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故意闹场
是啊,哥哥说得对,这道理就好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样。 六博也讲求保局守势,深谋远虑。 虽然下棋的步数是天注定的,但动哪个子,是向前动,还是向后退,都是自己决定。 白严忠顾着吃鱼,已经丢了一只枭。 六颗子,有一颗阵亡,三颗还是普通子,只有两个枭可以吃鱼。 反观她的,六子惧在,四子已经成枭,她怕什么? 她再成一枭,他没得玩了! 离盏紧盯着水里的鱼,白严忠最近的一子还要七步才能走到河里吃鱼呢! 也就是说,他要赢她,怎么着也得掷两次! 然而,她最近的一个普通子,差一步就可以成枭。 她再扔一次,倘若步数刚好可以让自己的枭吃掉他的枭,那她就动枭。 倘若步数不巧,那她就直接让普通子变成枭,五子连枭,下次再掷,吃他枭的可能比他吃鱼的可能要大得多得多。 再者,现在可是轮到她掷了! 叫你让老子先行,老子这回叫你让到阴沟里去! “公子,你还玩么?不玩认个输,服个软,白大人一高兴,说不定还少收你二百两!白大人,您说是不是?” 白严忠笑,“合是赌时须赌取,千金一掷斗精神。赌已赌了,便要痛快。” 白严忠手握三个箸筹,扳指在上面不停刮蹭着,发出挑衅的声响,无非就是想看她输个屁股尿流。 白家人,个个都是得寸进尺的玩意儿。 离盏笑得爽朗无比,“白大人说的是,赌注上了桌,岂有反悔之理。我继续投了啊!” “请。”白严忠再牵一鱼就胜了,好不慌张。 离盏漫不经心的掷箸。 “行六。”厮朗道。 “六?”离盏提着最前头一只深入敌群枭,往后直退六步,一屁股坐在白眼忠最有可能吃鱼的枭上。 “不好意思了白大人。” 一个拈花指,干脆利落的把它弹到棋外。 白严忠颜色微变。 “狗屎运。”旁人不忿道。 “该你了白大人。”离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白严忠放下手里的箸筹,掷箸,瞳仁使力盯箸看去。 “行三!”厮朗道。 走三步? 他低头,盘算着棋局上剩下的四个子。 只有一个是枭了!走枭么?走枭一次也进不了河,他眼瞧着离盏五个枭就像老鹰似的站在河前等着他来送死,他一时犹豫不决。 怎么就两掷而已,时局就变了! 他不敢冒进,将普通子往前提了三步。 “又该我了。”离盏掷箸。 “行二!” 其实现在行多少都无所谓,棋子过了河,就吃对面的子,行到河边,那就吃河里的鱼。 这已经不是运气不运气的问题了,是青山在手,天下我有! 离盏提着枭往前行了两步,牵走了他河里的鱼。 周围鸦雀无声,无人再敢叫嚣,更不会再喝倒彩。 厮怪异的打量了她一眼,拿了两筹给她。 如此循环掷了两次,离盏明明可以连牵两鱼,直接获胜的,她非要装作看不出来一般,偏行另外吃不到鱼的枭去吃他的子。 最后把白严忠吃得一字不剩,只留她一人掷来掷去,奈何按规矩,是要等到六筹才胜。 场面就有点滑稽了。 等离盏拿到六筹的那一刻,离盏欠扁的哈哈大笑,朝白严忠拱手:“我听说白大人十三岁便中了举人,是难得一遇的奇才,今日,承让承让!” 白严忠坐在对面,脸比他的扳指还绿! 中途在一旁奉承白严忠棋艺的人现下一句话都不敢多嘴。 方才他们夸了白严忠多少句,就等于帮离盏打了白严忠多少个巴掌!于是都默不作声的讪讪退到一旁,知趣的玩自己的骰子,只是目光还是不住的往这边瞟,心里都厌极了离盏。 “白大人,您看您是拿银票呢,还是出银子?” “兄台急什么。”白严忠冷冷的看着她笑,“这才第一把而已。兄台不是一直嫌钱少么?可敢再赌一把一千两的?” 离盏耸目。 一千两,那简直是太好了!盏林药局如今生意兴隆,千把两银子而已,她难道还输不起么? 白家说不定也知道这是顾越泽的地盘,知道他经商的事情,她正嫌此刻不能有理由闹得黄三窟注意呢! “好!再好不过!”离盏答应得十分痛快,叫白严忠有些刮目相看。 二人摩拳擦掌又玩了一把,最后还是离盏赢了。 离盏嚣张至极,“白大人,区区两把,不能正声。咱们玩第三局,玩两千两的!” 白严忠摸着扳指,即使旁人不住的看着他们,他也没第一时间做声。 白家再有钱,一年的俸禄也就几千两。 如果第三局再输,那就是四千两。 一天就把家中一年的俸禄给输出去,旁人肯定要议论,说他们白家会不会有别的财路,才这样财大气粗。 再加上白家刚和太子定亲,到时候可能还有人借着今儿的事情,说他们白家仗着和东宫和亲,愈发的目中无人,嚣张称世! “白大人,您不是说千金一掷抖精神么?怎么,不敢玩了?”离盏用眼神睥睨着全场,众人只能暗地里咬牙,无一人敢同她玩的。 第一把她赢了,尚且觉得她是行了狗屎运后来追上。 但随后一把,她也是以这样的局面后来居上,便无人敢说她这是运气。 “一个能赌的都没有!”离盏掀了棋子,收好了刚刚交付出的银票。 这句话彻底惹了众怒,“你到底什么人,赢了就赢了,嘴里喋喋不休的做什么?” “我没喋喋不休啊,你们没人敢赌,我不玩了还不行?” 离盏踢了桌子起身。 白严忠也起了身,沉声道:“我非不同公子赌,只是赌怡情,大赌伤身,有些玩乐,适可而止就好。公子年轻气盛,但要懂得进退,否则终有一日要吃大亏。” 他眼里满是警告。 “吃亏?吃什么亏?在六博棋盘上,我十赌九胜。大人在才学上兴许远胜于我,但棋桌上,恕在下直言,大人还不是我的对手。” “你!”白严忠怒了。 旁边的厮看了白严忠的脸色离了桌,朝着隔间去了。 离盏心中一喜,果然啊,白家和这斗金楼也是有来往的,会看白严忠的脸色行事。 离盏目光落在隔间上,很快隔门打开,一个发福了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一身虎皮大氅,一脸黝黑,从鬓角到眉心有一条十分明显的刀疤,致使他两只豹子眼有些不对称。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腰间的一串大大的钥匙晃得丁零当啷作响。 “三爷,就是这位闹事。” 黄三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眼神透着一股吃人不吐骨头的狠劲儿。 然后离盏并未在意她,她目光从他胯下穿过,直勾勾的落在那很快就合上的槅门之后。 倘若她眼睛没花,刚才在黄三窟出来的时候,他身后的椅子上明明坐着一个竹竿瘦的男人,手脚都绑得牢牢实实,一身是伤,耷拉着脑袋倒喘着气。 何安生么? 离盏欣喜。 “就是你?”黄三窟两鼻孔指着她。“是你对白大人不敬?” “有么?”离盏摊手,“我对白大人还说了承让,承让,这也算不敬?” 白严忠的脸右绿转黑,黄三窟看了白严忠一眼,语气愈发凶狠,“老子最讨厌别人嚣张完了之后,就脚底抹油的!我黄三窟是做正经生意的人,讲求和气生财这四个字。你不故意闹事,老子手底下的人不会找你茬。” “三爷的意思,不是我的错,也非得是我的错了?” “你现在给白大人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我便放你一马。” 白严忠说:“不必不必。” “不然。”黄三窟挥挥手,突然有人从后头逮住她的腕子,手劲儿还不。“我会教教你,什么是我斗金楼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