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
“你,再说一遍!” 在夜千陵话音刚落,便转瞬即至夜千陵面前的风攸,一模一样的话,再一次问道。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可,就是在这样咬牙切齿的凶狠神色下,却徒然令人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夜千陵仰头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风攸,望着面前曾经爱入骨髓又又伤害至深的男人,喉间,突然,就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卡住了一样的疼痛,痛得简直无法呼吸。 怎么能,怎么能再伤他一次?还是如此无情的…伤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伤了面前之人一分,夜千陵的心,远要痛上十分,甚至是百分不止。可,有些东西,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她与他,也已经不可能了。若,再一直拖着,只是更深层次的伤害,对所有人的伤害罢了! “你,再说一遍!”风攸久久等不到回答,双手,倏然一把紧紧地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像摇晃不倒翁一样的用力来回摇晃夜千陵。一句话,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几乎已是用喊的了。绝美的脸上,布满了层层雨水。凤眸,浓密的长睫,亦被雨水打颤。 夜千陵看着,一刹那,心痛的简直快要窒息。而,在这样的窒息中,却促使了她沉压在心底许久的一切,骤然如火山爆发一样的迸射了出来。伸手,一把紧紧地反扣住了风攸扣着自己肩膀的手。声音,亦是用喊的,“是宫玥戈,是宫玥戈,是宫玥戈,我爱的人,是宫阴戈!” 闻言,风攸扣着夜千陵肩膀的手,力气,被一丝一丝的抽离。 然后,无力的顺着夜千陵的肩膀,一点点的滑落了下去。脚步,随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整一张脸上,是呆滞,是难以置信,还夹在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绝望各色各样的神情,一一交织,灵魂,似有那么一瞬间,被人活生生的抽出了身体。 雨,一时间,似乎更大了!呼啸的寒风,肆意的席卷周身! 他,望着她。而她,亦睁着眼望着他!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半响半响,从未有过的低柔声音,吹散在风雨中。但却又似乎,已经凝聚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夜千陵闻言,一时间,竟是一声似哭似笑的淡淡嗤笑。而笑,有时候,竟也可以痛入血液骨髓,“你算什么?”同样轻柔的声音,似是无意识的一声反问,又似是在扪心自问。旋即,夜千陵的脚步,快速的上拼了一步,逼近风攸。隔着雨幕死死的望着他,大声道,“我也想要问‘你算什么,?我爱的人?囚禁了我整整五年、害了我一生的人?” 风攸的脚步,霎时,抑制不住的再倒退了一步。俊美的脸上,面色,微微发白。 夜千陵步步紧逼,有那一刻,根本分不清自己身体与心的感觉。自,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便有太多太多无法承受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挤压在她的心底。让她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一时间,突然,又哭又笑! 对着漫漫大雨对着风攸失声喊道,“那一日,那一日你离开后,大伯与婶婶便回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竟会那么的恨你。也不知道他们会对我级晕摇…风攸,你说过你要娶我的,我也说过,今生今世,甚至是来生来世,都只嫁你一人。我对你的情,绝不会比你少一分。那你可知,伤在你身上,并且还是我亲手所伤,我有多痛苦?” 那种痛,简直,痛不欲生! “我爱你,我爱你呀,可是,我却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可知,当记忆恢复的一刻,我有多想死,多想自己就那样沉入湖底,永远不要醒来?” “陵陵……”风攸听着,心中,骤然一疼。双手,倏然一把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将夜千陵整个人用力的拥入了怀中,“那些,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突然离开。” 夜千陵似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双手,一把用力的将风攸推了开去。一刹那,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不管记忆如何的变化,三次,一生之中,我爱了你三次。可是,风攸,最后,不再有大伯与婶婶的阻拦,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我却没有再爱上你。相反,我恨你,恨你入骨。我知道,那些都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可是,风攸,你又知不知道,正是有了那五年,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切。而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还是,你无法原谅我?” 风攸重新一把扣住夜千陵的肩膀,令夜千陵不得不望着他的眼睛。 夜千陵忍不住一声苦笑,口中,尝到了雨水的苦涩。对上风攸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不,不是。是我,是我已经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一刹那,风攸扣着夜千陵肩膀的手,猛然收紧。力道,几乎要捏碎夜千陵肩膀的骨头。半响,眉宇深皱,一字一顿,阴寒蚀骨,“你骗我,我不信……” 夜千陵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风攸的手,脚步,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神色,忽然变得平静如水,“有什么好不信的?之前,我就喜欢宫玥戈。后来,只是因为突然恢复了记忆,被过往的那一段回忆给困住了而已。以至于,让我过度的沉浸在过往之中不可自拔。可是,不是,风攸,不是这样的。就在刚刚走上来的那一个过程中,我想得很清楚很清楚。我们曾今说好的生生世世,说好的不离不弃,我都背叛了。所以,我愧疚,更加的愧疚。于是,我拼命的命令自己去忽略对宫玥戈的那一丝感情。但是,风攸,那一个人,他就如呼吸一样的融入我的生命之中,任我如何的去忽略,都没有没法。风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而我,也要试着从过往的记忆中走出来。” “从过往中走出来?” 风攸重复了一边这几个字,神色,一夕间,几度变化。 下一刻,却是痛击反笑,音声如冰,“夜千陵,你以为我还爱你么?你要走就走,我不稀罕。我,风攸,一点也不稀罕!” 夜千陵闻言,猛然一低头。刹那间,有什么从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溢出,混合着脸上密布的雨水滑落。却听,对面之人紧接着道,“夜千陵,别以为我风攸非你不可。今夜,若不是为了追杀轩辕承玄,给初云报被羞辱之仇,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别提再见你了。” 夜千陵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压制着心底的痛,难以置信,“……丰……,丰姑娘被羞辱?” 而风攸,早已经在那一会儿的时间,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前一刻的样子,仿佛只是人的错觉。 他,望着夜千陵,那神色,就恍若是在望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夜千陵,我定要亲手灭了‘蜀国”杀了轩辕承玄给初云报这个仇。若是你不想我们他日在战场上相见,那么,就最好劝宫玥戈不要动‘蜀国”否者“…… 夜千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风攸似乎不想再呆下去,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话音刚落,便一个转身,宽大的衣袖甩开一道弧形的水渍,头也不回的绝然离去。红色的身影,在闪电雷鸣下、狂风暴雨中,如一抹红色飘渺的帆布,渐渐地缩小。然后,消失不见。 夜千陵站在原地,沐浴着狂风暴雨,怔怔的望着那一抹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忽然,无力的屈膝,直直地跪了下去…… 倾尽天下·谋妻 第六六章 许久许久,夜千陵忽然无力的屈膝,直直地跪了下去。眼中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风,一刹那,似乎更猛了。雨,一时间,也似乎更大了。闪电雷鸣,更是如喧天的锣鼓交织成一片,震得人耳膜发疼。 渐渐地,面上的血色被抽尽,苍白如纸。远远望去,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便会被这狂风暴雨给狠狠地击垮。不远处的宫玥戈,望着那一个在风雨中无声恸哭的人,前一刻的欣喜,忽然间,烟消云散。恨不得,也如风攸一般狠狠地质问她一句。可是,脚步,却死死的定在了原地,怎么也无法迈开。 半响,宫玥戈一个转身,同样的决然离去,头也不回。白色的衣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冷漠的弧度。 夜千陵自始至终并未察觉到宫阴戈,疼痛的心口,慢慢的,仿佛被什么用力的掐住搅住。呼吸,渐渐地变得困难起来。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捂住胸口。下一刻,整个人,毫无征兆的一软,便砰然倒在了地上。击得地面上的雨水,刹那间四溅开来。苍白的侧脸,被天际倾盆而下的大雨,肆意的击打。 泥泞的山坡下!撑着一把明黄色的油纸伞又连夜冒雨前来的丰初云,在看到从山坡上下来的风攸后,缓缓地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四婢,也随之在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风攸似乎并未看到丰初云,尽管,丰初云就在他的面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从丰初云的身侧擦身而过,目不斜视。一袭妖冶的红衣,早已经湿漉漉一片。浑身上下,不断地滴着水渍。 丰初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徵微的怔了一下后,快速的抬步跟上。手中的油纸伞,往风攸的头顶带去。丝毫不顾自己是否会被淋湿。 四婢看着,不由得相视了一眼。但却,皆没有说话。旋即,各自撑着伞,默默无声、亦步亦趋的艰难跟随在两个人的身后。 一整夜的狂风暴雨,直至初晨,才慢慢停歇! 明媚灿烂的阳光,刹那间,自地平线下折射而起,为湿漉漉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璀璨的光芒。安静中,荒无人烟的山脚下,一座用篱笆围成的荒废已久的简陋院子,一间房门打开的房间内,忽然,隐隐约约传出来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但却淡淡的令人听不出半分感情,“夫人的身体,如何?” “回皇上的话,夫人还一直昏迷着,未醒!”女子,小心翼翼的声音,随之响起。 音落,空气,顿然陷入了令人屏息的安静之中。片刻,只听那一道清润的声音再启,依然听不出感情,“去将药煎了,送去给夫人服下。有什么情况,立即过来向朕禀告!” “是!”女子应声,然后,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宫玥戈在婢女退下后,面无表情的低头,重新看起了手中那一封刚刚传来的加急信函。如今陵国与蜀国正处于交战时期,而风国却在这个时候,故意般的临时加进来一脚。 风攸! 两个字,令宫玥戈倏然握紧了手。 下一刻,但见宫阴戈手中的那一封信函,瞬间化为了一堆灰烬。旋即,宫玥戈一侧手,任由那些灰烬飘飞在地上,再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漆黑的墨汁,在书桌上铺开的白纸上,快速的落下了一行字。一眼望去,寥寥数语,笔锋苍劲有力,尽是肃杀! 另一边! 两今年迈的老人,在昨夜,惊吓过度。再加上,淋了雨的缘故,于是,皆生病的躺在了床上。一时间,连起身,都很是困难。 婢女,轮番在一旁照顾着。 与此同时! 一辆从草原的方向而来的又由侍卫护送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羲和城。 羲和城,的行宫内,得知消息的月泾垣,立即亲自出宫门迎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呼韩邪单于的母亲月脂玫。以及,在草原中有些显赫身份的赫连将军一一赫连廷! 街道上,行驶的马车中! 两名婢女,忍不住好奇的掀开车帘,左顾右盼。 而月脂玫,则闭目休憩。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一段尘封的过往。她,并非是草原之人,只是,一场意外,让她沦落到了草原。而她,也在那一场意外中,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身上,唯一的一样东西,便是一条红色的丝帕。那丝帕,质地上乘,清清楚楚的绣了一个隽秀的字。于是,她的姓便由此而来。至于,名字,则是当时唯一一个对她好的老妇人帮她取的。 之后,她便孤身一人,留在了草原之中。 当时的草原,并不欢迎外来之人。可以说,她过得步履艰辛! 一招,承蒙恩宠让她意外的成为了前一任年迈单于的女人。并且,在不久后,冒着生命的危险生下了如今的单于一一呼韩邪。那一段日子,她时时刻刻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并且,一定要将以往所有看不起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两名婢女,隐约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纷纷正襟危坐起来。 月脂玫在这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漠的扫视了一眼。风韵犹存的绝代容颜上,锐利自成。 下一刻,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随之,车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月夫人,到了。”音落,车帘,被外面的侍卫,轻轻地掀起。 两名婢女快速下马车,伸手,搀扶着月脂玫下车! 月脂玫一袭藏红色的华衣,衣袍与衣袖的边缘上,笼着雪白色不含一丝杂质的狐毛。步履优雅,步下马车。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一股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慢慢抬头,望向对面的月泾垣。锐利的目光一扫,却是温和有加的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在下乃是陵帝的大哥,月泾垣。陵帝,如今不在城内,所以,由在下前来迎接月夫人。”说话间,月泾垣望向跃身下马走近的赫连廷,“以及,赫连将军。”而,在说到那月夫人三个字的时候,月泾垣的声音,似乎,似有似无的停顿了一下。当时,当他听说呼韩邪的母亲姓月时,止不住的徵徵诧异。 因为,草原之中,从古至今,便没有月姓。 月脂玫认认真真的听着月泾垣的自我介绍,末了,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开门见山的道,“先前的信函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此次,我代替单于前来,乃是为了续谈两方的联盟之事。如今,陵帝不在,而你又既然是陵帝的大哥,那么,我是否可以与你详谈?” 月泾垣闻言,委婉的转开话题,“月夫人,你周途劳顿,不如,先进宫休息,如何?” 当初,与呼韩邪联盟乃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如今,陵国羽翼渐丰,月泾垣看得出来,宫玥戈已不想再与呼韩邪联盟而呼韩邪,定然已经察觉出来了。会派使臣前来,也是意料之中。但是,却不曾想,来人会是呼韩邪的亲生母亲。 月脂玫闻言,如何会听不出其中的一二。霎时,卷翘的长睫,缓缓地垂下。迅即,又快速的掀了开来,与身侧的赫连廷,相视了一眼,笑着对着月泾垣颔首,道,“如此,也好,那就麻烦月公子了。” 顿时,月泾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月脂玫与赫连廷两个人进宫。至于,月脂玫与赫连廷带来的那一行侍卫,自然便留在了宫外。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坐在一不起眼的茶寨内、瘦弱如柳的女子,自后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日,身无一物,并且,还身受重伤的夜千语,为了逃避夜千陵宫玥戈等人的追杀,慌不择路的从部落内逃出来,但不想,却遭遇了一场沙尘暴”不过,好在最后,她幸运,的遇到了那一日侥幸活下来的那一个沙漠强盗。 从而,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她威胁他,让他带她出沙漠。 然,不想,最后,反倒被那一个人给威胁,留在了沙漠之中。 近五个月的时间,每一日,她都想着要如何走出沙漠,如何亲手杀了那一个男人。 而,就在她忍不住快要绝望之时,上天,终于让她从沙漠中走了出来。并且,还亲手解决了那一个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臭男人。而,从沙漠中出来后,她便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羲和城”或许,是因为羲和城,是离得较近的一座城池。又或许,是因为她想菀灰骨в锒俗挪柰氲氖郑忽然间,不自觉的收紧了起来。唇角,一点点的勾起。 “姑娘,不知,你喝好了么?”因为今日客人较多,没有位置的缘故,茶寮的老板在看到夜千语呆坐了半天没有动静后,忍不住开了口。 夜千语闻言,慢慢的抬头望去! 那一眼,明明平静无波,却吓得茶寨的老板顿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夜千语望着茶寨的老板,没有说话。半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茶寨的老板,一阵抑制不住的心惧。在前方离去的那一个人,完完全全消失在街道拐角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一双眼睛,阴翳至极,实在是太可怕了。 行宫内! 月泾垣安顿好月脂玫后,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宫玥戈。 月脂玫在月泾垣离开后,带着那两名婢女,缓步步出了宫殿,行走在雕栏玉砌的廊道上,欣赏着陌生的美丽风景。在,远远的看到在花园中玩耍的两个孩子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缓步走了过去。当初,虽然有过伤害那两个孩子的心思,想要用来逼迫宫玥戈。但是,对那两个孩子,却也是从心底里喜欢。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喜欢。或许,是两个孩子实在太过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