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朝堂不太平
王小芸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没有任何与上层阶级打交道的经验，周围似乎也没有可以去学习的人群。 她想了一下，便把请帖都打包好。在王大海要回村子的时候，王小芸也跟着回了柳家村。 到了柳家，王小芸被坐了一院子的村民又给惊住了。 “举人夫人回来了。”有人眼尖，看见门口的王小芸，便打了招呼。 众人对王小芸的称呼从“秀才娘子”“秀才媳妇”，直接变成了“举人夫人”。 王小芸毕竟嫁来时间短，大部分时间又在县城待着，不熟悉村里人也正常。 但是不打招呼是不可以的，尤其是柳文升现在的身份，王小芸若是不打招呼，就会被人当做傲慢瞧不起人。 柳文升便走到王小芸身旁，带着她，跟众位村民一一打过招呼。 打完招呼后，柳文升便对王小芸说道：“你先进屋陪陪娘吧。” 王小芸点点头，便进了屋，“娘，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前几天的庆功宴不是都见过了吗？” 柳母正在纳着鞋底子，见王小芸回来，便顺手拿了两双绣花鞋递给她，“那些人是来送地契的。我给你做了两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送地契？王小芸之前好像听柳文升提过。 她见婆婆没有细说，怕是也不太知道具体情况，便也没再问，反而是欣喜地把鞋子拿过来，“娘做的鞋子不用试，绝对合脚。” 柳母听着儿媳妇的赞美，自然开心，不过很快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文升说了，他下个月就出发赶往京城，还想把你带过去，看看京城能不能做生意。你们这一走，至少大半年才能回来。你们的贴身衣物和鞋子，娘都给你们做了很多。你们到时候也带上吧，别嫌娘做的不好。” 柳文升再考，便是会试。 会试是年后二月举行。 若是会试被取中，还要参加三月份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这去往京城，一路上步行都要一月。 除去待考和考试时间，光耽误在路上的行程，便要两个月。 就算是柳文升担心王小芸身体吃不消，准备坐牛车去京城，路上要耽误的时间，也少不了多少。 牛车跑不快，只不过会让人省些力气而已。 大半年看不到儿子，难怪柳母如此担忧。 柳母从柜子里抱出几个大包袱，给王小芸打开过目。 里面除了几套外衣，还有一人两身棉衣棉裤。 这是准备让两人在京城过冬的。 “京城更靠北，冬天，比咱这里还要冷。我给你们做的厚棉衣棉裤，都是新棉花。这几双棉鞋也是，够你们穿一冬了。” “这一去大半年，有你在文升身边照顾着，我也算放心些了。” 听着婆婆絮絮叨叨的，话里有太多的不舍和担忧，王小芸终于感受到当娘的不容易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娘，相公若是高中，以后无论派往何处，我们都会把你接过去的。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分隔两地了。” 柳母抬头凝视了王小芸片刻，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有你这句话，娘就开心了。不过，娘的根就在这柳家村，你公公也在这里，娘只要还能走得动路，就不会离开的。娘只希望你和文升在外面，稳稳当当的就行。多大的富贵，也没有稳当来的安心。” 王小芸点头称是。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吧。 柳文升就算高中，还不知道会被派到哪个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呢。 王小芸嘴上说着盼望柳文升中状元，可是他这年龄这阅历，怎么比得过人家常年混官场的官二代？ 能中个两榜进士，已经谢天谢地了，一甲，王小芸做梦都不敢想。 婆媳俩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了。 两人便也走出屋看情况。 村民们都站了起来，跟柳家人告辞。 柳文升也拱手礼送众人。 等人都走了，王小芸才注意到，柳文升手里多了一摞黄旧的纸张。 “这就是地契？”王小芸问道。 白纸黑字红印章，还有手印。纸张都是旧的泛黄。 柳文升点头道：“村民们都把自家的地契拿了出来，要求挂到我的名下，这样就可以免除一部分粮税了。” 王小芸细细摆弄着那一沓地契，又问道：“那这些地，都是咱们的了？” 柳文升看看王小芸那财迷样，笑道：“名义上是，但是这种投献不等于买卖，实际上，田地还是村民的，只是挂靠在我的名下，每年少交些租子而已。” 见王小芸还不太明白，柳文升便又给她详细解释了一番。 “现在大周的税收偏重，每年村民的粮食，要上交三成作为粮税。举人名下，以前是有两百亩免税田的，可是几年前，朝廷竟改成了四百亩。按现在流行的投献挂靠抽成，挂靠村民只需上交一成半的租子即可。” 投献后，交给举人的抽成，比上交给朝廷的税收要少一半，所以这时候，能跟举人攀上关系的，自然是想尽办法攀附上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柳文升中举后，村民们会那么热情主动自发又真心地为他庆功。 村子的荣耀和面子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的好处才是更重要的。 不过，王小芸还是有疑问了。 她问柳文升道：“如果是举人或者以上功名的人，享受的免税田越多，代表朝廷收到的税就越少。为什么朝廷不但没有打压此事，反而是增加了举人和以上功名人的免税额度呢？” 举人或者举人以上功名的还有官绅等可以免税的人，几乎每三年就增加一次，就算录取人数再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总数也是非常大的。 一个举人可以免四百亩税，不连以往考中的，就说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全国每次新中举人都要以千来计算。 朝廷这么做，岂不是断了自己的税收？ 柳文升一愣，并没有想到王小芸会想的这么深入。他一直以为王小芸只会开开心心的当地主婆呢。 柳文升略一沉思，便道：“自然是有既得利益者，出手干预此事了。” 朝廷的利益，便是皇权的利益。 有人出手干预了朝廷的利益，也就是打压了皇权。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在皇权面前占了上风呢？ 柳文升虽然是这一政策的受益人，但是此刻，他却有更大的担忧了。 他即将进入的朝堂，想必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