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张渚镇
十一月二十五日,日军突破了号称为南京的第二道防线的锡澄线,无锡守军弃城而逃。 民国二十六年,即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一日,日军大本营下达“大陆第八号令”,命令华中方面军与海军协同,兵分三路,攻取南京。 此时的宜兴县,已然成为了众多沦陷区难民和首脑的避难所,很多人都是追随着第三战区长官部而来的。 宜兴县之所以与苏南的许多平原水乡不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县的西南面是一片的群山,虽然这些山势很缓,但是岩洞较多,却为人们了可以躲避战火的地方。 尤其是此时位于县境西南的张渚镇,这里正是张公洞的所在地,处于群山环抱之间,也是第三战区长官部重点经营的一处要塞,这一座小小的镇子里,已然云集了最少十数个沦陷县的县长及达官贵人。 萧凌虎带着二营从张渚镇上走过,只是当这一群破衣烂衫的人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马上遭来了众多达官显贵的鄙夷之色。 “难怪咱们国军会败,就凭着这些叫花子部队,还能够打胜仗?”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从路边响起来。 萧凌虎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蓝布棉旗袍的妇女正在路边说着,这个女人三十多岁,长得矮矮胖胖,脸上还擦着些脂粉,只是一脸得肥rou,令人望之生厌。 在胖女人的身边,一个提着箱子的男人低低地埋怨着“你少说两句,这不是家里!” 这个男人个头也不高,瘦瘦的,穿着长衫,戴着个礼帽,一说话的时候,还露出两个黄灿灿的金牙。 能镶得起金牙的人,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应该是一个避难的官员。 萧凌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不打算理会。 但是,随在萧凌虎身边的一枝梅却听到却不干了,扯着嗓子骂着“他奶奶的,哪来个多嘴婆?胖得跟猪一样,还在这里乱嚼舌?” “是呀!是呀!”燕飞在边上也装腔作势地答着“我们是叫花子兵,所以才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达官贵人中,怎么也跟我们这些叫花子一样,跑到这里来了?” 瘦个子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这些当兵的人是惹不起的,假装着没有听见,准备转身离去。 但是,胖女人却哪里经得起这般蹊落,不由得勃然大怒,双手插着腰,一眼看到了衣着整齐的萧凌虎,马上认出这是一位官长,紧走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长官,你手下的兵怎么随便骂人呀?” 萧凌虎皱起了眉头来,这个胖女人自己首先找事,如今被人骂了,却来找自己评理。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穿的是中央军的军服,毕竟中央军与地方军阀不同,从军纪上来讲,就比地方部队强了许多,这也许就是这位胖女人敢于拦住自己的原因吧! “这位女士,我又不是聋子,没有你没事找事,谁会理你?” 萧凌虎自然要护着自己的手下,对这个讨厌的胖女人更没有好语气。 “你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胖女人十分得生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呵呵,你能不谁?不会是谁家的母老虎没关住,跑出来了吧?”一枝梅打着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胖女人的脸已然变得铁青起来,若不是看到萧凌虎手里握着枪,或许她真得当街上来撕扯。 “我们有任务,你要是还在这里站着,挡住我们的去路,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萧凌虎说着,一挥手,身边的杨根生和张顺两个人端起了枪,“咔咔”地拉动了枪栓。 瘦男人赶忙上前来将胖女人拉开,脸上陪着笑,对着萧凌虎道“长官千万别生气,我这个内人不识好歹,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惊寒从后面走过来,问道。 瘦男人忙道“鄙人是常熟县的县长,落难于此,还望各位兄弟海涵!” “既然是落难过来的,怎么还这么蛮横?”萧凌虎不快地问道,他对于县长,并不当成一回事。 见到自己搬出了身份来,对方并不理会,瘦男人又忙道“我认识你们的顾长官,他曾在我家里吃过饭!” 萧凌虎微微皱起眉头来,难怪这个胖女人如此蛮横,却原来能够与顾祝同扯上关系。 虽说心中不快,但还是碍于顾祝同的面子,将声音放缓和下来,道“我这些兄弟真得有任务在身,可能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若是不招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招惹你们!” “是!是!是!”瘦男人连忙应着。 听到萧凌虎的语气和缓下来,胖女人以为他是怕了,又横将起来,瞪着眼睛道“我告诉你,我表舅可是蒋委员长身边的侍从长,我要是向他报告的话,有得你好受的!” 萧凌虎的眉头再一次紧锁起来,冷冷地道“委员长如今哪里有功夫管你这点儿闲事?呵呵,你去告好了!”说着,转身离去。 在他的身后,一枝梅却忍之不住,走上前来,猛地一把巴掌打去,“啪”的一声,这一耳光响亮又结实,打得胖女人栽倒在地,一头碰在石头上,流出了血来。 “你们……你们……”瘦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说些什么,呆呆地立着半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县长是吧?”一枝梅又走到了这个瘦男人的身前,晃了晃自己的巴掌。 瘦男人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生怕他也会打自己。 一枝梅笑道“没听前人有一句古话吗?叫作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吗?”说完,一脚踹去,将这个瘦男人踹倒在地,边上的众人齐声叫好。 他却拍了拍手,没事人一样,看了林惊寒一眼,追着萧凌虎的背影而去。 林惊寒只能发出一声苦笑,耳听着瘦男人在埋怨着那个胖女人“你这个婆娘真是多嘴多事!这又不是在常熟,还敢跟当兵的闹,真是不要命了!” 林惊寒知道,这若是地方军阀的话,只怕这个胖女人早就没命了。 队伍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出了张渚镇,向北面走去。 直到出了镇子,望着前面扛着机枪晃晃前行的一枝梅,张顺才嘟囔着道“这个老贼真他娘的神气,连女人也下得去手来打!” 边上的杨根生道“刚才那肥婆就是欠打!” 张顺怔了怔,不满地道“照你这么说,他还英雄了不是?” 林惊寒在他们的身后,听着两个少年的谈话,笑道“男人打女人虽然不光彩,但是有的女人的确该打,你、我、营长都下不得手去,也需要有这么一个脸皮厚的人给咱们解解气!” “是啊!是啊!”杨根生也连连点头,却又有些不解,转头看着张顺,问道“顺子哥,你怎么对梅大哥这么讨厌呢?我看他并没有欺负过你呀?” “我就是讨厌贼!”张顺恨恨地骂着,快步走开了,不作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