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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曲谙似乎又睡了过去,但他的脑子却是清晰的,里面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不停重播他以前的人生,有外公,有罗姨,有医生,有现代生活的一切。好像是真实的,却又与他遥不可及。 “醒醒,醒醒。” 有人在摇他的肩膀,额头上的手巾被拿走,再放上来后又是清凉。曲谙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虚化扭曲,他沙哑地问:我在哪里? “不是说要吃粥?”空云落拍拍曲谙的脸,“还不起来吃。” 曲谙眨了眨眼,醒了。 “粥?” 空云落面无表情的把碗举到曲谙眼前,里面确实装了粥不错,还冒着热气,微微的咸香喷鼻,闻着就很开胃。 “谁做的?”曲谙惊讶道。 “我。”空云落道。 “你还会煮粥?”曲谙更惊,他尝了一口,软糯浓稠,还能嚼到小rou沫,好吃得难以置信。 “你这什么脸色?”空云落皱眉不悦。 “像捡到宝一样。”曲谙笑道,“洛洛好全能,比我都要能干。” 空云落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样子。 曲谙虽然饿了,但胃口不大,吃了半碗就饱了,可这是洛洛给他做的粥,他不想剩下,便硬往嘴里塞。空云落看出他吞咽困难,抢过了碗道:“吃不下就别吃。” “对不起。”曲谙自责道,“特别好吃。” “……” 空云落心里发毛,却不是生气的情绪,更多的是无奈和不知名的酸涩,他的声音微软:“知道了。等你好了,我再煮。” 曲谙心安笑道:“洛洛像个小大人。” 喝药过了半个时辰,曲谙的体温降下来了,可到了下午却又复发,甚至更严重了,曲谙浑身冒汗,他热得掀开被子,半袒胸膛,呼机急而乱,紧皱着眉头极为痛苦的样子。他紧抓着前胸的衣服,嘴唇颤抖张合,却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调。 空云落当即知道他是发病了,曲谙平日喝的药他也熬好,见状便扶起曲谙喂下去。曲谙艰难咽下,可还是溢出了大半。他全身无力,衣服也被药汁浸暗,呼吸像是被扼住了那样,进气越来越少,像是……要死了。 空云落突然不知所措,怔愣地看着凌乱的曲谙。 曲谙的命薄,他一直知道,以前不是没见过曲谙发病的样子,但曲谙总能保持神志,他也能感受到曲谙生命的烛火还在烧着。 可这次,有风在刮,微弱的火在风中飘摇,很快就要灭了。 不能死。 空云落的身体擅自动了起来,他把曲谙拉起来,盘腿坐在曲谙身后,双手抵着那薄弱的后背,残存的内力自掌心注入曲谙的身体。 可仅一瞬,曲谙全身猛地一颤,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身子彻底软了下去。 空云落看着被褥上的一滩血,瞳仁震颤,他伸出手贴着曲谙的颈侧,无跳动,又去握曲谙的手腕,脉搏停止。 他死了。 空云落眨了眨眼,眼前却是黑的,就像被那时的烟花刺了眼,什么也看不到了。 哥哥死了。 空云落将曲谙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曲谙的脑袋,脸颊贴着曲谙的额,仿佛这样做,曲谙就不会被带走。 咚。 好……疼。 咚咚。 好像被一根大腿粗的锥子穿膛而过。 咚,咚,咚。 发生了什么? 曲谙睁开了眼,全身乏力,嘴巴里有铁锈味,但怀里却暖得异常。 他低头,看见了空云落的小脸,这小孩难得愿意和他那么亲近,头靠着他的肩,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曲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他送了口气,扭头看向窗户,天亮着,莫非现在是第二天了? 曲谙坐了起来,虽然尽量小心,但还是惊醒了空云落。 “哎呀,抱歉。”曲谙笑了笑,“吵醒你了。” 空云落的眼神迷茫了一瞬,接着他愕然睁大了眼,几乎是蹦起来,抓着曲谙的肩膀,又胡乱摸曲谙的脸,颈,然后靠进曲谙的怀里听那里的心跳。 在跳,活着。 曲谙虽感莫名,但还是好笑道:“这是哪一出?新发明的早安方式?” “你还活着。”空云落道,他的尾音很飘,还在不可置信。 “我当然活着了。”曲谙说,“只是伤了风,又不是大病。” 可你分明死在我的面前。 “做噩梦了是不是?”曲谙拍拍空云落的脑袋,“醒了醒了。我得去漱个口,昨天你是不是给我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着他下床出门,留空云落一人愣神良久。 萧责回来后,段千玿一直处于烦躁之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疏离躲避这个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兄弟,以前他们可以抵足而眠,促膝长谈,现在他却连和萧责共处一室都不自在。 早知就随便找点事做不要在山庄里呆着了。段千玿心里忿忿。 “千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又来了。 段千玿差点想拔腿就走,但他忍住了,而是平静转过头,一张平凡木然的脸,嗓音也沙哑低沉,和他原本的音色大相庭径,“萧门主,你认错人了。” 此时段千玿易了容,假扮的是隐门中的一人,那人还在外未归,平日也不起眼,正好能借来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