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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与曹清议亲之时,刘协是早在陆逊之前就知道的。当初曹cao有意要陆逊作女婿,写信来问曹昂的时候,曹昂就已经问过皇帝了。 刘协乐见其成。曹家一族,在此时已是坚定的大汉忠臣,是他这个皇帝一系的。而陆逊是他新扶植的势力。年轻人有忠君爱国的前辈带一带,他这个皇帝也更放心些。 曹昂一笑,道:“陆逊少时多磨难,虽然年轻,但心性坚韧,处事圆融。纵然不是往冀州去做助农曹尚书,往别的州去,也一样会有所作为。” 刘协只是听着,话锋一转,道:“凉州助农曹尚书遇害一事,查的如何了?” 分田改制的政令一下,在除吴地之外的各州都引起轩然大波,其中有如冀州、荆州这等因为前期工作到位、当地原本掌权者支持新政,而相对平缓过渡的地方;也有如凉州、并州等偏远之所,一来是当地前期工作没能到位,二来是因为当地掌权者抵触新政,所以情况就要惨烈许多。其中最过分的,当属凉州助农曹尚书被暗害一事,人就在自己府中,夜里遭贼而死。恰好就在凉州推行新政的第三日。而那害了朝廷命官的贼人,又在混乱中被凉州兵马射杀,成了一桩说不清的案子。这里面若是没有鬼,刘协这皇帝也不用做了。 曹昂道:“马超日前来信,说是已经在查了。凉州分田改制一事,也在他带兵镇压下推行了。他父亲马腾还算服膺,只是韩遂有些……不安分。” 自从朝廷平袁绍之后,马超当时领兵去幽州接替袁熙,随后就一直领兵在幽州,这次领命回到了凉州。 “不安分?”刘协眉毛一挑,道:“怎么,他送了一个儿子来长安还不够,想要自己也过来?” 当初朝廷从长安出兵,原本是借道汉中,去伐益州刘璋的。因为当时的凉州马腾与韩遂等人放纵羌人沿边掳掠,刘协暗中命苏危领兵,直插凉州腹地,三下五除二拿下了马腾与韩遂——这是在长安城外击退马腾韩遂之后,皇帝第二次出手,算是生擒了两人。事后韩遂送了一个儿子入长安为质,于凉州俯首称臣,约束境内羌人。刘协图谋者乃天下,既降服了凉州,也就命大军转而南下,没有将马腾与韩遂等人连根拔起——因为杀灭这二人的势力容易,随后治理凉州羌人却难。 “告诉马超,叫他对韩遂不必客气。”刘协冷漠道:“凡是抵抗新政之人,不管他是侯爵还是将军,杀之无罪。杀得多了,朕回头重重有赏。” 曹昂作为天下最知晓皇帝心意之人,闻言也忍不住心中一凛,垂首应了,道:“臣下去便写信告知马超。” “若是天下都如冀州、荆州一般,人人得以安居,朕大约不上朝理政也可。”刘协望着静静的仓池水面,又有些出神,“届时朕在不在这皇宫之中,也就不重要了。” 曹昂不是第一次听皇帝说这等隐含舍弃皇位之意的言谈,但每次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他低声道:“可天下到底不能都如冀州、荆州一般,多是如凉州、幽州这样的。” 冀州是因为有曹cao坐镇,而且袁绍占据的时候,虽然是反贼,但还是注重民生的,民众家底丰厚,社会便井然有序。而荆州是因为有冯玉、甘宁领兵镇守,又有诸葛孔明为刺史改善百姓生活,更有黄月英联通内外、不知不觉中拿捏住了原本支持刘表的蔡瑁等武装势力。余者如益州还算可以,因当地士族力量本就爱不如别处强盛,又早已给张绣领兵迁徙离开了益州。再如吴地,是当初机缘巧合,早已分田改制了。此四州之外,行分田改制,则是一州有一州的难处,一州有一州的势力,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朕明白的。”刘协从刹那的遐想中回过神来,亦低声道:“好在这二年助农曹风行天下,民智渐启……否则朕就算手握二十万大军,也不敢贸然行此大事。” 正如皇帝所言,自建安五年布局,至今日建安七年收网,便是民智渐启的过程。 而这样的效果,少了助农曹推广的技艺文字,是难以达到的。 正是因为当初皇帝命卢毓cao办中央书局,既增进了造纸的工艺,又大大降低了书籍传阅的成本,这才使得在朝廷资助下学员习字明理成为了可能;正因为当初皇帝命诸葛孔明等人推广水排鼓风冶铁、优选稻种等利民措施,才使得农具造价降低,而每人耕种所得大幅提升,给了乡民每年来学习的闲暇时光。如果没有助农曹中,皇帝披星戴月、亲自实践出的一条条具体的方法措施,那么分田改制这样的大政策,就好比镜花水月一般虚妄。 近来面圣的官员,只见到了皇帝坐在仓池畔悠然的模样,却不曾像曹昂一样见证过皇帝那无数个不眠的夜晚。 刘协忽然又道:“曹烨是不是到了该读书了?” 曹昂的独子曹烨,是年已经将满五岁。 “朕原本想着请伯喈(蔡邕字)给他做先生,可惜伯喈去岁病故了。”刘协轻叹一声。 蔡琰的父亲蔡邕蔡伯喈,以六十九岁的年纪病故,在这个时代算是高寿了。 曹昂道:“稚子何知?即便是蔡祭酒仍在,臣也不敢请他做犬子的老师。” 刘协笑道:“你这又是过谦了。不要以为孩子小,请什么样的老师都不打紧。正是因为孩子小,这请来的老师为人正才更重要。”他上辈子在秦朝为帝王,在继承人的培养上是吃过亏的,“况且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多少有真才实学的人想要给你的孩子做老师呢,你又何必过谦?不过那等趋炎附势的人,自然是不好给曹烨做老师的。你看钟元常(钟繇字)如何?他的书法倒很看得过去,不过人鲁直了些。要么孔北海?不过他当初在青州战败,抛妻弃子而归,实绩没有多少,整日就会空谈,倒不妥当……”他认真思考起备选老师的可行性来,一琢磨自然是觉得谁都有短处,平时作大臣倒是无妨,都能包容;但此时要选来给曹昂唯一的儿子做老师,就有些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