,一路狂飙驶向酒吧,超速被拍,她也不在意,只想去阻止谭佳人,然后扇她两巴掌,好让她知难而退。 到达酒吧,乔宁宁下车被保安拦住,保安说她着装不符合规定,不允许她进入。 乔宁宁回车上找出一沓现金塞进保安手里,“我认识你们老板严墨,你不让我进去,我就立刻打电话让他开除你。” 保安被她的气势震住,不再阻拦。 乔宁宁直奔酒吧卡座区,杜可儿发来照片的背景很熟悉,她知道谭佳人在哪里。 谭佳人正与大家告别,看到乔宁宁愣了愣。 乔宁宁随手从一个客人桌上拎起冰桶,走过来,二话不说,朝谭佳人头上倾倒冰桶,一时之间,未融化的冰块随着刺骨的冰水浇了谭佳人满头满面。 谭佳人被淋成落汤鸡,乔宁宁还是不解恨,扬起巴掌。 “够了!”贺九皋率先反应过来,迅速站起,抓住乔宁宁的手腕,低声喝道:“乔小姐,请自重。” 顾笑看看浑身湿哒哒的谭佳人,又看看满眼含泪的乔宁宁,不知如何是好。 乔宁宁憋着泪说:“谭佳人你真贱,这是你自找的,怪就怪你自己好了!” 谭佳人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逼近乔宁宁,“你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情绪不稳定就去看医生,不要跑到公众场合发疯!” 顾笑也赶紧起身,走到乔宁宁身边,“你不分青红皂白乱发什么脾气,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 丝质睡袍,布料轻薄,粘了水,紧紧贴住胸口,乔宁宁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失去你了。” 顾笑看她这样子又生气又心疼,脱下外套,裹住她的身体,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顾笑,你不要喜欢谭佳人好不好”,乔宁宁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拉着顾笑胳膊,苦苦哀求。 顾笑无奈,“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答应我好不好”,乔宁宁跺着脚蛮横大喊,“不许你喜欢谭佳人,不许,就是不许!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喜欢她!” 身体虚弱加上情绪激动,乔宁宁用尽力气,双眼一翻,晕倒在顾笑怀里。 顾笑一下子慌了神,“宁宁,你别吓我,宁宁!” 贺九皋提醒他,“摇是摇不醒的,你赶紧送乔小姐去医院。” “好”,顾笑一把抱起乔宁宁,想到自己喝了酒,看向严墨。 严墨本来觉得自己是主角,不知为何画风突变,换了剧情,急忙给酒吧经理打电话,让他准备车待命,交代完,对顾笑说:“去吧,车在酒吧外面,有人送你们去医院。” “谢谢”,顾笑抱着乔宁宁走了。 赵夕颜把纸巾盒递给谭佳人,“快擦擦”,稍后歉意道,“佳人,真对不起,如果我今晚不约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谭佳人勉强笑了下,“你们继续,我先失陪“,说着穿上风衣,拎包走人。 酒吧外面有不少等着拉客的出租车,谭佳人走出酒吧,深深吸口气,向一辆出租车招手。 贺九皋紧随其后,追上她说:“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