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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烟本来心生防备,听到这话免不了又生疑窦,抬眼细细打量起窄狭巷子两旁的低矮房屋来。 青黑色的墙皮斑驳脱落,木窗上挂了两盏破旧灯笼,窗子底下摆了张老旧木桌,木桌上搁了坛酒,就靠在柱子边,而柱子上挂满了干辣椒等物,稍上点的位置悬了块刻着歪歪扭扭字迹的木板。 凉烟努力辨认过后,吃惊念出声:“欢宵阁?” 墨莲生则是望着相邻那间墙面裂开来几条缝,门板摇摇欲坠,同样挂了块木板的房屋,不可置信道:“风满楼?” 王昆和齐爷皆是嘿嘿一笑:“别看这地儿不大,没那般大排场,但内里可是应有俱有。” 身后随着的两个大汉则是逼近一步:“你们尽管放心,先进去坐下吧。” 墨莲生仍是一脸震惊模样:“这里有彝城最软的床榻,还有彝城最大的酒池rou林?” 凉烟叹为观止,也处于怔愣当中,方才她想着这几个大汉多半是故意哄骗,所谓的食肆和客栈根本就不存在,本想着能否找个机会逃走,就见到了与名字完全不相符的两间店,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王昆将马匹牵至屋后,齐爷领着两人进了欢宵阁,一进去,便见到五张桌子拥挤排列,有两张坐了人,听见声响皆回过头打量。 凉烟和墨莲生不敢东张西望,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有小二过来记了菜名,齐爷打了个招呼便又出了门。 墨莲生满脸憋屈,探头小声道:“这彝安听教头们说起是一回事,我还能生出几分豪气来,眼下真来了此地,我这心里头倒怕了,三弟,莫说是寻到闇羽楼,只怕是想出彝安城都难,这里的人,当真如同豺狼虎豹。” 凉烟一路上不断反思,在训练营的这段时日里,她的信心不断增长,便觉着自己也是厉害的,加之遇事少,很难想象出外头的危险,说到底还是被保护得太好,过于天真,认为只要有心,努力下便定能做成点什么。 只不过眼下刚入城,就让她清醒了几分,这彝安,真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等菜上桌时,那小二还一直游说,五十两银子能去享受单独厢房里的酒池rou林。 墨莲生和凉烟哪还肯信,就这小破屋,所谓的酒池rou林,恐怕也就是在后面院里随便挖个槽,倒点酒水。拒绝过后,得了店小二几记白眼,后来还是抱来一坛酒,强行卖给两人。简单的三个小菜,再加上这坛酒,就收了两人十五两银子。 凉烟不喝酒,墨莲生也没这个心思,匆匆吃完便去往邻旁的风满楼。 天彻底黑透,巷子里只两侧门廊挂着的破旧灯笼发出昏暗微光,墨莲生缩着脖子,忧心道:“三弟,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凉烟胸口烦闷难安:“先在风满楼做着活,有个落脚地,再想办法去探听点闇月楼的消息。” 两人进了风满楼,王昆已从城门处回来,又带了两个人住店。 交过银子,去到房间,凉烟发现这就是个十多人的大通铺,上面的褥子又黑又薄,已经有几人躺着睡下。 闻着连冷寒空气都抑不住的怪味,凉烟几乎作呕,而墨莲生望着石板般硬的床铺,忍不住道:“这就是彝城最软的床榻?彝城其他人都是在睡荆棘吗?”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拖着尾音的娇腻声音传过来。 “公子,床榻软不软,让娇娘来告诉你。” 一股浓到刺鼻的劣质香粉味儿随着声音一道过来,混杂在空气的怪味里,呛得凉烟皱眉瞧过去。 那是个穿着桃红色绣花袄的女子,面上脂粉厚厚一层,唇上口脂艳红,刚行进屋,便脱去外衣,只着一件领子很低的薄纱衣,手腕上套着个金晃晃的镯子。 见凉烟和墨莲生只怔愣望着她,那女子一摇三摆地扭了过来。 “两位公子这般直勾勾看着娇娘,奴家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呢。” 别人吃没吃蜜凉烟不清楚,她只觉得胸口里堵得更慌,一时再也忍不住,推开扭过来的娇娘便冲到了屋子外头,深吸着清新空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屋,墨莲生便风风火火,一脸惊慌地跑了出来。 “她……她……” 见墨莲生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凉烟接过话道:“她扑你怀里去了?” 墨莲生拼命点头:“还……还伸手碰我大腿根,着实可怕,她若是不出来,我不敢回房。”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娇娘的声音就带着婉转媚意从里头高亢传出,依稀还能听见男子的荤言荤语,娇娘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至最后节节攀登。 凉烟和墨莲生抱着胳膊,站在墙根冻得瑟瑟发抖,听着里头越来越夸张的响动,先后叹了口气。 “一宿便要一两银子,床榻脏乱便也算了,现在连进去避寒都是奢望。” “那里头加上方才跟我们一块进去的,共六人,今夜还想休息?别想了,找到去闇月楼的法子,刻不容缓。” 第四十九章 凉烟和墨莲生蹲在墙根直至后半夜, 都快要冻成冰棍时, 娇娘才拢着头发, 面色潮红地行出来。 见两人定定瞧着她, 娇娘展颜一笑, 没有方才在屋子里的媚眼如丝,眼里带着丝疲惫:“莫要这样看娇娘,奴家不过是为了活着。” 凉烟自觉失礼, 低下头去:“抱歉。” 墨莲生挠着头解释:“我们并非是看不起你,只是第一次见……见这般的, 有些少见多怪罢了,你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