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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大手一抄,将小妖怪拢到怀中来,十根手指伸到他胁下,挠起胳肢窝来,如同技师细细拨弄琴弦。 青右被他折腾得眼泪直冒,痒痒的好不难受,又是哭又是笑,只得呜呜的求饶,“再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不敢什么?”穆铮的气息如影随形萦绕在他耳畔。 唔,青右再不要脸,这种事也是没好意思直说的,他只能低声下气的道:“我再不敢招惹你了~” “招惹”这两个字经由那张细细的小嘴说出来,反倒多了些一咏三叹的意味,听的人心里发痒。 穆铮于是冷哼一声,将他松开,两人再缠磨下去,只怕这澡洗到天黑也洗不完。 日晒渐希,溪水也一寸一寸的冷下来。穆铮遽然从水中起身,胡乱将一件纯白中衣裹到身上,却看着仍在晒咸鱼的小妖怪,“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我拉你出来?” 青右倒真成一条咸鱼了,他苦哈哈的向穆铮望了一眼,身子却一动不动,“我抽筋了。” 说完,吃力的想要起身,却终是徒劳无功。 这倒真是奇了,没听过蛇在水里泡久了也会抽筋,以为做药酒么? 无论里头是否有做戏的成分,穆铮亦懒得深究,只手将青右从水中抱起,胡乱将他光裸的身子擦干,又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免得吹风受凉,继而问道:“好些了没?” “腿上……还有点酸。”小妖怪弱弱的回答。 总归就是不肯走路便是了。 虽然矫情,却不失有趣。穆铮心里暗暗好笑,面上仍板着一张冷脸,他稍稍俯下身,弯腰拍了拍膝盖道:“上来。” 青右手脚并用,美滋滋爬上他强健的脊背,这会子的动作可谓利落至极,半点看不出僵硬的模样。 两人在夕阳斜照中徐徐向前行去。青右两手抱着他的颈子,嘴上却不肯老实,忽而在穆铮耳边吹一下气,忽而又抬起下巴,在他肩胛骨上蹭了蹭,如此这般以为得趣。 穆铮冷声道:“你再胡闹,我就把你丢在荒郊野地里。” 小妖怪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造次了,只将目光私下环顾,装作贪看周遭风景。 迎面忽然走来几个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俱是衣衫鲜亮,体态风流。 原本这样交错着便要过去,其中一个却蓦地转身,惊喜唤道:“穆兄。” 穆铮招呼的姿态可以说很不情不愿了,勉强敷衍道:“魏贤弟。” 原来这位便是广平伯家的公子魏九郎,为人十分热情好客,他与周六郎等人,往日都是与穆铮来往频密。当然,私底下那批关于西域通货的生意,却是另一桩不可言说的秘密了。 但这段时日穆铮每每推说不得闲,早早便回到家中安歇,弄得魏九郎等人好生狐疑:家中又不曾有娇妻作伴,何至于如此恋恋,可知有古怪。 今日难得遇见,魏九郎自然不愿轻易放过,立刻便要上前搭他的肩膀,“瞧你,兄弟之间还如此生分……” 旁人惧怕穆铮性子冷淡,魏氏这些处久了的人自然不怕,可当他发现穆铮肩上趴着的人形时,不由得怔住了,“这位是……” 青右伏在穆铮肩头,睁着一双略带翠色的黑豆眼看着对方,因为不知该如何作答,所以知趣的不说话。 这会子若说出青右的身份,世子爷背一个小厮当然不合适,只怕魏九还得追问,穆铮索性说道:“这是我远房的一个表亲,约好了上巳节结伴出游,不料适才伤了脚,我便背他一程。” 原来是亲戚啊,怪不得这般亲切厚密。魏九郎恍然大悟,继而却疑惑起来:不对呀,便是正正经经的亲戚,也没见穆铮多少好脸色相待的,何况仅是个表亲?里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才起了发掘的兴趣,魏九郎正欲搜罗真相,穆铮干脆斩断他的话头,“周六呢?” 这一招转移话题还是有用的,魏九郎果然抱怨起来,“周六那混账不知怎么搞的,原本答应了弟兄几个一起举办诗会,结果到了凑份子钱的时候,他却推说另外有事,连人都找不着了,你说他可不可恨?” 穆铮平淡说道:“必然是你哪里得罪了他,他才临时改悔。” “冤哉,天理良心,谁还能与他过不去?”魏九郎叫起屈来,却忽然记起自己的确有几件对周六不住:约略是借了钱未曾归还的小事,至于数额嘛——谁还记得这些! 魏九郎这时倒想起那句“亲兄弟还得明算账”的古语了,何况他们只是些骨rou兄弟。那周六性子粗豪,又是个武夫,万一真得罪了他,自己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魏九郎心里便忐忑起来,只得陪着笑脸道:“世子啊,你与周六哥是最相熟的,哪日你若遇见了他,不如替我问上一句,若果然是银钱小事,也请您先垫上些许,改日我再来赔补可好?” “好啊,我替你记着,你可别忘了。”穆铮点头道。 经过这番明枪暗箭的算计,魏九郎哪还敢逗留,灰溜溜的领着众人离去,更加不敢多管穆铮的闲事了。只是在临去之前,他终忍不住向穆铮肩头那人瞅了眼——眉清目秀的,别真是个契弟罢,看来世子爷的口味也不好捉摸的很。 这厢小妖怪仍是软趴趴的伏在穆铮背上,面色却有些不安,“我给你惹麻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