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应是被昨日无禅的刻意点拨弄得心烦意乱,管木子今日竟是起了个大早。 刚巧又让她遇见同样早起准备和众位小师父们道早安的圆儿哥,索性两人对视一眼,在达成共识后,大手拉小手来了场说做就做的旅行。 而后数百年来都沉浸在宁静氛围内的灵崖寺开启了十日来最热闹的你唤我应画面。 只是...... “夫人若是累了,靠在我肩膀处休息一下也未尝不可。” 几步之遥的地方,小娃娃还在如同打了鸡血般蹦跶着要和某个欺负他的小师父比着高。 可在不远处,一颗绿油油却不知种类为何的大树下,哈欠连天的管木子在听见齐沐的一声提议后,点着头迷迷糊糊享受起回笼觉的美妙。 然而等到她再次睁眼打量着四周时,瞧见的却是与昏睡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还以为你能睡到明日早起。” 瞧着悠然转醒,但神智仍未恢复的管木子,一直坐于跟前看书,顺便盯着人莫要一个翻身再把自己摔成傻子的竹迪子甚是无语。 他真的从未见过一个姑娘家睡得能有死猪那般沉。 沉到要不是还能探出些鼻息,想必如今在厨房内忙活的长迈这会儿正拿着长刀在山下逼着大夫回来救人呢。 “能吃能睡皆为福。” 瞥了眼完全不懂享受为何的竹迪子,管木子倒是在揉了揉困意尚浓的双眸后看清现在她所住的地方正是两日前遇见灵娘的灵崖寺偏山处。 可在环顾一周并未发现时常跟在她身边的几个身影时疑惑了。 “圆儿哥在和村里的其他娃娃们玩儿躲猫猫,那个长得跟山一样的家伙被叫去给人修房顶去了,至于你家那位现在没猜错的话正在和灵娘学做糕点,还有剩下的两个这会儿正在草地上打架呢。” 竹迪子的陈述向来简洁,而在临走前好似还提了句什么收拾东西的只言片语。 而被单独留在屋内的管木子则是盯着窗外嬉闹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发着呆。 最近几日不知怎地,圆儿哥和小只间发现了一个新的游戏玩法。 就是依着小只为工具,圆儿哥为领导,两人在相互沟通了一番后开启了小娃娃指,小只做的配合游戏。 只是这其中最令管木子难以理解的还是小只异于常人的服从性和坚持。 宽广无垠的草地上,帮村民忙完的小只身边已经开始聚集起五六个村内的娃娃们,而这群小朋友目光所聚集的地方皆为一处,便是小只胸口以下,腹部以上的那个位置。 在那儿有着小只双手叠放形成的一个水平平台,而在手掌上还放着个专门从灵崖寺某个小师父那儿讨来的蒲团。 此时蒲团里正坐着个rou团子一脸严肃地做着指挥者的角色。 这种指哪儿打哪儿,还绝不反抗的游戏在几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朋友间甚是受欢迎。 屋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的管木子却是在这种简单重复的玩闹中再次困意上头。 在感受了下仍是暖和的被窝后感慨,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一个可以当做米虫混吃等死的美好开始。 然而等到这次彻底清醒时,管木子方才觉得上天在和她开个惊天玩笑! “我早上不是还在灵崖寺,怎么这会儿就快到城中了!” 急行的马车上,正在稍作整理的齐小公子在看了眼猛然坐起,意识到周身环境再次变化而有着抓狂的管木子时,表示出同款疑惑道。 “难道夫人并不知晓今日便是我们离开城北之时?” “你不是说过两日嘛!” 透过车窗,看着远处伸手不见五指,近处也只有马车前灯笼照出的丁点儿亮光时,管木子真的认为自己要疯了。 奈何面对着她的崩溃,齐沐却是饶有兴趣问道,“若夫人不知今日乃是离别之日,为何又要起了个大早,同寺中众师父们一一道别呢?” “......” 齐沐明白管木子时常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所以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早晨被他家夫人拉着满寺庙闲逛时,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因为暂居临别时的伤感。 哪成想临到尽头方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而这边已经开始被迫接受现实的管木子却是在深刻反思着自己的一切。 难道今早她陪着小娃娃去打招呼不是为了彰显一位母亲对于自家孩子日常行为的一种关注与交流吗? 为何这种表示母爱的温馨画面回报她的竟是两觉昏睡后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的下场? “其实走的时候你是可以把我唤醒,告诉我自己走就行的。” 管木子是越想越后怕,同时庆幸着这回把她抱走的人还好是枕边人。 可当她纠正着齐沐说这种吓人的举措下次还是能免则免时,却是得到对方一句敷衍了事的“哦”后就不再作答。 “小古板,你长本事了是吧!” 二话不说伸手掐着眼前人的腮边rou管木子就想给人一顿教训,奈何尚未进行下一步的恐吓教育,双手就被齐沐拽着拉到了怀里。 而在被人拉入怀中,耳边听着“夫人莫闹,外面有人盯着”的提醒同时,正对于管木子的那面车窗被人从外面掀起。 再之后些,听见的便是异常熟悉的骂骂咧咧声。 “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和齐府马车并驾齐驱,正驾马狂奔的金衣男子,管木子难免有些惊讶。 甚至在听清楚凌栗口中所骂为何时,还是好心拍了拍正紧紧抱着她的齐沐示意“稍微收敛些”。 马车内你侬我侬气氛在两人拥抱分开的那刻逐渐消散。 马车外与他们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凌栗到底在嚷嚷着些什么却是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了大半。 “你就不能从马上下来,进车里说话吗!” 实属无奈,为了听清窗外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管木子在将眼前碍路的人形障碍推开后径直将身子探了出去。 只是这边她为了安全起见死死抓住窗棂,那边本就敏感的感官却是被腰间突然传来的搀扶感弄得浑身不自在。 “我将夫人扶着点,免得掉下去。” 冠冕堂皇的道理从齐沐口中随口而来,在瞪了眼警告不准胡闹后,管木子终是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窗外人身上。 因为据她对凌栗的了解,想必此番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栗老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好歹给我说一声吧!” 为了交流不自觉喊出的声音这回倒是得到了相应的回答,可在听清凌栗所说为何时,管木子觉得这事儿和她有个毛线关系呀! 因为据凌栗所说,就在昨晚他收到了消息称明日城南季府众长辈将在季家祠堂处罚不孝子孙季言叙,此番便是前去救人。 只是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咱都懂,可讨厌鬼的遭遇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吧栗老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再说了您也知道我这副身子骨不好,舟车劳顿实属不易,要不这趟去城南您老就别想着我了可好?” 摆手推脱,管木子是完全不想蹚这趟浑水。 偏偏凌栗同样是认定的事不可更改。 “你没注意到马车里一直都有炷香点着,专门防止你晕眩恶心?” “是吗?我这都睡糊涂了,没注意。” 管木子死鸭子嘴硬,背地里却是将手伸到背后,暗下狠劲儿拍了下正扶在她腰间的手上。 至于表面仍打着哈哈道,“您知道的,我们这队伍里上有老下有小,长途跋涉实在是不可取。” “此事你无须担心。”余光瞥了眼正笑的得意之人,凌栗继续道,“下午见面时程兄和花寂已经先陪着你家那位小师叔回城西了,至于圆儿哥这会儿正在另一个车上休息。”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劳烦栗老板费心了。”管木子讪笑,随即又想到一处不可行之处道。 “您老不知,此番我们在城北遇见了小只,您想想呀,小只那么大的体格,恐怕咱们尚未进城南就会被城中人通风报信,这实在是太过于打草惊蛇,要不等过两日我将他先安顿好再去城南可好?” “小只?” 似是带着不解,凌栗将视线透过缝隙投向了马车中的另一人,而后便听见齐沐凭着良心解释道。 “夫人无需担心,今日在离开城北时小只便已与你我分别,想必现在这个时辰已经到家也说不定。” “是——吗——” 所说之言不带有一丝疑问,在咬牙将两个字音刻意拉长后,管木子回头怒瞪——小古板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被明目张胆威胁的齐沐眨眼——我自始至终都与夫人共进退。 “其实吧这忙我也不是不能帮,就咱们这身单力薄始终是个大问题,您想想您刚才说的,季家可是整个家族大出没,少说也有不下百人,就咱们三人加上个四岁多的小娃娃也不能成事呀。” 事已至此,管木子只能挑明不能帮忙的直接缘由,可惜家里人给予她的打脸行为往往要比她想象中来得激烈的多。 “夫人有所不知,玄虚大师和爹爹此番也一起前来了。” 这一刻齐沐保证自己绝非拆台心理作祟,偏偏事到如今管木子对他已经信任全无。 在两手一拍,身子一扭,彻底挣脱某人所谓的保护措施后,管木子笑呵呵得想要再和凌栗讲解一番实力悬殊无外乎以卵击石的道理时,却是听见对方胸有成竹道。 “刚巧你我心意相通,所以在来之前我去了趟你家把猴儿他们都叫着一起了。” “......” 神他喵的心意相通,她要是真的和凌栗心意相通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谈天扯地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她和凌栗没有心意相通,又怎会造成如今她说一句,下一刻就被人悉数打回的凄惨下场呢! 正可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几番争辩连败后,管木子已经rou眼可预见自己的未来。 只是心中那份较真让她不肯服输,孤注一掷道。 “怎得全程聊下来就只听见栗老板说了讨厌鬼一个人的事?还说是有什么专门的线人给你实时汇报,该不会你和讨厌鬼在私底下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吧!” “你这小妇人莫要信口胡言!” 原本坚定的双眸变得飘忽不定,而在听着对方嚷嚷到“解释就是掩饰”时凌栗索性倾身靠近,趁着管木子躲避他欲要打人的手时角度一转,直直朝着位于那人头顶上方的窗帘布袭去。 而后瞧着四处封闭的马车,管木子却是笑得好不嘚瑟。 今日她就要将这空xue来风给它拍案坐定! “......其实我有一句话想同夫人说说,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于已经开开心心往披风里钻,打算继续开启回笼觉伟大事业的人,齐沐仍是觉得有必要将明日之事同他家夫人提个醒。 毕竟...... “刚刚夫人可能听岔了,明日季府祠堂问责的还有季姑娘。” “......” 此番齐沐的小心翼翼并未换来管木子的当场暴怒,反倒是在听着耳边人轻声陈述完明日破事的第二主角时平心静气地将自己躺平,双眸紧闭,嘴角也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然而就是这般平常的反应竟是将齐沐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如今眼前的一切完全不符合管木子的行为处事。 也完全配不上他心里那位高高在上,无时无刻散发着正义之光的夫人形象。 难不成去了趟灵崖寺又将他苦苦等了十五载的人给吓跑了! 心中的猜想已经犹如疯长的藤蔓般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齐沐包围。 正当他双手微颤,双唇微抿着想要去触碰身边闭眸养神的人时,伸出去的双手却是先一步被人抓住。 而后一个反扑,本是直直坐立于马车上的齐沐被人整个压倒在柔软的披风之间,且在来不及思考之际,被他所怀疑的管木子四肢竟是熟门熟路的缠绕而上,将其紧紧固定,动弹不得分毫。 与此同时,眼前的光亮也在一只小手掌覆盖而上的瞬间彻底失去了视线。 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警告声道。 “闭嘴!乖乖闭目眼神,明日我还要去扒了城南那群老东西的皮做灯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