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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顿了顿,稳声道:“近来天气阴晴变化不定,太女年纪轻,若是身有不适上不得朝廷,也是正常。” 众臣皆以为她这是要顺着皇室的意思了,均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丞相之女,也不过如此,不知陛下从不喜欢场面话,更何况此番陛下要回应的,是那老大臣,这是推苏言这竖子出来供开解的,若是她话里有所指责,便正随了陛下的意,让这个恶人由苏言做了,太女若有不满,找的也是她。 ……至于苏言这般维护太女的回答,便更不可靠了。 以太女为人,不会记得她的好,又凭白落了个不尊敬老臣的口实,两头不讨好。 那老臣显然对此说法不甚满意,对着皇帝鞠了一下:“陛下!” 皇帝却挥了挥手,示意她勿言,仍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下的苏言,她年纪轻轻,混在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女人中间,格格不入,却好像又给这朝堂带了一丝活力。 高高在上的人语调里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却好像又有几分调侃:“依苏爱卿之见,太女无罪,可是如此?” 众人虽不一定看得惯这丞相女儿,却不约而同为她拘了把汗。 谁知,苏言摇摇头道:“臣并非此意。” 皇帝微微俯身:“哦?” “若是寻常官员,因病不上朝合情合理,臣母也是如此,”苏言道,“但太女乃一国储君,身负重任,有悉知朝堂动向之责,臣子在家休养尚且回留意朝堂动向,更何况太女殿下,不上朝堂并无大碍,关键在于……” 她顿了顿,继续道:“是否关心朝堂政事,身居一隅却心系天下。” 众臣多年摸爬滚打,此话一出,不少人咂摸出其中深意,暗道了一声“妙”。 这话的前一句,拉低了苏母的位置,将她放到寻常官员之列,后又说其养病时仍心系朝堂,不知不觉地给苏丞相扣了个尽职尽责的百官之首的高帽,却并不让人心生反感。 此乃其一。 其二,自然是关于太女。 这一层说法,是给了太女颜面,称病不上朝数日,朝臣或多或少有所怨言,只是仅有德高望重的老臣才敢当着必须陛下的面参奏,而她这话一讲出来,也正是在给太女圆场——好似太女也并非全不关心朝政,只不过是待在东宫,有些勤奋和应尽之责已然做了到位,不过是百官不知晓罢了。 至于太女到底是是图清闲还是心念朝政……那便看皇帝如何查证、评说了。 这一招卸力,苏言自己都不得不说一声,“可”。 众臣讨论得再多又如何,还不是要看皇帝想法,再多指责,奈何皇帝陛下仍留着李钰的太女之位。 “陛下,臣所言俱为实话。”苏言道。 皇帝点了点头,方才抽了的嘴角堪堪压下,在她老态的脸上却显得有点滑稽,不过也没人敢直视圣颜,遂无视。 苏言却是那略有胆识之人,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皇帝想什么。 皇帝“嗯”了一声,又转向那老臣:“封爱卿,朕今日便差人去问问,看太女是荒废课业,还是仍心系政事,你看这样如何?” 皇家大多护短,历来弹劾储君总免不了被一番排挤,老臣本就做好了准备,不料今日突然冒出个苏丞相女儿,似乎颇受陛下赏识。 这番结果已然是意料之外,老臣点头称诺,安心的退回了原位。 …… 今年风调雨顺,也没有起战争,大约也真是没什么大事可奏,无非都是六部的一些琐事,礼部嫌每年一到科考人手就不够,工部蠢蠢欲动想兴建水利,吏部报备了官员调迁……只有兵部哑了火,毕竟太平年代,士兵们食粮充足,无甚担忧。 下了朝,苏言走到殿门口,向下看去是一片不见底的台阶,来时觉得长,去时却轻松。 她长舒了一口气,散尽今日的跌宕,缓缓走下台阶。 “苏翰林!”突然有声音自身后传来:“且慢!” 苏言听这声音觉得十分熟悉,一回头才发现,正是方才上奏的老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是姓“封”? ……看来得做做功课呃,起码朝堂上这么多人得认得全。 “封老,你叫晚辈有何事?”苏言道。 她想着,这位老臣也不是难相与的,或许只是多年为言官,总不免有些直来直往。 苏言正示了个礼,不料这位老臣居然违反礼制,回了她这后生一礼。 她急忙道:“封老,您这……” 这位满脸沧桑的老臣面上显露出笑意:“今日之事,多了了。” 苏言挥了挥手,表示过誉了。 老臣笑了笑,目光中显出一点悠远的怀念,意味不明地道:“不愧是……的孩子。” 说完,便由着她身边的下人搀扶着走了,留下苏言待在原地,一脸莫名。 苏言:? 那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说她不愧为丞相的女儿? 苏言颇有点无奈,又疑惑了起来——苏母同她交代的时候,可没说这位刚正不阿的老臣也是她同僚。 …… 回到府中的时候,谢明允罕见的不在屋内,不,他甚至根本不在苏府,听山楂说是一早就去了外头。 苏言回想了昨夜的情形,惊讶之余又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