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本座又见到了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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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晚宁向来不是那种循循然善诱人的师父, 墨燃也不是五六岁的开蒙稚子,问出这种耍宝问题,楚晚宁根本懒得搭理他, 垂眸冷然不语。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他抛出去的海棠花施加了疾风咒,很快便将整个桃花源探查了一番。不消片刻, 一张金色的符咒从天而降,落在他手中。 “始祖深渊?” 始祖深渊就是那个每日都会有怒枭窜出、修士赶着去拔毛的地方。羽民先前说, 那深渊地下是无尽的赤焰真火,除了自古以来生活在深渊中的那些怒枭, 无论谁失足掉落, 都会被熔得连渣都不剩下。 楚晚宁在自己和墨燃身上施了一层结界, 以隐匿踪迹,不让羽民觉察。 两人到了始祖深渊,见里面深不见底, 透着诡谲红光,崖壁上密密麻麻栖宿着成千上万的异鸟,这时这些鸟兽都在沉睡,一个个脑袋埋进翅膀里, 远看就成了无数密集的小点。 按楚晚宁的意思,若是珍珑棋局就设在深渊内,那么羽民说的什么烈火,什么掉进去就会烧得连灰都不剩下, 就应该全是编出来的。 “可怎么确定这下面的火不会把人烧死?”墨燃盯着底下蛰伏着的幽光, 喃喃道,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真的。” “先丢个东西下去。” “那我去打只兔子。” “不必。”楚晚宁起身飞掠,白衣招展间已远在旁边的桃林之中,不消片刻,他宛如九天谪仙般飘然落回原处,手中多了一枝桃花。 墨燃明白了,桃花自然是比兔子更加娇嫩,若是这桃花能承受住所谓的“烈焰”,活人进去显然是毫无危险可言的。 楚晚宁指尖抚过桃枝,默念咒诀,只见灼灼夭桃瞬间被一层柔和的晶莹蓝光所笼罩,他点了点深渊,低声道“去吧。” 桃花慢慢飘落,一尺,两尺,十尺,百尺。 花枝的影子是早已瞧不见了,但楚晚宁施的法咒可以让他感知到桃花的情况,他阖着双目,过了一会儿,睫毛簌簌重新舒开眼眸。 “桃花无恙,可行。” 既然楚晚宁如此肯定,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墨燃立刻与他一同飞身掠至始祖深渊,两人身法都不差,十分顺利地就一路来到了最底部。在看清大深渊底下的光景时,纵使心理早有准备,墨燃依旧感到一阵恶寒。 他知道深渊内的红光究竟是什么了。 只见得大深渊内部,密密实实地杵着几千个木架,每个木架上都吊着一个羽民,那些羽民浑身赤·裸,姣好的胴·体鲜血淋漓。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塞着一只散发着刺目红光的凌·迟果。几千道红光汇聚在一起,从上面往下看,很容易相信这就是深渊底下的赤焰真火。 楚晚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博闻广识,自然知道这种红色果实是修真界人人谈之色变的禁果,把它含在将死之人的口中,就可以将最后一口气延长三百六十五天。 也就是说,明明瞬间就可以解脱的人,却要经历极其漫长的死亡,原本一眨眼的心脏猝停,会变成无休无止的折磨,是谓凌迟。 墨燃盯着那丛林般层层叠叠的羽民活死人,喃喃道“……锁魂阵。” 以活物作为人柱,将怨气禁困其中,纵使珍珑棋局中困了成千上万的死魂灵,也半点气息都不会漏出去! 难怪他百般探查,却连一点点珍珑棋局的禁术怨气都觉察不到。 墨燃不禁愈发栗然,他在想,上次在金成池的那个假勾陈,和桃花源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吗? 从金成池的经历看来,假勾陈仅仅能使用珍珑棋局简单地cao控水底精魅,应该只学了些皮毛而已,但这次桃花源外头遍布的假羽民,除了头脑蠢笨,情智不高,和本尊已毫无区别,甚至还能施展羽民法术,这禁术的水准完全堪称中上流,难道假勾陈竟然精进得如此迅猛? 楚晚宁来到锁魂阵的正中央,那里矗着一根晶石磨成的石柱。 石柱上面也绑缚着一个羽民,只不过这个羽民已经死了,她嘴里含着的凌迟果早已萎缩,身体也开始腐烂。不过从她身上披着的明黄色金丝绣凤袍、还有她眉心呈星芒状的咒印,可以看出来她先前的身份。 “这是……” 墨燃惊道“这是真正的羽民上仙!” “不错。”楚晚宁望着那举目难尽的人柱阵,薄唇轻启,“这里被抓来做锁魂阵的羽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羽民上仙还活着,又怎能忍受如此血海深仇。更何况方才我与外面的那个上仙交手,却觉得她实力不如彩蝶镇的鬼司仪。若我没有猜错……只怕桃花源的羽民早已被灭族,外面那些都是受了珍珑棋局掌控的走尸。” “!”果然如此!楚晚宁想的和他不谋而合!墨燃大惊之下,返身就要回去。楚晚宁宽袖一挥,拦住了他。 “你去哪儿?”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伯父他们,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危险了。” “莫要轻举妄动。”楚晚宁摇了摇头,“如今人在暗处,我在明处。桃花源内修士众多,我们并不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贸然行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棘手。” “嘻嘻。好久不见,楚宗师还是那么谨慎呀。” 一声轻笑带着几丝俏皮,自半空中传来,却像惊雷一般炸响在始祖深渊。两人色变抬头,一个血rou模糊的羽民幼童晃荡着双腿,坐在崖壁探出的一根树枝上。见他们回头,这死去的孩童歪过脑袋,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珠子轱辘转了几圈,嘴角露出了灿笑。 墨燃惊道“珍珑棋局!” 楚晚宁暗骂一声,阴沉道“又是一枚白子。” “嘻嘻嘻,对呀,就是一枚白子嘛。”那羽民小孩瘆然抚掌道,“不然你们以为我会用真身守在这里吗?我又不傻。” 墨燃道“你果然就是金成湖那个假勾陈!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嘻嘻,你算什么,区区一个筑基小修,也配质问于我?叫你师父来问。” “你——!” 楚晚宁广袖轻挥,伸出纤长手指,摁住气得头顶冒烟儿的墨燃。抬起眼帘,他冷声问道“阁下所谋,究竟何为?” 那羽民晃荡着双腿,明明已是个死人了,却因为受到禁术cao控,像是牵线木偶一样不住做出各种花样。 “我谋的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晚宁声音更凉“那阁下为何几次三番要取我徒儿性命?”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凑巧要你小徒弟的灵核来完成呀。”孩童笑眯眯地说,“千怪万怪,怪他灵核奇佳。甚至比宗师你都要好得多。在金成湖我就知道,他是绝妙的木灵精华,若非如此,恐怕我更中意的还是宗师你呢。” 他讲话油腻腻的,如此稚嫩的嗓音,言语间却又是成人腔调,不由地令墨燃大为恶心,怒道“我要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你抓住,就他妈立刻自爆灵核,你想都别想碰我!” “我也没想碰你呀。”小孩子还是那副气死人的甜蜜腔调,“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追着你跑。世间男子均爱美人,你师尊长的比你好看,我更乐意碰他。” “你!!!”墨燃毛都要炸了,“就你个连面都不敢露,整天拿白子当傀儡的丑东西,你也配碰我师尊?” 但那小孩子白了他一眼,似乎压根懒得再搭理他,扭头又盯向楚晚宁 “楚宗师,当初在金成湖,我就劝宗师莫要再追查下去。但宗师偏偏不听,叫我好心痛呢。” “既然我已知晓此事,哪怕阁下不再对墨燃下手,我亦会究查到底,决不姑息。” “噗,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孩沉默一会儿,笑道,“怎么你们这些大宗师,都这么一根筋?……好,既然楚宗师不听劝,那就走着瞧吧,我其实也想看看是你的天问厉害呢,还是我的禁术强悍。” 楚晚宁剑眉怒竖,阴沉道“阁下所图,当真非要滥杀无辜至此吗?” “天下之人皆如淮南之枳。” “何意?” “酸呀。”小孩子咯咯笑了起来,“酸死了,这些死鬼烂人,一个个酸的很,让我讨厌,恨不能捏扁了,统统踩烂掉。” 墨燃“…………” 楚晚宁声音里满是杀气“阁下当真,无药可救。” “宗师觉得我无药可救,我还觉得宗师无法可医呢。原本道义就不同,何必纠结于此。”小孩摇头晃脑道,“宗师就当是与我在下一盘棋,金成湖那一局算你赢,桃花源这一局,宗师既已找到了始祖深渊,见到了我这枚白子,我也是黔驴技穷,得不到你身边的小徒弟啦,自然还是算你赢。” 他顿了顿,眼睛倏忽眯了起来,明明是在笑,却挤出了更多血浆。 “不过,你可得护好他了,我倒想看看,宗师能护得他一时,但能不能护他一辈子。” “……” “至于这始祖深渊下的秘密,二位最好还是不要走漏。”小孩子说着,指尖不知何时捻出了一枚金红相间的羽翼。 墨燃愕然道“这是桃花源充当货币的金羽?” “不错。”他微笑道,“此种金羽已散布在桃花源各处,若是二位保守秘密,自行离去。桃源中各位便就可安然无恙,但若两位不乖,要把我的行迹公之于众,这些羽毛上附了羽民怨气,虽不能要了那些修士的命,但也能散掉他们大半修为。” 墨燃震怒道“你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那不然呢?”孩童惊奇道,“难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愚蠢粗暴?” 墨燃“……” 真、真的气死他了!!他承认他做事是不太会绕弯子,也不懂那么多进退算计的道理,可被这小畜牲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就很想召出见鬼呼这畜牲一脸,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愚蠢粗暴。 “楚宗师,说与不说,你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但届时修为大损,恐怕也不会感激楚宗师除魔卫道。” 楚晚宁冷冷道“你方才也偷听到了,我原就不打算现在惊扰他们。” “现在?哈哈,看来宗师原是打算以后说出去的,不过,以后说也没有用啦。”小孩子笑嘻嘻道,“等这批修士一走,桃花源就将和金成湖一样被我彻底毁灭。到时候死无对证,你看谁信你。” 楚晚宁目光冰凉“阁下如此行径,又有何颜面,说墨燃粗暴愚昧。” 那孩童毫不在意楚晚宁的冷嘲,起身原地转了几个圈,脚下忽然腾出一捧火焰,慢慢地把皮rou骨血焚烧掉。 “等你抓到我,再对我说这句话吧。楚宗师,我敬你是个君子,今日且最后提点你一句,莫要再插手,你要不听呀,咱们……就总还是会再见的……” 轰的一声,火焰蓦然腾空爆裂。 那个充作傀儡的羽民小孩焚尽了,天空中掉落一粒晶莹剔透的白色棋子,在地上滚了两下,停住了。 许久死寂。 “……”墨燃知道那幕后的神秘人所言不虚,但又实在不甘心,问道,“师尊,真的就这么走吗?可有别的主意?” “谨慎为上,先离开桃花源。”楚晚宁脸色也不好看,郁忱道,“既然那个人费劲心机做了锁魂阵,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探查出他在cao控珍珑棋局,便至少能说明他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尊主那边我会传音于他,让他设法带薛蒙和师昧尽快离开,不要打草惊蛇。至于你……” 楚晚宁顿了顿,继续道“金成湖和桃花源两次事件,他都是冲着你来的。此番他设计栽赃于你,便是希望能让你陷入孤立无援。这件事你权且不用管,尊主是一派之主,由他出面调停再好不过。” “那我能干什么?”墨燃说道,“总不能把事儿都推给别人,自己什么都不做吧。” “你此时逞什么能耐?那个神秘人目的很明确,金成池的神木倒伏之后,他一直在寻找用来替代的精华灵体。你是木灵精华,最为合适,但若是一直得不到你,他也当会退而求其次,去寻其他替代的上品灵体。”楚晚宁顿了顿,说道,“要是被他找到了,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须得阻止他。”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师尊,精华灵体又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找到的,他就算想要找替代者,也必须得……” 墨燃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倏忽抬起头,一双丝缎般柔黑的眼眸瞪着楚晚宁,半晌道“那个小畜牲想要探得谁是精华灵体,就得前往每个门派探查,而修士不会无故释放自己的灵根,只有在挑选武器或是精炼石的时候,才会以灵根进行感知。所以验测灵体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兜售武器和灵石。我们只需要多观察近日各大山门前的武器市集,就有可能发现那畜牲的踪迹。” 说完这番话后,他见楚晚宁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地又心虚起来。 “呃……我猜的。” “你猜的不错。”楚晚宁慢悠悠地说道,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知道的东西多了些,于是眯起眼睛问,“墨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我能有什么瞒着师尊啊。”话虽这么说,墨燃却连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只觉得楚晚宁那双琉璃般幽淡的眸子,似乎隔着自己那具重生的皮囊,锁住了里面蜷缩着的真实魂灵。 好在楚晚宁静了片刻,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淡淡垂下了眼帘,沉声道“即日起,你与我一同去暗查各大门派。暂不回死生之巅。” Haitangsh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