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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之后,魏国大臣被一网打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入了天牢。朝廷也当下停摆,善仁殿大门?紧锁,各机构亦是乱做一团。 不过,待他将各人职责制衡之事罗列清楚,最快中午,一切便能?恢复正常。 几只青梅滴溜溜滚过书案,又?被白玉书镇拢在一处。祝政抬头,见常歌支着肘趴在窗口,另只手抓着一青梅,在衣裳上胡乱蹭了蹭,张口便咬。 青梅爽脆,更随着阵阵夏风送来些果香。 常歌啃着青梅,含糊道:“先?生歇歇吧,铁打的人也是要休息的。” 祝政搁笔,朝他探手:“过来。” 常歌将梅一衔,就着祝政的手,蹬着窗户翻入室内,祝政引着他,坐在自己身侧。 祝政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将他发上的小碎叶摘下:“主君,堂堂一位合纵长?,居然?翻窗而入。” 常歌瞪他:“不是先?生要我?翻进来的么?” 祝政低头浅笑,专心?写字,常歌只在一旁气鼓鼓啃梅子。过了片刻,祝政方才轻轻咳嗽,掩了笑意,稍稍正色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常歌只说?祝政忙得一刻也不歇息,其实常歌自己也压根没闲着。几处大军都散在外头,军营里?各种消息来来去去,常歌亦是一上午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这时候忽然?过来,定是有要事要商量。 “先?生知我?。”常歌握着啃了小半的青梅,端端坐正,“这不是休战三日么,趁这个机会,我?想沿着前线都摸一圈,好熟悉熟悉当下境况。” 祝政拈着轻薄的软袖,他已?换下素日里?的软白衣裳,反而着上了滚边玄色深衣,这是他从前做天子时的家常衣裳。 他的笔尖凝了半晌,方才继续落笔:“你想去建平。” 常歌拘谨地抓了抓膝上衣料:“什么都逃不过先?生的眼睛。” 心?底真实想法?被识破,常歌干脆实话实说?:“楚国的信忠老将军有勇有谋,益州的定山将军忠诚英勇,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损了哪个,都是我?大周之失。我?出面劝一劝,说?不定,还能?为我?大周添二员福将!” 祝政的目光左右飘忽,他沉吟片刻,搁下笔道:“将军能?劝则劝,若劝不过来,也不要自责。” 见常歌疑惑,他复而解释道,“有人忠于心?,有人忠于民,有人忠于令,这三者?看似相同,实不相同,强行说?和——” 祝政本想多说?几句,见常歌不自觉眉头轻锁,只轻拍拍他的手背,掐住了后半句话头。 “即使先?生不看好,我?还是打算去试一试。”常歌道,“我?当然?知晓此事吃力不讨好,但我?也不能?见着他二人两败俱伤,何况行前至各个军中慰问,本就是常理。一军的将士,出征前若连自己的主将都没见过,那这不是打了个糊涂仗。” 他说?话时,祝政一直支着额角,淡墨般的眼梢低垂,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 “主君要去,也不是不可以。”祝政的掌落在他肩上,轻声道,“应孤——”常歌瞬间扫了过来,祝政当下改了称呼,“应朕一个条件即可。” 常歌问:“是何条件?” 祝政稍稍坐起,压着他的肩膀凑在耳边:“请主君赏一口青梅尝尝。” 常歌略有些嫌弃地望了一眼手中的青梅,苦着脸道:“不是我?不愿给先?生,可这青梅未熟,酸的!” 他话未落音,祝政忽然?稍稍贴近,紧接着,他的颊上被轻轻啃了一口,祝政的唇又?凉又?软,齿间却温和。 祝政只轻轻含了一口,便当即松开:“主君哄我?,这青梅分明是甜的。” 常歌抓起桌上的青梅砸他。 二人正闹着,高公公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待他们都坐端正后,高公公方才询道:“楚国散骑常侍陆阵云求见。” 陆阵云大周时期便是祝政的线人,他刚一踏进暖阁,祝政便一直望着他,等他开口汇报。 只见陆阵云尴尬一笑:“先?生,我?是来找主君的。” 祝政当下侧脸挪开目光,自装作专心?写字,那模样险些将常歌逗笑。他以手背轻轻遮了笑意,问道:“什么事?” 陆阵云道,建平夷陵两地拉锯已?久,夷陵顺流便是都城江陵,断不能?再度失守,于是夷陵守将甘信忠差人到?襄阳请援,可这援请得襄阳是左右为难。 襄阳主将夏天罗病榻缠绵,帮手陆阵云来了长?安,刘肃清一直告病,这就导致了唯一留下的守城都尉李守义是一点都走不开。 陆阵云想派乔泽生去,又?怕他尚年少,不是益州平南将军孟定山的对手,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留在襄阳大营的益州辅国将军张知隐提议,由他前去夷陵支援。 陆阵云思来索去,张知隐性格沉稳足智多谋,确实是上佳人选。只是张知隐虽为襄阳通风报信过,但他毕竟是益州的将军,还是益州的侯爷,陆阵云摸不准该不该放他至夷陵,只好来请示常歌。 祝政听了半晌,摇头道:“不可。” 他担心?之事和陆阵云不同。陆阵云怀疑张知隐是否忠于益州,会不会行反间计,而祝政担心?的则是张知隐、孟定山皆为益州大将,贸然?对垒,不知会不会伤了感情。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可。”常歌侧着头想了会,方才开口,“老虎你放心?,知隐这人断不会做出两面三刀之事。而且,老虎你有所不知,现在守着建平的那位将军孟定山,他原是张知隐府上的家将,和知隐自幼一道长?大,定山更是自小就护着知隐,他俩感情甚好,知隐若能?同我?一道前去,劝和定山,便更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