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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万走过去,前台接待小倪抬头看见来人,眼睛一亮:“您好。” 并不是黑发黑眼的就是中国人,比如眼前这位明显混过血的大帅哥,会不会说中文还得打一个问号,所以她只问了一句好。 “您好,我叫安托万赫那,与贵主编杜女士有约。” 对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果然带着点外国口音,还有一种少见的老派味道。 他的穿着和他的说话方式一样,有着一种与现代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宽松的格子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半旧的登山靴。虽不至于邋遢,跟小倪平常接触的那些人五人六的白领精英比起来,朴素得像来自另一个星球。 原来主编说的人就是他。 小倪甜甜一笑:“赫那先生您好,我们主编等您很久了,请跟我过来。” 可惜安托万是个天生的gay,美女如此甜蜜又殷勤,他接收天线跳闸,完全没get到,倒显得风度翩翩的绅士一般:“有劳。” 自从那一次“不打不相识”,杜子兰后来又带朋友去Sa吃了几次饭。她每次去,都会打电话给安托万,而安托万每次准备的酒单,从不让她失望,无论温度、风味、搭配都无可挑剔,连米其林的资深美食评论家都被他伺候得服服帖帖,令杜子兰也面上有光。 也是几次打交道下来,杜子兰才慢慢发现,这位侍酒师的嗅觉和味觉究竟敏锐到什么样的程度。 今天是安托万第一次到他们杂志社,但杜子兰十分不见外,人刚刚在椅子上坐稳,她就拿出一个方形的木盒拍在桌子上:“来,看看这个。” 安托万也不介意她的失礼,拿起木盒看了看,连清漆都没有刷的木盒散发出淡淡原木的香气,还有一些香草的气味从推拉式的开口缝隙中泄露出来。他正要推开盖子,杜子兰把手压在上面。 安托万疑惑地看向她。 杜子兰笑着说:“这里面装了很多香草。” “我知道。” 安托万还是有点莫名其妙。 杜子兰笑意更深:“我是说,很多种香草。” 安托万看着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脸,突然转过弯来:“原来是要考我。” 杜子兰终于呵呵地笑出声。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年轻人,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我总要打开一点点的,这盒子密封性很好。” 杜子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托万把盖子推开一条缝,浓烈的薰衣草涌进鼻腔,他把脸转开一点,抬眼看杜子兰,果然看到对方等待看好戏的神情。 他把盒子凑近鼻尖,轻抽鼻头嗅了嗅:“薰衣草、柠檬草、莳萝、迷迭香、鼠尾草、罗勒、百里香、薄荷,小洋甘菊,还有几颗黑胡椒,嗯,以及数量很少的几瓣玫瑰花。” 他回忆着闻到的每一种香气,缓缓报出名字,平静的神色与杜子兰夸张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11种香味啊! 别说11种,就是其中的三四种混放在一起,她都不一定还能闻得出来什么是什么,更何况她还特地放了味道极浓烈的干薰衣草和柠檬草来混淆视听。而他居然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地全报了出来,就像喝一口酒这么简单。 安托万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大惊小怪:“才几种香气而已。” 别的小孩在玩变形金刚的时候,他的玩具就是各种各样的香料,从干花干草到水果矿石。十来种味道在他八岁时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所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觉得那很难。 安托万的态度让杜子兰更好奇。她在这个行业,嗅觉灵敏的人她见得多了。盲品是每一个合格的品酒师必备的技能。但即便如此,像安托万这样的鼻子,她也从来没见过。 “你到底能分辨多少种气味?” “三四百种吧。” 安托万不在意地说。 葡萄酒常见的香气也就那些,他虽然家学渊源,却也是点到为止,不会刻意去增加训练的宽度,像Fran?ois Demachy(注1)那样的调香大师据说能分辨上千种香气,他就自认不如。 况且,他是酿酒师,不是品酒师,酿出好酒才是能令他觉得骄傲的事。 “不管怎么说,下周六的盲品比赛你会来吧?你已经推了我两次了。” 不等安托万开口,杜子兰又补了一句:“那天你轮休,别告诉我你没空。” 安托万举双手投降:“好吧,地点?” 对于盲品比赛,他算不上感兴趣,但也不排斥。既然对方这么盛情,去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杜子兰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就在你们酒店。” 安托万配合地抱住头哀嚎一声:“休假还要去酒店很烦哪。” 杜子兰被他逗得哈哈笑。 安托万以为杂志社牵头举办的盲品比赛多半是出于寓教于乐的宣传目的,总归是娱乐性大于专业性的业余节目,所以,当他走进比赛会场,眼前一派忙碌而有序的专业盲品比赛的架势让他不禁有点懵。 诺大的会场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二十来张铺着白布的长条桌,每张桌子两长边各摆着一溜酒杯,不少参赛者已经在场内候着,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架摄影机,而这些都不是让安托万却步的理由,把他钉在原地的,是会场最深处正中那个巨大的牌子—— 第一届中国葡萄酒盲品大赛(上海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