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指的就是南都依山而建,参天入云,在这座城市,中下两方是平民与奴隶的所在,中上层属姬氏王宫,最上则是祭祀之地,供奉千年来历代祖先。 今夜,祭祀之地的最西处,一间独立院落里,一名女子正在房内,对着一捧黄土跪地祈祷。 她衣饰素净繁复,长发披散及地,阴冷月光之下透出光棱,神色在逆光之下无法看清。 一声清响,破旧的门扉被推开,女子豁然抬头,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一名的男人,冷峻到极致、也高贵到极致,蓝色长发光华如瀑,仅以凶鸟头冠束起,凶鸟展翅,血眸厉红,仿佛随时都会飞出银环,择人而食。 以孔雀翎羽织出的华服惊艳无比,却也仅是他的陪衬。 黑暗而神秘,血腥而无情。 “孔雀王。”女人低声响起,她的声音暗沉而沙哑,仿佛被磨旧的石碾。 高大的男人笑容微冷,只是抬手,一枚青铜佩环铮然落地。 “……其尧。”女人惊呼一声,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抚了抚自己的长发,迅速镇定下来,抬起头,那是一张与姬夷召有数分相似的美好容颜,虽然眼角以有细纹,但眸中却依然似有千种风情与人诉说。 “你之来意,直说便是。” 只是,下一秒,轻风抚过,哪还再有人影,只剩冰冷刺骨的月光照在那寂静的空地之上。 “姬惠,你终究是带回了你儿子……”女人修长的手指自颈侧划过,隔着细麻布裳,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颈上那凹凸的伤痕,感觉到那曾经的死亡之痛。 “姬惠,殷流云,姬夷召……还有,其尧我儿——”她吃吃的笑起来,仿佛明白这黑夜里带来的讯息,却是一杯毒酒,却不能不喝。 次日。 女子从自己那数年未出的小院中走出,她身上的素色衣裳已经换成上品的暗黄丝帛,长发高挽,脸覆金面,盛装华服,走入主祭祀之殿。 “昊天有命,黄帝受之。念切如一,夙夜于怀。殚之竭之,固之定之。”时值每月初一,主祭姬桓正于正殿向先祖念起祭文。 “姬桓。”女子等他念完,才静静开口。 “姬幽!你竟还敢走出囚室。”姬桓一怒,却是立刻屏退左右侍从。 “为何不敢,当年带走姬夷召,却你我二人,如今你意气风发,却让我受这泼天大难,姬惠却真顾念旧情。” “是你贪心太过。勾结外族,更生下那……”姬桓说到此处不禁大怒,“你不知恩就罢,竟……” “我只要我儿其尧。”女子斩钉截铁道。 “你欲何为?”姬桓寸步不让。 “吾儿其尧!” “吾为何助你?” “你安能放过姬夷召,吾会是你最大助臂。”女子傲然道,“当年祭礼,你我二人一修通祝祭,一修咒杀。如今之势,你独木难支。” “兄长英武威摄天下,你便是能力通天,也非他之对手。”姬桓断然道。 “有一个人,不会输给他,”女子淡淡道,“不需如何强势,只拖山君一时二刻,局势便尽在你我之手。” “谁?”只是一想,他却更怒,“你竟然想勾结孔雀妖王!” “便看你心中,山君少君,何者为君了。”女子冷然一笑,转身离去。 “同室cao戈……”姬桓沉默许久,方才叹息一声。 * 另一边。 “阿尧,我要出去一会,大约两个时辰回来,乖乖在宫里听话”姬夷召既然决定要去探查水情,自然不能带弟弟前去,毕竟孔雀之事看似轻易,却是山君极大之私密,其尧年幼,若是说漏了什么,也是麻烦。 “哥哥,不可以一起去吗?”姬其尧眼中带泪水,极是不舍得。 “淮水太急,阿尧你在家练字与剑,哥哥中午就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姬夷召摸摸弟弟的脑袋。 “好的,哥哥午时想吃何物,我让伊去做。”姬其尧也觉得快点长大更重要,也就不再纠缠。 “石锅鱼吧,记得让他不要放葱。找不到我说的香菜也不许放!” “又挑食。”姬其尧不满地看着他,“自己当反面教材还不许我学,知道了,记得早点回来啊。” “不许顶嘴,小孩当然不许挑食。”姬夷召怒。 “我只差五年就满十三岁,到时成年了,看你再用什么理由。”姬其尧扁扁嘴,“我问过昀尘大兄了,他说了,成年是十三岁,才不是十八岁。” “生在福中不知福,你都不知道几千年后有人想未成年都办不到呢!”古时人寿命不长,四十岁时已是垂老蔼蔼,命不久已,姬夷召当然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对一边的昀尘子道,“我弟弟就交你了,有事绝对找你麻烦。” “少君安心,昀尘绝不自找麻烦。”道士正在仔细研究他的模型,随意的敷衍道。 虽然有点不放心,但闲着也是闲着,姬夷召点点头,转身就走。 肩膀上的鹦鹉在转身的一瞬,淡淡看了那小孩一眼,漆黑的瞳眸里,竟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随意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孔雀化身数丈巨鸟,挥了挥翅膀:“儿子,上来吧。” 姬夷召被差点扇飞,却觉得有点不好:“你是我父亲,我骑在你身上,是不是太不敬了?” “儿子你现在才觉得不敬是不是有点晚了,”孔雀哂道,“没事,就当补上你小时的骑大马了。” 骑大马?姬夷召只脑补了一下,瞬间被雷的里嫩外焦,想了想,终究还是顺着翅膀上去了。 “背上风大,到脖子上来,把手伸进我颈上的羽毛里,就不会冷了。”孔雀说。 姬夷召迟疑了一下,照他说的做了。 “那个,谢谢。” “孔雀之间表示谢谢要蹭对方的脸或脖子。”孔雀纤长的脖颈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姬夷召无语看着他,却见那整片都是漆黑的眸子表达了诸如喜悦、期盼、渴望、担心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姬夷召一愣,对方的眼神在那一刻仿佛和前世的另外一人重合到一起。 原来,如此么。 他然后微笑了一下,抱紧他的脖子,蹭了一下:“爹,走吧。” 孔雀紧闭的鸟喙瞬间张到最大,姬夷召可以轻易的看到里边的食道。 “那、那个,夷召,我刚刚听的不太清楚,你知道鸟和人一样,老了都听力不好,你再叫一次好不好?” “爹,我两个时辰后还要回去和弟弟吃饭。”姬夷召无奈地道。 “哦哦,那没事没事,我们先去哪?”孔雀其实现在很想跳一只孔雀舞或者开个屏表达一下喜悦和受到的惊吓,不过一想到儿子在背上,他果断克制住了! “淮水之始,天虞山。” “去!”孔雀展翅高飞。 阿惠,就算和你分开,孩子也是我的!除非你找我和好,不然绝对不会让给你。 南荒辽阔,但孔雀速度极快,他沿河而上,那种望山跑死马的俗语一丁点也不能用在他身上,往一座远山刚入视线,下一秒就已经飞过,有如流星破空,好在他似乎自带气罩,这种比声音还快的速度既没有音障也没有飞机云,看来声音的那些理论基本都不能用了,但好在基本的数学1 1=2之类的还是正常的。 不然,半个时辰之后,孔雀越飞越高,这时的淮水早已化成无数沟渠浅溪,从冰川之下潺潺而出。 “这就是天虞山。”姬夷召飞过整座大山后,让孔雀把自己放到一块浅滩上。 这里是冰川与融水交会之处,周围多心沙地为主,水流夹带泥沙而下,大小水流纵横交错。远处碧空明亮深蓝,冰川最上那抹雪,透着天空样的微蓝,天地辽阔,壮美绮丽。 “不错,南荒首山曰天虞,其高万丈,其下多水,不可以上。”孔雀无聊地打着哈欠,“你冷不冷,我的羽毛可以借你的,到我怀里来吧。” “你够了。”姬夷召迅速记录了水温、气压、温度等等各种环境参数,不用测量,他的体质除去可以很快恢复外,还有敏锐到极点的感知系统,否则他的剑术就算天下无双,也不可能做到那样精准,以前他一直以为是穿越自带的金手指,如今看来,却是血统问题…… 于是孔雀在一边看他忙来忙去,不时还以手在沙地上计算比划,儿子真聪明,以后一定是一名比我还厉害的大妖王。 他站了一会,突然想到这里的河水虽冷,但特有一种小鱼,吃了可以明目清神,而且味道非常好。 他跑去啄了数条,用羽毛串着拿过去,准备向儿子邀功,这么一会,儿子已经写了一大片了。 他好奇的看看了看,才过一刻,却猛然大惊:“夷召,你果然是我家凤凰子,天赋如此之高。” “什么意思?”正在计算水流势能的姬夷召不明所以。 “看看你这所布的周天星斗大阵,虽然我只是听说此阵,但仅是看上一刻,竟然就有头晕目眩之感,如此能为,实在让为父惊叹。”孔雀骄傲的想开屏了都。 “……” 如果你不是我爹多好,姬夷召突然极为钦佩自己的父亲山君,他是怎么忍的了这家伙的! ☆、第 24 章 儿子认了自己,孔雀很兴奋。 现在的问题就是解决那个儿子心心念念的小子了。 天下之势,不过这各要慢慢来,毕竟儿子对自己的感情远不如对那小子的深。 回去的路上,他飞的没有那么快,至少,在姬夷召和弟弟说好的午饭,他们没有遇到。 孔雀在南都天空徘徊不定,同为强者本和身的强大感应,他们都感觉到其中有极为强大的存在。 “不必担心,我帮你。”姬夷召对孔雀说。 “你帮不了我。”孔雀黯然地说。 “他们已经在靠近我们,是把我放下来走,还是送我回家?”姬夷召基本上已经猜到下边是哪个人了,不过是不来回来的太快了? “夷召……”孔雀突然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 “我对你好不好?”孔雀猛然扭头,那漆黑的眼眸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有话直说。”姬夷召已经知道这位父亲是如何得寸进尺的个性。 孔雀在城外找了个山头将儿子放下,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阿惠身边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你一定要拿出为人子的魄力,土木相克,记得让阿惠避开木属,记住了!” “夷召明白,定然不负所托。”这点小事,提醒山君注意就是,姬夷召自然满口答应。 “我的好儿子。”孔雀张在翅膀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唱着歌飞走了。 声音慷慨激昂,久久回荡在南荒远山。 昔我被好~~~~~~ (当年被你喜欢) 日月昭昭~~(日月都在昭示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