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那种“有钱就可以任意妄为”的霸道。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萧岚并不会听她的,在这个家里,她连自己想穿什么衣服都决定不了,更别说改变萧岚了。 索性就睡觉好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模模糊糊的做了个梦,好像梦到了那个男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向茄坐在床上发了好一阵呆,就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梦的内容,只隐隐约约记得,不是个正经梦。 向茄捂住脸,心想,太可怕了,十八年来第一次做了个春.梦。 没记住内容真是太可惜了。 还有两周才开学,新生活向茄还在适应中,之后的几天她很少在家里见到沈意晖。 也好。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看见他,更没什么兴趣知道沈意晖都在外面干什么。 倒是每次萧岚回来没见沈意晖,都阴沉着一张脸,气压很低。向茄会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吃饭,吃完就上楼了,不过萧岚对待她的态度很好。 这种好,是对客人的那种和气。 而不是对女儿。 向茄还是不习惯叫萧岚“mama”,叫的是“阿姨”,萧岚没叫她改口,说是以后习惯了再叫妈也不迟。 还说,只要向茄能回来她身边,她就很高兴了。 萧岚说这话的时候,向茄没吭声。 沈意晖连续几天没回来吃饭,到第四天晚上被萧岚抓了回来,母子俩针锋相对。 沈意晖不满于萧岚克扣零花钱,大吵了一顿,还说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露宿街头了,把自己说的很惨。 萧岚无动于衷,铁青着一张脸,冷冷说,放心好了,我现在有你姐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说出去是我儿子我都嫌丢脸。 气的沈意晖摔门而出。 深夜十点半,向茄下楼喝水的时候,看到客厅灯还亮着,萧岚举着手机在耳边,正打电话。 她摘掉了助听器,听不清讲话内容,接完水,不经意间往客厅方向瞥了眼。 看见萧岚嘴巴动着。 向茄脚步顿了顿,看了一会儿,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关上门,脑海中浮现刚刚的画面。 萧岚在说:“我让他道歉,不是叫你找人打他,你这么弄像什么,跟□□似的。” “算了,打了就打了,长长记性,官司?跪过、道过歉就好了。我还忙着呢,剩下的你去处理。” …… 第二天下午,向茄一个人去了茶花路。 临出门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桌上摆着一盒德芙巧克力。 是赵菊芬出门前放进行李箱里的。 向茄拿了两块放进书包里走出门。 到了初野工作室,那个叫小瞳的女人和上次一样,仍旧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看也没看一眼的说:“礼哥不在。” “他怎么又不在?”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向茄回头,看见后边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两人目光一对视,女孩问她:“你也来找礼哥吗?” 向茄摇摇头,听到小瞳懒声说:“生病了,在家休息呢。” “感冒了吗?”女孩一脸关心。 小瞳抬起头,目光落在向茄身上,一顿,笑的暧昧:“你又来找杨叔?” 向茄点了点头。 小瞳指了指门后。 向茄走到后面的小门,停下,望进去,昏暗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客人,杨永瀚正在灯下工作。 她站了一会儿,等那边结束,杨永瀚朝这里看过来,笑:“想好了来打耳洞?” 向茄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想好,路过,来看看。” 杨永瀚点点头,对她说:“你先等会儿啊。” “好。” 杨永瀚转头跟那位客人交谈了几句。 然后招手叫向茄过去看,“这就是穿刺。” 向茄朝那人嘴角仔细看了眼,那上面打了个唇钉。 “哦,这喝水不会漏吗?” 杨永瀚和那位顾客听完,哈哈大笑,“会漏。” 听这语气像在逗她。 那客人似乎和杨永瀚很熟,站起来走到窗边椅子上,拎起放在上面的一只包,“我得把这包给加礼带过去,被人打成那样,我真是看不过去,你这店也得搬,对方看着有点背景。” 杨永瀚没出声,向茄听到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烟。 鼻息间飘过一缕淡淡的烟草味。 沉默了大半会儿,杨永瀚声音低沉:“我晚上过去看看他。” 然后笑了一声,开玩笑的语气:“我这店少了他,生意都冷清了。” 向茄注意到椅子下面有一箱拆过的矿泉水,说道:“杨叔,我能拿一瓶水喝吗?” 杨永瀚:“拿吧。” 她走过去,蹲下身,拿了一瓶水,在听到“他做事一向谨慎,我就说不可能出这种错的嘛”这句话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很快,向茄收回神思,直起身的时候故意把手搭在椅面上,把捏着巧克力的手悄悄伸进骆加礼的包里。 做完这些,她抬起头看了看屋里的两人,他们还在聊着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 向茄吁了一口气,表情淡定地直起身子,跟杨文瀚聊了几句天之后,告别离开了。 直到走出店门很远,向茄心跳还是砰砰跳的厉害,她缓下脚步,右手轻轻按在左胸口位置上,平息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紧张? 也许可能是因为正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坏事吧。 左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低头摸出一块巧克力。 垂着眸,嘴角小幅度地勾了勾。 * 临近傍晚,门被敲响了,在寂静的空气显得很沉闷。 过了好半会儿,屋里才传来拖鞋的声音。 门打开了,屋里的男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没适应光线,眯了眯眼睛,“东哥。” 叫东哥的男人朝黑漆漆的屋里看了一眼,整个房子像一座没有生机的黑暗堡垒。 “你包落在我那里了,路过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缓慢说了声“谢”。 东哥看了看他脸上的淤青,“怎么打成这样的?我听你师父说了,是那小孩谎报年龄,你为他担了下来,结果还被泼了一身脏水,真他妈畜生。” 男人表情很淡,“不少孩子都会谎报,是我那天疏忽了,责任在我。” 东哥叹了口气:“你啊,凡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吃亏也不吭声,这事不是你的错。” 男人没说话,平静着一张脸。 东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个外卖,我陪你一块儿吃。” 男人摇了摇头,拒绝他的好意:“嫂子在家等你,早点回去吧。” 东哥迟疑了几秒,抓了抓头发,“行,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男人轻点了点头,目送他下了楼之后,拎着包转身走进屋里。 没开灯的房子,窗帘关着,唯一的光亮是电器发出的。 开门前,他独自在墙角坐了整整一天。 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 什么也没吃。 什么也吃不下。 手边的烟抽完了,想起包里还有一包。 随手拉开包链,触到一块硬质的东西。 像糖果。 骆加礼把糖果拿了出来。 眼睛在黑暗中已经完全适应,他看清是一块巧克力。 不记得包里还有一块巧克力。 可能是上次给东哥儿子补习的时候,小家伙塞的。 男人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的胃,以及苦涩的味蕾,像是瞬间被甜味填满了。 丝滑柔顺,蔓延整个口腔。 黑暗里,男人弯起唇角,无声笑了笑。 这是一整天来,他唯一吃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