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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潮看呆了,忙问陆锦森为什么把鱼倒了。 陆锦森的渔夫帽带的底,只露出来小半张脸。但他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一手拎着桶一手拿着杆反问道:“这么小的鱼带回去做什么?” 陆锦森向来只要大鱼, 在回家之前就会把大鱼收起来,把小鱼倒回水里。 但那是在有大鱼的情况下如此,江海潮没想到陆锦森钓不上大鱼也一样把小鱼倒回水里,突然就对陆锦森肃然起敬了。 当时的年纪尚小的江海潮以为陆锦森是为了自然着想, 诸如‘保护幼鱼,就是保护未来的海洋’此类的理由。 一直等到多年之后,江海潮和陆锦森提起这件事儿,陆锦森才打破了江海潮的幻想。 陆锦森奇怪地问:“你擅自给我安了什么高洁人设?我只是懒得带着它们翻山越岭爬回来。” 江海潮瞬间幻灭。 陆锦森回头把放在后边的黑色渔夫帽戴上了,又认真地穿上了救生衣。海里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像钓到大鱼,就得做好一切应对危机的准备。 陆锦森的鱼竿像是带着魔法,总是能很轻易地让鱼咬钩。 浮漂在海面上微微震动,接着被鱼狠狠地向下一拉。浮漂带着鱼竿轻震,夹在鱼竿上的铃铛立刻摇晃起来,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陆锦森附身拿起鱼竿,飞快把铃铛从鱼竿上取下,猛地提杆。 海钓与陆钓的区别很大体现在这儿。 海里水深、流速又大,渔线通常难以像陆钓那样保持垂直,所以提竿幅度一定要大,同时力度也要足。 如果还是稳、慢的提竿,就容易让鱼吃了饵就跑。 陆锦森能明显感受到水里的拉力,说明钓上来的这一只鱼肯定不小。 果然不一会儿鱼就挣扎到脱力被陆锦森拉了上来,是一条手臂长的鱼。 从陆锦森的鱼竿一响江海潮就立即凑过来看,问陆锦森:“你怎么这么快?你是王子吗,一到海边鱼就全涌上来看你?” 江海潮见陆锦森把鱼线割断,就问:“这是什么鱼?” 陆锦森看了几眼,说:“应该是鲅鱼。” 江海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了个网兜飞快地把鱼装上再挂到船边上,让网兜沉在海水里。 陆锦森重新换上了新的鱼钩,鱼饵,把鱼钩甩了出去。 但是在经历了开门红之后,就没有鱼咬过钩了。 江海潮撑着脸盯着浮漂随着海浪飘动。 陆锦森也盯着鱼竿上的铃铛出神。 忽然陆锦森偏了偏头,说:“我好像听到铃铛声了。” 江海潮懒洋洋地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问:“哪儿来的铃铛声?你该不会幻听了吧?” 陆锦森皱眉顿了两秒,忽然摘了渔夫帽放到椅子上,站起身往船舱里走去。 谢之棠晕船反应很大,吃了药也不顶用。刚开始还能勉强抱着大衣皱眉忍耐,后来就忍不住胃里翻滚冲进卫生间里趴在马桶上干呕。 谢之棠早餐吃得不多,早就吐了个干净,后来就只能吐出些酸水,可还是一阵阵不停地反胃。 这样的情况下谢之棠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控制手腕上的铃铛,于是琉璃铃铛伴随着谢之棠的动作响了起来。 谢之棠刚吐完一波,趴在洗手台上用温水漱了口,又用手捧着水洗了个脸,这才坐到了马桶盖上缓着。 谢之棠刚开始治疗吃药的时候,反应也是这样大。 吃什么吐什么,头晕胃疼,哪哪都不舒服。 该适应的适应,该换药的换药。小谢之棠不过十四五岁,自己吐得死去活来之后,还陪父亲一起安慰见谢之棠难过而落泪的谢母。 谢之棠一直表现出来了很强的求生欲,即便再难的困难也没能使他屈服。 谢母所说,谢之棠的自杀没有征兆也不是谎言。 谢之棠不肯说自己自杀的原因,心理医生只好推测是病情加重了的缘故,后来得知谢之棠有感知综合状态,便又认为谢之棠是因为出现了幻觉而想要自杀。 但都不对。 船上的随行医生和护工在听见卫生间里没有动静后,便敲着门问道:“谢先生?你还好吗?” 谢之棠听见了她们略带着担忧的问题,但谢之棠不想说话,不想回答。 他只是坐着发起了呆。 谢之棠发呆,并不是想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想。将大脑完全放空,像是所有神经节同时断链。 也许过了一瞬间,也许过了很久,谢之棠倏地惊醒,因为他听见陆锦森说:“谢之棠,开门。” 谢之棠缓慢地眨了眨眼,神经节又重新续上,他的灵魂像是从宇宙中回到躯壳里,生疏地抬起沉重而僵硬的胳膊微微前倾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后又重新跌坐回马桶盖上。 陆锦森看见谢之棠时,谢之棠一副哭了很久的样子,从眼眶到鼻尖再到嘴唇,无一不红。 但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神情近乎麻木地望着陆锦森。 陆锦森皱眉看着谢之棠,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小心地帮谢之棠擦去眼泪,而是朝护工伸手。 护工立刻就明白陆锦森的意思,跑去外厅拿了纸巾过来塞到陆锦森手里,再由陆锦森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愣愣地拉着陆锦森的手,却没有接过纸巾,而是拉着陆锦森的手把脸埋进了陆锦森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