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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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寄对下属的迫害是不是太深刻了些,竟是逼得谢大人什么谎话都好意思说出口。不说别的,沈大人那独来独往的性子,需要人陪吗? 谢思究笑道:“我们若是吵到了姑娘休息,还请姑娘见谅,我们小点声便是了。” 说着他握着缰绳,冲对方抱了抱拳。 帘后突然换了个人,柳愫灵扒在窗边,白眼翻上了天,恶声恶气地吼道:“谢贼滚远点,我和我娘不想闻狗味儿。” 谢思究:“……” 柳愫灵没好气地将帘子放下,见谢汝小脸惨白,忙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语气柔得能滴水,“这般难受,可还要些梅子?酸味能止恶心,再来一颗吧。” 谢汝捂着胃,难受地摇头,她早上起来没用膳食,空腹吃了好些酸梅子,现在胃里的酸汁被颠簸的马车晃得翻来覆去,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 她闭上了眼,软了身子,又靠回了车窗边上。她待了会,又将帘子掀开了个小缝。 不出意外地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眸,他担忧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看得人心头猛跳。 谢汝不好意思地对着他抿着唇笑了笑,又将帘子落了回去。不知是否是自我暗示的作用,一想到他在一壁之隔的地方守着,心便安定了下来,也不那么难受了。 “火气这般大,”柳夫人窝在自家夫君给她准备的软垫里,慵懒地抬眸,“谢家那小子又招你了?” 谢汝昏昏沉沉地,隐约听到柳愫灵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 又听柳夫人道:“对了,这次秋猎若是遇上喜欢的儿郎便与娘说,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柳愫灵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句。 后头的话谢汝没再能听到,她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路上花了一整日,终于在日落前到了猎场。成宣帝下了旨意,叫各家在帐中休整,不必急着前来拜见,待到明日再进行围猎。 天色将暗,营帐内已燃起篝火无数,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在荒凉的黄土地中,为这满目的苍茫平添了些生机。 谢汝的帐子安排在靠边缘的位置,周围又空旷又荒凉。 不知是否是首辅大人徇了私,将她的与谢家人的帐子隔了好远,如此也好,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人家心里头添堵。 谢汝有意避着,可有的人却偏要上赶着找晦气。 “二meimei,你这帐子位置太偏僻了些,听说夜半有野狼出没,我担心……”谢窈眼中浮现出担忧与关切,“我去找管事的人说说,叫他们给你换个里头的帐子。” 谢窈话中满是对她的怜爱,心里却是得意的很。 这次秋猎,许多事上都可窥见不少玄机。就拿住处的安置来说,成宣帝和诸位娘娘住在中心的位置,是以越靠内圈,便说明地位越高。她与六公主交好,六公主便叫人把谢家安排在紧挨着沈家人的安置。 再看谢汝呢,不仅没沾着谢家的光,就连与她交好的柳家母女也没给她争取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她只能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远的地方。 虽说办事的是下边的人,但最终定下的却是沈长寄。如此也可看出,若不是柳家和明妃待谢汝就是一般般的情谊,那便是沈长寄不会为了柳愫灵而厚待谁。 不管是哪种情况,谢窈都甚是开心。 谢汝淡淡回绝,“不必劳烦了。” 她心里清楚,住得偏一些方便出入,眼线少些更自由。更何况…… 谢汝把视线投向四周,这位置看似偏僻、不受重视,可她知道,这里离玄麟卫安扎的营帐最近。护卫的人不着痕迹地将她包围,足以见沈长寄对她安危的在意。 “兄姐与你讲话,莫要左顾右盼的。”谢家二公子谢璋毫不客气地指责。 谢汝无动于衷。 谢璋见她态度冷淡,当下冷了脸,拉着谢窈便要往回走,“你对她这般好是作甚,这就是个白眼狼。” 他说这话时没压着音量,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二哥言重了,二meimei并无轻贱我们心意的意思。”谢窈挽住谢璋的胳膊,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进行安抚。 “阿窈,你当她是meimei,还担心她的安危,邀她同住,可人家未必领情。”谢璋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横了谢汝一眼,嫌恶道,“我们快回去吧,该用膳了。” “二哥,天色晚了,我们带meimei回去一同用膳吧?”谢窈劝完谢璋,又转头对着谢汝道,“贵妃娘娘叫人送来了不少东西,meimei这儿……” 她露出了可怜的神情,“meimei与我们回去吧,一家人不该如此生疏的。” 谢汝垂下眸子,听着看热闹的那些人的议论,突然觉得很好笑。她这个jiejie,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扮演好jiejie的机会。 既然谢窈想装,想叫大家知道她有多不懂事,那么她便如了她的愿。 谢汝慢慢扬起唇角,扬眉一笑,“我便不去了,免得坏了jiejie的胃口。” 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张扬。 佳人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红唇媚眼,般般入画,颦笑间都是勾人的娇与柔,叫众人一时间都晃了眼。 谢窈挽着谢璋的手慢慢捏紧,指甲陷进了男子的锦衣中。 谢璋被手臂突然的疼痛唤回了神,他猛地抽回手臂,懊悔地别开头,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竟是被谢汝难得一见的笑靥晃了神。 “在说什么呢?”六公主突然走了过来,“阿窈,都等你好久了。” 谢窈连忙转身迎上去,“抱歉啊,我这便和二哥回去。” 她脸上的失落还未来得及掩饰,叫六公主看了个满眼。 “怎么,谁欺负你了?” 谢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她纠结了片刻,偷偷抬眼望谢汝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对着六公主柔弱地笑了笑,“无碍,一些家事,不劳公主费心,我们回去吧。” 六公主看向谢汝,眉头微皱,怎么又是这个女子。她好像每次遇上这女子心情都会变得很糟糕,“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谢璋道:“阿窈想让她住得近些,非说有个照应,可我看她在此处住的挺好,地广且宽,晚上赏月都不似咱们,还要同旁人争抢位置。” 六公主笑了声,“有理,我看此处也是极好的,就在这吧,住过去怕是要生乱子了。” 这话音一落,六公主身边的人都笑出了声。谁不知道谢家的二姑娘就是“不详”的代名词,都巴不得离她远些。 谢汝觉得腻了,倦了,她委实懒得与这些人周旋。 一个一个上赶着往前凑,实在是烦。 她往前走了一步,把六公主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公主知道臣女不详,那便躲我远些。”谢汝淡笑着,继续靠近,“总是来找我,会叫我误以为你们喜欢我。既然喜欢,那我便将好运多分你们一些,都是朋友,无需客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眼见着就要贴了上去。 六公主吓得连连后退,“你可别碰我!” “怎么,臣女身上有什么毒物吗?公主您别怕,臣女给您摸一摸,碰一碰。”她说着,便抓起了六公主的手,“我很喜欢公主的,您和我jiejie做朋友,怎么不能多看我一眼啊,臣女好伤心。” 她死死抓着六公主的手,眼神执拗,仿佛当真十分在意能否得到六公主的青睐。 谢窈神色复杂,她在谢汝的眼中见到了熟悉的神色,那是嫉妒,所以谢汝一直很嫉妒自己能和六公主走得近吗…… 六公主激动地叫了起来,一边拍打谢汝的手背,一边不顾一切地往后逃,“你们都是死人吗?快给我把这个疯子拉走!” 惊呆的众人这才缓过神,纷纷上前要将两人分开。 谢汝蓦地松了手,六公主向后退的力未及时收回,身子向后仰,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啊,没事吧?”谢汝神情愧疚,向前伸手就要去扶人。 六公主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又被生生憋回去,大喊着:“本宫无碍!你走开!别碰我!” 谢汝被拒绝,突然有些委屈,“六公主,臣女当真喜欢您,为何就不能待我如我jiejie那般好呢?” 六公主:“……” “百日宴那次,臣女对您一见如故,心生向往,后来万寿节上,见您在投壶,实在忍不住靠近,可您对我实在冷漠,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 众人:“……” 谢汝望向六公主的眼神愈发热烈,“臣女想要能伴君左右,不知可有机会?” 六公主:“……呜呜呜。” 她害怕。 她瞪了谢窈一眼,这谢汝实在可怕,简直就像个疯狂求爱的男子。 她被几个宫女搀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回跑,狼狈之极。 谢汝敛下眸中的炙热,收了伪装,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拿出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手指。 “汪汪汪——!!” 猝不及防,从远处的黑暗里窜出一只身形约莫半人高的恶犬,朝着众人聚堆的方向狂奔而来,直冲入人群。 “啊啊啊——!!” 霎那间,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刺破寂静的夜空,众人惊惧逃窜,做鸟兽状四散开。 谢窈被人撞倒在地,手被人踩了一下,手背迅速红肿,脚好像也扭了,钻心地疼。她眼见那恶犬奔着自己而来,吓得痛哭着保住了头。 那恶犬径直冲进谢汝与谢家兄妹之间,谢汝也被吓了一跳,她脸色白了一瞬,往后退了两步。 那恶犬谁也不找,只一直对着谢窈狂吠不停,“呜——汪汪汪!!” 谢璋战战兢兢,见meimei危险,咬了咬牙,想将人救起,可才想靠近,恶犬又盯上了他,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抱歉,诸位受惊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平瑢身穿一身黑色夜行服自黑暗中走出。他叫了恶犬的名字,那恶犬便止了叫声,听话地蹲坐在地上。 “这是我们大人养在玄麟卫的护卫犬,最擅发觉危险的气息,它许是察觉到了异常之处,故而突然失控。”平瑢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没什么诚意地道了歉,“天色不早,诸位还请早些回帐,莫要干扰玄麟卫的公务。” 看热闹的众人立刻散去,多留一刻都不肯,谢汝的营帐周围瞬间空了下来。 谢窈哭得脸都花了,鼻涕眼泪糊了整脸。 平瑢冷漠地看着她,“姑娘还不走吗。” 谢窈小声哭着,她手掌搓破了,腿软,脚也疼,站不起来。 她朝谢璋伸手,“二哥,二哥……” 她一动,那黑犬便站了起来,警戒地盯着她,冲她龇牙。 谢窈瞬间哭得更凶。 谢璋心底连连道了声“晦气,晦气,当真晦气”,连忙过去将亲meimei扶起,背到背上,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黑犬见目标被成功吓退,转而对着平瑢低声叫了声。平瑢弯腰,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回去奖你rou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