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里面同样是几名外国人,叽里呱啦一阵热情地交谈,显然都是非常兴奋,随后洋楼的大门被关上了。 一名悄悄跟踪而来的密探,皱着眉头呸了一口,说了一句,“又是来上海捞金的洋鬼子”,转身离去,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洋楼上三楼半掩半闭的窗户里,看到远处的密探大摇大摆地离去了,一名中国人伸手对后面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另一名中国人,马上下楼,对着还在可以寒暄的五六名德国人说道,“确实有尾巴,刚走掉,看样子不会有问题了。” 在门外还是磕磕碰碰生硬对话的克劳泽,耸耸肩,非常熟稔的用中国话说,“好的,我先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想办法把我秘密送进北方银行上海分行。我要亲自查看完金库转运情况,才能放下心来。” “马上安排,总经理。”接应的中国人回答。 晚上,持有美国护照的尼森伯姆从后门悄然进入了上海分行。 “该死的,上海到处都是日本人,你不回阶州,跑回上海来干什么?”尼森伯姆一见面就大发牢sao。 克劳泽轻笑了一下,“徐将军护送一些装备走了北线,我想到上海亲眼看着办事处的最后撤离。” 尼森伯姆有些无语了。 北方集团上海办事处几乎是克劳泽一手打造起来的,倾注了大量心血,难怪有些割舍不了。 前年开始北方军和日军大战开始后,上海的局势就异常危险起来。尤其是上海抗战爆发,北方集团立即采取预案,将地下秘密金库中的大部分财物紧急转移回阶州总部,少部分实在来不及的干脆就地转存一向关系良好的美国花旗银行。 但是日本人碍于租界当局的强烈反对,被迫放弃了搜捕办事处的计划。克劳泽本人同样持有德国护照,也不是轻易可以下手的。 上海办事处暂时停止了任何活动,私下里却依然四处公关,为北方军购买各种急需的钢铁、机床、汽车等设备物资。 民国二十三年春,形势却急剧恶化。十分猖獗的日本特务机关终于摸清楚了北方集团绝大部分的走私途径,结果引来了日本海军的大批军舰游弋在上海、海州、天津、海参崴,乃至更北段的庙街,都被虎视眈眈的日本分舰队封锁检查。 任何涉及北方集团的进口,主要美国方面的各种设备材料,都被拦截了下来,统统化作了日本人笑纳的财富。 运行已久的长江航线,以及才贯通不久的陇海线,勉强可以借道西伯利亚铁路的海参崴,顿时都成了无用功。 日本海军亚洲第一的名头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确实有足够的实力,远不是当年李鸿章自吹自擂的北洋水师可以媲美的。 在这种情况下,上海办事处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尤其是周围到处都是密探的情况下。阶州大本营下令,上海办事处人员隐蔽撤退。 恰好克劳泽和徐永昌从德国考察近一年后,返回中国。得知消息的克劳泽,马上就改变行程,冒险返回上海主持最后的撤离。 三天后,在上海开办了近三十年的北方集团办事处正式关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次日,帮着办事处撤退打掩护的尼森公司,也连夜撤离返回美国。 关闭前的办事处做得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授权将北方集团还留在上海的资产,全部交由花旗银行代为出售,所得资金一律转由在美国厮混的莱恩支配。 巴尔喀什湖以南遥远的葱岭地区,四周都是冰柱悬挂,地面还留有大量冰渣,看着前面根本不能称为道路的小路,徐永昌倒吸一口冷气,结果被实在是过于冰冷的寒气给呛住了。 “通知车队不要歇火,工兵分队上前开路。”徐永昌沉声说道。 工兵分队长苦着脸带着人手赶了过去,这鬼地方怎么还没有开冻呀。看着周边都是白雪皑皑,队长只好对徐永昌说,“长官,这种冻土层很难对付,必须要用小剂量的炸药,还是请车队后退一段距离吧,否则???”,他用手指了指山顶的白雪,没有再说下去。 徐永昌沉吟了片刻,“好吧,你们自己小心。” 车队马上一辆辆倒退了好一段距离。 所幸阿富汗这一段路并不长,也只是需要勉强过车罢了。漫长的半个月过去,当一个狭窄的山隘被炸出一个口子之后,对面顿时豁然开朗。 这里就是被北方军政府收回的瓦罕走廊。一溜烟的道奇卡车在对面早已修筑完成的砂石车路上等待,几名北方军军官兴奋地向徐永昌他们直挥手。 瓦罕走廊长约400千米,东西走向,最宽处约75千米,昔日的古丝绸之路最关键的中西通道所在。 东晋时期,僧人法显从长安沿古丝绸之路西行求佛,归来后著有《佛国记》,其中描述经过葱岭时,“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这里指的就是瓦罕走廊。 到了唐朝,瓦罕走廊更是因为两起重大事件而闻名遐迩。 高僧玄奘启程赴天竺那烂陀寺取经,过西域后,经瓦罕走廊而到天竺腹地,并将其所见所闻写成《大唐西域记》。西游记中的所有元素就来自于这一本西域记。此后,唐朝大将高仙芝率轻骑通过瓦罕走廊灭小勃律国,重新打通丝绸之路,收复了被吐蕃控制的这一片疆域。 北方军大本营对太平洋东岸运输线路有可能被掐断早有预料,早在收复巴尔喀什湖以西地区之后,就立即组织了修路部队,进驻瓦罕走廊秘密修筑西部对外交通要道。 瓦罕走廊的修筑难度,号称是北方军政府两个最难的道路工程之一,另外一个是同样位于高海拔地区的青藏公路修筑。 显然,当年的深谋远虑终于得到了认可。当日本人的驱逐舰在太平洋上耀武扬威的时候,北方军政府不能将最后的对外交通希望寄托于和自己不对付的南京政府身上,打通西南部印度洋的交通势在必行了。 南京政府控制的两广地区,还有不少港口是可以避开日本人军舰监控范围,但是蒋光头同样和北方军闹别扭,连人带货一并扣下估计才是正常的反应。 在英国人的默许下,徐永昌带领从德国回国的人手,从印度的瓜达尔港上岸,转道伊斯兰堡,经过阿富汗北部,到达瓦罕走廊才进入北方军政府控制区。 作为交换,北方集团出面承诺,以后每经过一个车队,就向英国驻印度总督府缴纳一笔高昂的过境费,当然无论是英国总督个人,还是瓜达尔港、伊斯兰堡、阿富汗北部等当地势力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贪婪的豺狼显然是少不了的。 从瓜达尔港上岸后,徐永昌简直就是一路打过来的,路上的劫匪简直是多如牛毛,幸好参谋本部早有打算,提前在瓜达尔港部署了一支以民间护卫队为名的护卫车队,搜罗了足够的军火弹药辎重。 理论上瓦罕走廊是只有夏季才能通行的,但那是当年人迹罕见、踪迹全无的情况下。多年的施工之后,北方军控制区早已完成了必要的砂石路建设,还设置了不少中途补给的兵站,只要不是酷寒以及大雪封山的冬季,已经可以勉强通车了。 即使如此,徐永昌依旧比远赴上海的克劳泽,晚到阶州大本营。 艰难回到国内的车队上,装满了从德国搜罗来的各种物资设备,都是北方军现在急需的一些装备,只是更重要的东西还在徐永昌的文件袋里。 连夜召开的阶州大本营高层会议,徐永昌强打起精神,向北方军政高层汇报了德国一行的成果,包括一份军火贸易协定。 北方军政府在外国人的眼里,依然是一个地方政府,虽然独立自治的权限实在有些大,所以只能签订这种商业性质的军火贸易协定。 但是这一份协议,却更加弥足珍贵,现在的北方军已经失去了从西方列强那里获得任何一款军用装备的机会。在日本人全面封锁前,从美国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福特汽车、道奇卡车、钢铁、汽油等等还可以从上海以及海州运进甘肃,现在则都临时中断了。 没有强大的海军力量,实在太容易被封锁了。 即使以后瓦罕走廊充分发挥作用,也会因为道路艰难和运力有限的问题,只能优先满足汽油以及重要的军火装备,其他原材料的供给明显会被滞后。 和德国人的军火贸易协定,运进来无比困难,运出去却是非常简单的。因为德国人只要钨矿、豆料等原材料,同样的东西日本人也在拼命采购,只要在南京交货即是,德国人的商船自己会带走的。 第一一五章 标准防空武器 徐永昌和克劳泽在德国待了近一年,这么长的时间不是白吃饭的,不仅考察了整个德国市场,更是借机会到德国国防军部队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流探讨。 新上台的德国社工党,还是对徐永昌等人充满了好意,虽然很多人背后那种隐隐约约的排斥感挥之不去,日后终究会是一个大的麻烦。这跟德国社工党过于偏激的民族主义立场是相关联的。 没过多久,一家名为德国工业产品商贸公司的私有公司,在上海挂牌办事处,随后转移到南京。同一时间,在汉口、兰州都成立了这家公司办事处。 这家公司在中国很快就有了一个外号,合步楼公司。 合步楼公司的注册人是德国人哈格,也就是普勒斯乔的侄子。真实的掌控者却是戈林,后来则一并移交给了德国国防部。 合步楼公司的主要任务,就是将资金、技术与生产设备转移到中国来投资,实际上是以私有公司的外壳来避免其它国家的异议。 为了同名义上的中央政府南京政权签订协议,合步楼公司的总裁哈格先生,启程从德国赶赴中国协商。 谁也不曾预料,哈格此行,却刚好万分侥幸地逃出了长刀之夜的巨大漩涡。几个月后,希特勒在德国大开杀戒,清洗已经被视作癣疥之疾的冲锋队。冲锋队首脑以及头目超过两百多人被直接执行枪决,冲锋队立即被解散,大部分去了已经开始急剧扩编的国防军,少部分去了党卫队。 只是并不是所有冲锋队军衔都被停止了,比如戈林就始终保持了冲锋队中将的军衔,还有诸如哈格等人隶属于冲锋队,但并不归属于冲锋队首脑派系的极少数人员被各种关系保护了下来,没有被清理掉。 惊恐不安的哈格,随后得到了叔叔普勒斯乔以及直属长官戈林的亲笔信,才总算平缓了焦虑不安的心情,专注于中国事务。 南京政权得知哈格的来意,简直欣喜若狂。南京政权的财政总长,很快就和合步楼公司签订《中德原材料及农产品与工业及其他产品互换条约》,开始用钨砂、锰砂等战略性原料和农产品换取德国的工业产品,尤其是军需品。 这个易货协议为中德双方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国人可以避免因为巨大的预算赤字,导致无法向外购买军火装备的困局,而德国人则可以不用耗费巨大的外汇支出,就获得源源不断的战略物资材料。 这个协议的适用范围不仅包括江南的南京政权,也包括江北的洛阳救世军政府,自然不会落下北方军政府。 在军贸协议的刺激下,关内很快就成为德国在远东最大的贸易伙伴,当年德国与中国的贸易额为3.475亿德国马克,而同日本的贸易额为2.34亿德国马克。而北方军政府和德国人的交易额,却没有如此之多。毕竟最主要的原材料,多是关内提供为主,北方军政府更注重的是购买合适军火的特许生产许可。 签署了协议的南京政府,终于不再纠结于哈格一定要将救世军政府和北方军政府写入协议适用范围的问题,甚至高兴地同意哈格的一时兴起提议,允许德国社工党的希特勒青年团进入中国游历。 于是,带有浓重昔日冲锋队色彩的希特勒青年团,敲着边鼓,举着旗帜,远涉重洋来到了遥远的东方国度,进行了一次令人瞩目的游历活动 哈格甚至将这个青年团的骨干分子,带到了漠南,同正在那里整训补充的北方军政府复兴党冲锋队进行了交流。 脱胎于德国冲锋队思想,但是已经迥然不同的编组管理方式的复兴党冲锋队,给了哈格以非常大的触动。 借着向戈林汇报中德协议执行情况的哈格,很快将一些自己的想法一并附了上去。 结果因为中德协议签署立了大功的哈格,在朝中有人的情况下,居然得到了希特勒的赏识,成为了最后一支未解散的冲锋队指挥官。虽然规模已经很小,而且只能限定在柏林活动,但是这依然代表了昔日社工党艰难崛起的一个历史痕迹,而不能轻易彻底抹杀。 改变的不止是这一些。 在国外进修回来的徐永昌主持下,北方军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军事体制改革,德式色彩开始在北方军中确立起来。 没有其他办法,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得到的较好军备只能是德械,那么从军队编组和战术演练必然都会向德国国防军学习。 只是北方军长期形成的战术体系,不可能彻底抛弃,还是需要结合进去的,因此形成了以德式为主扬长避短的一种结构体系,大体上依然还是铁三角的编组形式。 这个反正也不是大问题,在这个德国陆军曾经横扫天下的年代,几乎所有国家的军队编组都有抄袭德国的行为。 最先得到加强的是防空军。 先是吉林上空,后来又是伊尔库茨克上空,被压着打的感觉实在太差了。空军部队,即使换上了新式飞机,也一时半会形不成战斗力,但是防空军就可以了,边打边练就是了,反正弹药管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德国国防军迷信于88毫米重型高射炮和20毫米轻型高射炮组成的防空火力网,已经是近乎完美了。 德国人装备的20毫米flak 30高射炮,射程4800米,射高2200米,射速120发每分钟。 但是徐永昌深入研究之后,却发现这一款武器远不如德国国防军所认为的那样完美的,最大的弊端就是射速太慢,已经无力对抗时速越来越快的新式战机。 诸如北方军已经购买到许可证的厄利空20毫米l型机关炮,射速就已经达到了500发每分钟,虽然组装成人工装填的防空炮火射速至少要降低一半左右,但也远高于20毫米flak 30高射炮。 根据德国国防部搞到的一份情报,在民国二十一年四月的时候,英国海军防空炮术委员会提交了一份调查报告,认为空中攻击将非常难以对付,因此建议海军在今后的十年内加强对防空的关注。 骄傲的德国国防军军官们很快就忽视了这一份报告,毕竟谁都知道今后战机的威胁必然是远远大于以往的。 徐永昌可没敢小觑英国人的报告,进行了深入研读,结果大为震惊。 英国海军防空炮术委员会指出,今后对对舰艇而言,空中威胁来说主要有三种:水平轰炸,鱼雷轰炸,近距离俯冲轰炸或机枪扫射,甚至也不完全排除飞机直接撞击军舰可能性。 最关键的却是在下一部分。 报告了三年间英国海军演习数据,评估鱼雷机在1140米处投雷的命中率仅为10%,而在550米处命中率则迅速跃升到85%。 因此,摧毁一架来袭飞机的最低安全距离是在1140米以外。 但是从战损数据来看,摧毁一架来袭飞机,对其连续射击时间不能少于十秒钟。也就是说,按照当时的飞机时速,至少要在2300米以外就开始有效射击,才有可能将来袭飞机击落。 甚至更倒霉的是,只要存在射速过低,或者是威力不足的任何一项弊端,即使有了足够射程的防空炮火也不一定可以击落来袭的飞机。 正是这一份被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报告,直爽的徐永昌,毫不讳言地向德国国防军接待军官提出了20毫米flak 30高射炮火力不足的重大隐患。原本不屑一顾的德国军官,都被徐永昌给镇住了。 几番尴尬之后,在一场私人宴请上,戈林不动声色地轻声告诉徐永昌,德国国防军早就有一个改进20毫米flak 30高射炮的计划,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这件事情就很快过去了。 北方军对自己的20毫米防空炮进行了改进,将重量降至500千克左右,虽然还是略显沉重,但是拖曳在道奇卡车后面四处机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德国人装备的另外一种新锐武器就是88毫米flak 18高射炮。 当年为了规避凡尔塞条约的约束和限制,德国克虏伯公司的火炮专家和工程师转移到瑞典的博福斯公司进行火炮研究,后来两者分道扬镳。回到德国的克虏伯公司,很快搞出了这种88毫米高射炮。 德国人88毫米flak 18高射炮,性能优秀、性能稳定,确实是经典之作,战斗全重5000千克,运输全重8200千克,炮弹重9.07千克,最大射程14860米,射高10600米,射速1520发每分钟,使用普通炮弹的时候穿甲能力1500米远78毫米和100米远98毫米。 只是88毫米flak 18高射炮也是非常难以移动的,更适合于固定式要地防御。就如赵寿山的m1917长管加农炮一样,只要被发现了,就难逃被敌人快速反击火力摧毁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