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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低压,雪水混杂泥灰,淅淅沥沥淌下,溅到地面时弹起打湿了她的衣摆,木门底沿已经潮湿得发青,苏言第一个敲响那门时,恍惚觉得一股霉烂的气息从门上渗透到了她指尖。 “谁啊!” 一声沉稳却带着惊讶的喊声回应着,似乎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拜访。 须臾,匆匆脚步声响起,随即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她见到门口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人,虽着便装却看得出布料精致价格恐怕不菲,心底顿时吓了一跳。 之后,她才透过两人,看见了一身蓝衣的李管事,心里登时一个咯噔,急促地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们”,面色慌乱地就要把门合上 “等等!” “等等!” 苏言和李管事异口同声道,只是前者语气还算平静,后者却几乎匆忙。 李管事终于直起腰:“袁山,我们可否进屋谈谈。” 名唤袁山的女伙计,哦不,现在已经不是谢家钱庄的女伙计了,她神色拘谨,却又鼓起勇气直面李管事:“管事的,我知道我此番做的对不起钱庄,但我也认罚,我已经被您赶出去了,这辈子都不会在碰上这么好的活计……” 苏言知道她是想在门外敷衍几句草草了事,抬手打断她,露出一个笑容:“袁女郎,此处不便,可否进屋说话。” 她看这姓袁的伙计不像个太坏的人,反倒是这一副坦然承认做了错事的样子,逃避而显得心虚,可真正的恶人怎会心虚呢,哪一个不是装得一本正经仿佛自己有着天大的道理,一切都是尔等小人故意诬陷清白我,我本是世间最清清白白的白莲呢。 总之,结合这伙计住所简陋,家里还有个病弱的夫郎,为人又老实巴交深受管事信任,也难怪对家会找上这样的人。 苏言心底一声叹息,只见眼前袁伙计像是在犹豫,她正要再次开口劝 谢明允皱眉道:“进屋说话。” 或许是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不明觉厉,那伙计一恍惚,像是被威慑到了,下意识退了一步,门缓缓打开。 苏言:“……” 李管事却见怪不怪,她家公子虽为男子,轻易不出马,可一旦要办什么事情,简直比她这个常年待在“前线”的管事还要来的有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如此了解流程的,李管事她把这归为自家公子独有的气质,换个话术,是气势。 三人就这样进了门,袁伙计虽然还是一副不甚情愿的样子,却也老老实实待客,引着她们往里堂走——说是里堂,实际上也没多大,一把桌子几把歪脚凳子就是一切家当一般,三人也没地方坐,干脆站着。 旁边就是里屋,不知道袁伙计是不是不放心什么,总往里瞟,声音也不自觉笑了下来。 李管事总要有个办事的效果,率先问道:“袁山,我知道你家里拮据,但我们钱庄待遇不错,给的工钱也不少,据我所知你夫郎的药钱也足够,为何你还是……唉。” 要说心情,恐怕她比谢明允苏言二人还要沉重,满心信任的伙计背叛,可说来说起不过是一个钱字。 可没想到老实人袁山突然发了怒,抬手指着门外青天,“足够?” 她冷笑一声:“管事的是家里没有生病的人,恐怕才能说出这一句‘足够’。” 苏言皱眉,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谢明允仿佛猜到了什么,偏头问道:“莫非药材涨了价?但数日前我离京,一切都与平常并无出入,便算涨价也没有如此之快。” 更何况近来也只昨日天气不好,今日便以雪化,不妨碍大批药材进京。 莫非……是某样药材涨了价? 苏言那边也是如此疑惑,眉头一皱道:“是某样药材涨了价不成,但恐怕不是近日才有的事情吧。” 袁山沉着怒道:“怎会是近日的事,原是这几年就有的,只不过我夫郎命不好,病情严重后药方里有那一味‘霜见’,可京城子女不把其当药材,只当作奢靡玩物,价格岂是我等百姓承担得起的,就连大夫都劝我放弃。” 苏言心里暗骂一声这是个什么世道,又突然觉得这药草名字有点耳熟,原本就紧缩的眉头再也舒展不开——那所谓霜见…… 不正是她那日上山采得的草药? 京城贵夫趋之若鹜,高门嫡女重金购之,只为红颜一笑? 就是那玩意儿? 书里所见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苏言神色有异,很快便被谢明允察觉。 他问道:“怎么了?” 苏言自然不能说她那日采了这玩意儿,只是被那搜罗到的白玉戒指惊到了,才将“霜见”收了起来,不然这染上了凡尘铜臭的物事赠与谢明允,他肯定不会喜欢,于是她收起来心里弯弯绕绕的心思,对谢明允摇了摇头。 虽说眼前袁山的确可怜,但苏言也说不出可恨二字,世道本就不公,又怎能指望天平偏离的那一方善意相待。 但谢家钱庄实属波及。 袁山并非不明白这一点,深吸口气压下愤懑,对李管事和谢明允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确实是我收了贿赂,云明钱庄有路子给我弄到一株‘霜见’,这药材不是钱可以买来的,能治我夫郎的病,哪怕我丢了活计也不怕。” 她这一番言辞不可谓是不深情,谢明允和李管事都顿了一下,尤其是谢明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