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一看见他们来了,青蒿便冲上来对宁信说道:“总算等到你们了,外公说了要请你们吃好的,今儿他来主厨,中午都没让我吃饭。走吧,快些跟我们回去。” 宁信看着筐里那些草,暗道:“亏得jiejie有先见之明,装了不少点心。到时若吃不下草,也可以吃点心充饥。” 因而笑眯眯地搂住青蒿又说道:“好,快些去吧。” 青蒿又给他兄妹和陈jiejie弟做了介绍。 原来香儿也有正式名字,叫作沉香。 陈宁宁心中暗道,这一家人倒是有趣,都是用药材做名字。 香儿本来就感激陈宁宁前几日救她性命,此时又见jiejie性格这般温柔随和,于是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嘴里直叫jiejie。 两个女孩很快便聊在一处。 香儿说:“jiejie别看这些草,吃起来其实很美味。” 陈宁宁点头说道:“我对种菜也有几分了解。这种野菜熬粥也十分好吃,拿来做馅料更是极品。” 香儿听了这话,越发拍手说道:“jiejie果然有见识,不像村里那些女孩,都以为穷得解不开锅才吃草,却不想他们错过了难得的美味。” 陈宁宁又看了香儿两眼,这才发现她生了一张苹果脸,浑身上下都有些圆润。 虽说穿着一身破旧衣服,可端看这气色,实在不像是穷得吃不起饭的。 正想着,却见香儿随手从树枝上摘了一个野果,就要往嘴里塞。 菖蒲本来还觉得尴尬,也不好意思跟陈宁宁说话,却一直暗中注意着meimei的动静。 此时一看她又乱吃东西,连忙打掉了香儿的手,又骂道:“前几日的事你忘了。娘都骂过你了,就算嘴馋,你也不许往嘴里胡乱塞东西吃。” 香儿面上一红,连忙说道:“爹不是说了,要好好帮我调理身体。往后我想吃啥便吃啥,再不用提心吊胆的。更何况我不过摘了一棵野梨子,在家里也能吃呀。” 菖蒲忍不住说道:“咱爹的话能信吗?他那半吊子医术,能救得了谁?毒死人还差不多。你忘了前些日子,刘叔打得他满山跑了?” “……”香儿顿时无语。 正在这时,青蒿突然开口说道:“轻一点,那边草丛里有动静,应该是咱们套着活物了。” 陈家姐弟被吓了一跳,却见青蒿几步冲进草丛里,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提着一只肥兔子走了出来。 他又笑嘻嘻地说道:“宁信,又有加餐了,回头让外公烤了,肯定很好吃。” 陈宁信一看那大肥兔子,便有些傻眼。 这庄上的人不是都快穷死了,饿死了,怎么随便就能套只兔子打牙祭? 他不死心,跟着菖蒲又钻进林子,却见菖蒲手脚灵活地又下了一套。用草绳打得绳结却十分古怪,并不是平日里常见的。 菖蒲倒也不想瞒他,瞥了宁信一眼,便说道:“这山里虽然不容易长粮食,可这活物倒也不少。上次来看庄子那人,半路上遇见一头野猪,被追得满山跑,吓破了胆子,便再也不来了。” “……”宁信心话说,有野猪你们兄妹还到处乱跑。他正想着回去跟jiejie告一状。 菖蒲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又咧着嘴说道:“我们兄妹从小野惯了,不怕这些野物。你且放心,我们兄妹自会护你们安全。” “……”宁信越发觉得这些人古怪。倒像是不小心便上了贼船? 第28章 古法烧猪~ 菖蒲很快用草绳绑好兔子,扔进背篓里。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半山山庄。 宁信近前一看,才发现这庄子远比他过去看过的最好的房子更加气派,有四五进的样子。 只可惜许久无人居住,便显得有些溃败,门前生出了许多杂草,门也显得有些老旧了。 那也不像是二百两银就能拿下的豪华居所。 正想着,青蒿又在喊道:“宁信,快些跟上。” 宁信这才小跑过去,跟着青蒿一路进到后门。推门出去,这才看见一排排整齐的平房院落,居住着许多人家,竟像是一个小型村落。 一群孩子正玩着游戏,他们穿着粗布衣衫,却也干干净净,和青蒿兄妹截然不同。 倒好像,这庄头家的反而是最穷的。 宁信正胡思乱想着,却见他jiejie也正四处打量。只不过,陈宁宁大半精力都放在院里的植物上面。 据说什么都不长的土地上,居然有人在院里养着牡丹花,富贵竹一类富贵人家才会精心培育的花卉。甚至还在自家小院里造景。 再看这里的住户,虽说各个神色冷淡,甚至都没人抬头看他们一眼。 可这些人行为举止,都或多或少有些特别。 其中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正在教几个女孩刺绣。单单那几个小学徒的绣工,都比潞城最好的绣工还要好。 陈宁宁突然想起宁信曾说过:“这些人都是带罪奴。” 正想着,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已经开门,从院里迎出来,一见他们便说道:“菖蒲,你们可算回来了,外公的猪都快烧好了。” “就来了。”菖蒲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走进院中。 陈宁宁很快便闻到一股窜鼻子的rou香味,又听一位老人家豪爽地喊道:“贵客来了,大葵,开封吧。” 随着他一声号令,刚刚迎他们进来的青年已经几步上前,在一位美貌妇人的帮衬下,打开了地窖土灶,把一口烤得金灿灿的猪提了上来。 一时间,满院子都是浓郁诱人的rou香味。宁信呆呆地看着那口外皮焦黄,通体红艳艳的烧猪,顿时便没了言语。 按理说,他jiejie也算是个巧手厨娘,在家中也是极会整治饭菜的。平日里也不曾在嘴上亏待过他们。 可这一日,见到这么一口香喷喷的烧猪,宁信还是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只想流口水。 他心中暗叹,这山中穷苦人家宴席,未免也太奢侈了。 反倒是陈宁宁还算淡定,面上只是多了几分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用真正的古法烤猪。原来,古时候便有人这么烧猪rou吃了。 这时,那娇小的美貌妇人曲母已经迎上前来,对陈宁宁说道:“贵客就是香儿的救命恩人吧?上次多亏了你救小女一命,我们全家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这才设下宴席,贵客请随我上座。” 陈宁宁连忙说道:“不过举手之劳,夫人实在太客气了。” 陈宁宁虽然穿着打扮都十分考究,很像那种深闺女子,可实际上她性格却出人意料的痛快洒脱,完全没有扭捏之气,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沉稳。 一时间,曲母反倒觉得两人性情相投,遂又拉着宁宁上了席面。 这曲家是招了上门女婿,因而说起来曲母才是一家之主。反倒是曲父与孩子们坐在一处。 开始时,宁宁还想着今日他们姐弟两个来,才做如此安排。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曲父在家里完全没有地位。 很快,那口烧得外皮金黄的猪便被抬上案来,曲外公手持一口带着环扣的大菜刀,上来一阵猛批,瞬间便把猪分成了好几块。 不只是宁信,就连其他孩子也瞪圆了眼看着。外公一刀刀把各部分猪rou用不同刀法切了,装进盘中。 这时,曲父又端来了猪骨头野菜汤,以及一盘子豆饼。就连刚刚那只野兔也被端上了桌。 这年月,还真没有人这般吃rou。 好在陈宁宁很是放得开,既然是来诚心赴宴,便没有半点扭捏。与曲家人说话聊天都是一派随和自然。特别是与曲母聊得十分投机。 曲家其他人也十分自在。 宁信也没想到,jiejie居然这么好口才。好在有青蒿陪伴着他,倒也不会无聊。 而且,他很快便被曲外公的烧猪rou给打动了。 那猪rou外皮酥脆,嚼起来咯吱作响,里面的rou却十分软嫩,还裹着一层油脂,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宁信这一吃,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青蒿也在一旁说道:“以往外公只有过年才会做烧猪,这次倒是托了你们的福气,宁信你多吃些罢。” 宁信已然顾不上说话,只一劲的往嘴里塞。再抬头一看他姐,此时正笑得如沐春风。她似乎也吃猪rou,却没有完全被这rou香所捕获。 这时,又听曲外公开口问道:“听闻陈姑娘擅长种植,老朽倒想请教一下,我们这庄上田地虽多,水却上不来,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良策。” 宁信听了这话,差点被rou呛到,却听他jiejie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里土地干燥,种黍比种稻子要好些。” 话音刚落,曲家长子落葵便开口说道:“黍米产量比稻米低很多,稻米尚且收不了多少,如今谁还敢种它?” 陈宁宁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若是寻常土地,临近水源,土壤湿润,自然种稻收成会更好些。可黍却是极其耐旱的,就算土壤干燥,它也能生长得很好,且产量十分稳定。这庄上的土地,与其种稻米打不出粮食来,不如种黍米稳定收成。” “这……”落葵一时无话可说。 陈宁宁又说道:“况且,依我看来,这座山上到处都是宝,养殖牲畜倒比种植更好些。” 宁信听了这话,嘴里的rou就掉出来了。他心中暗道,陈宁宁到底是糊涂了,怎么什么话都和人家说呢? 果然,又听曲外公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陈宁信一个劲给他姐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奈何他姐视而不见,反而一脸坦荡地说道:“我在书中看过这山上遍地都是牧草,倘若用那草来养殖,定会有所收获。” 宁信暗叹,完了,这话若是放出去,这庄子肯定又会涨钱了。不过这样一来,他姐怕是买不了庄子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正想着,却听曲外公突然大笑道:“陈姑娘果然好见识,不知姑娘想不想做这庄子的主人?” 第29章 一大群帮手~ 宁信惊得筷子掉在桌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动。 曲外公却想没听见一般,继续对陈宁宁说道:“早就听闻姑娘的事,巾帼不让须眉。如今这庄子已然贱卖,可恨那些买家多不擅经营,庄子若落于那些人之手,只会日渐颓败。如今不若姑娘把这庄子买下,有老朽坐镇,庄上之人定然会遵从姑娘指令。或种黍米,或养牲畜,定叫这庄子长长久久。” 宁信听了这话,越发吃惊。直到这时,他才想到原来他在和青蒿打听庄上消息的时候,青蒿也在变着方打听他jiejie的事。曲家人早就把他家的情况摸清楚了。 怨不得,他和青蒿一说,青蒿便点头答应让他来拜访,曲外公还做了过年才吃的烧猪款待他们。 原来这不止是谢恩宴,而是鸿门宴,考试宴。 再一看他jiejie,此时一脸淡定地说道:“我的确有心想要买下这庄子,妥善经营,做出一番事业。只是,不知这庄上之人可服管教?是否当真能听我号令,不因我年轻便欺瞒我,诓骗我,阳奉阴违?若真到那时,我能否惩治管教?” 谁也没想到,这陈宁宁生得这般秀气俊美。说起话来,本也是温声漫语,使人如沐春风。可当她认真行事起来,却多了几分杀伐果断,且气势惊人。 此时的陈宁宁,通身上下,不见半分弱质女流之气,反而双目坚定,目光炯炯。她敢与曲外公这种毛糙壮汉针锋相对,且不落下风。 两人对峙了片刻,反倒是曲外公突然扬声笑道:“罢罢,若姑娘当真一心为庄子打算,我便遵奉姑娘为主,那又如何?” 话音一落,曲家人不禁大吃一惊。 特别是长子曲落葵连忙说道:“外公不可,我曲家数代从军,又岂能如此自暴自弃?” 曲外公却冷笑道:“曲家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曲家了,我们代代都是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