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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森眉头没松,他长得锋利,眼窝又深,这样皱着眉、阴着脸,一双湛蓝眼睛也像蒙了层阴霾的样子,很是唬人。 陆锦森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只说:“我知道了。” 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都是最为无害的女性omega,性格也温柔和蔼,和谢之棠相处也很融洽。 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谢之棠占领着主导权。 是否接受治疗、是否维持生命,谢之棠拥有决定权。 但是他生了病,无法控制他自己的思维。 双向情感障碍本就有高复发率、高致残率、高死亡率的特点,即便他选择自杀,这也不是出自他意愿的想法,而是在疾病的控制下所选择的错误道路。 谢之棠之前一直在服药接受治疗是因为他仍有强烈的求生欲,但他一旦失去了求生欲,拒绝服药选择自杀,谢家也没有方法把他留下。 谢之棠长得和谢母有三分像,陆锦森路过客厅时不由想起谢母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对他说话的样子。 他那时礼貌的保持沉默,心里却觉得谢母的话很没有道理。一个人怎么能以另一个人为缆绳?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轻率决定生死这样的大事? 直到他决定答应谢父,查了很多双向障碍和ao连结的资料,他才有一些明白了。 谢之棠像是一个被双向障碍校园暴力的小朋友,他虽然打不过施暴者,却仍然一直默默反抗,所以他寻求了药物的帮助。药物像是一个不太温和的老师,虽然对谢之棠起到了保护的效果,但也带给了他伤害。 不是谢之棠不照顾好自己,是双向障碍在伤害他。 慢慢的,老师的介入也不管用了,谢之棠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加。当谢之棠发现老师也阻止不了施暴者,谢之棠就开始丧失信心,准备自杀了。 可谢父谢母不忍心看着谢之棠死去,于是为他找了另一位同伴,ao连结。 陆锦森想,如果谢家有其他办法,就没必要把谢之棠送到这儿来了。 陆锦森回了书房,把谢之棠的状态记录在表格里后,重新翻开了文件。 第二天,陆锦森依旧七点半起床,去健身房里跑了二十分钟步后,路过客厅,发现谢之棠正坐在沙发上喝牛奶。 陆锦森没有走近,他身上冒着细汗径直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时谢之棠还坐在原位盯着茶几上一盖子药发呆。 陆锦森拿了个杯子坐到谢之棠边上,没有提起昨天晚上谢之棠哭的稀里哗啦的事儿,甚至没有多看谢之棠几眼,自顾自的倒了半杯温水喝了。 谢之棠直勾勾盯着陆锦森,见陆锦森放下杯子,眼疾手快的给他续了杯奶。 见陆锦森望过来,谢之棠给了他一个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说:“一起回忆童年吧。” 谢之棠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就感受到从腺体里传来的属于一个alpha的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顺着他的血液充盈着他的全身,他能隐约感受到有一股单薄却强势的味道在他身上萦绕不去,他甚至觉得陆锦森用怀抱将他包裹,与世界相隔。 但是,他和陆锦森并没有这么亲密。 除了标记之外,仅有的两次牵手也只是谢之棠为了试探陆锦森而做出的行为。 除了标记之外,陆锦森没有主动和谢之棠有过肢体接触。醒来之前,陆锦森的绅士行为让谢之棠觉得安全。 但是醒来之后,被标记后的omega本能的想要取悦自己的alpha,想要更多的肢体接触、想要更多的关心注视、想要更多的爱。 谢之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开始思考,是只有他如此,还是每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都如此? 谢之棠从小就清楚的知道,他不同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无论是思维还是想法,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之壁。 所以谢之棠从不轻易吐露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掩盖自己与大众的不同,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心理医生,也从不多说。 他们所知道的谢之棠,是谢之棠表现出来的样子。以至于谢之棠准备自杀了,谢父谢母却没有察觉到他有丝毫先兆;谢之棠对药物治疗失望了,他的心理医生、他身边的保姆护工也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他藏的太好了。 不可否认,ao连结对他的影响很大。 他体内的激素急剧变化导致他情绪崩塌昨天晚上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哭了大半个小时。 可现在谢之棠恢复了理智。谢之棠能完美地藏好他的想法,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陆锦森说好,把杯子握到了手里,发现杯里的奶是冰的,又把杯子放下了,说:“早上不要喝冰奶,对胃不好。” 谢之棠问:“那常温的可以吗?” 陆锦森说:“跟我来。”接着拎着奶盒把谢之棠带到了厨房。 谢之棠乖巧的跟在陆锦森背后,陆锦森打开厨房里的柜子找了找,找出了一个还没开封的小奶锅。用热水冲洗了一遍,再抽一张厨房用纸擦干,放到角落的电磁炉上开始热奶。 陆锦森没有多倒,拧开盖子倒了薄薄一层。奶锅是真的小,只有陆锦森巴掌大。 陆锦森擦干净手和锅柄,回头问道:“学会了吗?学会了以后就自己热,不会就让保姆给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