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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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老辈儿的讲述,大家都怀疑是那些匪帮干的。可是,未等几人往下细想,族长就打断了几人的这个推断。在当年开辟了另一条道与盐茶道相接之后,以前那个必经之路被废弃了。当时的官府接到举报,派兵进山林去围剿这帮土匪,谁知在山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人,那帮土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说起那帮土匪,老辈儿都有些心惊胆战,据说某一年,这帮土匪没有打劫到路上的马帮和运输队,饿慌了,下山里抢吃的,把村子里的男人杀了个精光。要不是有人进了马帮,外出走货,估计全族人都因此绝种了。 作了多方考虑之后,族长决定再组织一帮人进山去找失踪的几人。这次总共十五人,一人牵了一头大狗,沿着东边的树林进山。可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一去三四天都没有出来。村子里的女人这下是彻底慌了,难道是当年那些个土匪娃子又回来了? 一群婆娘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一起进山去找自己的男人,没找到就死在树林里,与男人共赴黄泉。 一行近三十人,她们带了干粮进山。走了差不多大半天,等到天黑了,头顶上的月光根本就投不进这密匝匝的树林,只有一行人的火把勉强支撑着视线。 穿过了那个山坳,表姐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四周的树,不由得心生疑惑。这些树干有些奇怪,勐腊的树高二十余丈,底下十丈难有旁枝,非常笔直。可直到穿过了刚才的山坳几十米之后,面前的树就与这一带的树完全是两个模样。它们在大约从底部往上五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凸出的疙瘩,像是怀孕的孕妇,放眼望去,大约有近百棵这样的树。这些树的位置也非常奇怪,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五角的星星。 正在众人吃惊之际,表姐突然感觉到脸上被什么东西滴了一下,她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鲜淋淋的血。表姐抬头望去,手中的火把能够支撑的光线实在太弱,只能看到头顶十来米的高度。表姐让众位姐妹把手中的火把都聚集过来,那团火光变得非常强烈,将树顶下的黑暗驱逐得干干净净。这时候,树下的女人们全都傻了眼,在树干上近二十丈的地方,挂着一具男尸,刚才的那滴血就是从那尸体上滴下来的。 表姐让姐妹们来到另一棵树下,将火把光线集中在一起,这才发现那一圈近三十棵树的树干上都挂着一具男尸,正是树下这帮婆娘的男人们。他们的死相非常离奇,双臂被砍,被树枝缠住脖子,挂在树干上近二十丈的位置。 这帮女人被吓得连夜撤出了山林,她们将遇到的怪事告诉了老辈儿们。几人在难以置信的同时,让这帮女人带着扶梯进山林,将那些无辜死在树干上的男人放下来。 ※※※ “嗯,勐腊这个地方的树可以说是整体高度算当今世上最高的树,当地的人叫它们望天树,这种树很高,离天神近,大家把它们当做人和天的使者,非常有灵性。”龙云回头来给爷爷补充了一句。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那里的人得罪了这些树,遭到报应了?”李伟问道。 龙云眉头紧蹙:“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有到了那个地方,好好看看才晓得。”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莫晚这时候又开了口,“当时师傅的表姐夫进山之后,没有出来,前后两批人进山林去找他,后来发现进去的人都死在了里面,那为啥子师傅的表姐和一帮女人进去之后,就能活生生地走出来,还能带着梯子去取下那些树上的尸体呢?” “所以啊,这个事情并不简单,我想有可能是那些与众不同的树在作怪,那些树奇怪的阵形,或许是要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才会发出这种邪恶的力量。”龙云猜测道,看来他也是十分没谱儿。 喻广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听到这里,他回过头来:“现在先不忙着瞎猜,可能是我们把事态说得太严重了,到了那个地方再说吧,希望不要出啥子事情才好。” 几人加快了行程,坐着开往云南的火车,到了昆明,然后几经打探,找到勐腊的位置。 爷爷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这一方天空与重庆的简直判若两地,天上的云朵好像离自己很近,只要伸手就能将它们给拽下来。 几人趁着天色,一路经过普洱,到达了勐腊。当几人逐渐走进这密集林区的时候,也已经是临近夜晚了。 喻广财说:“我们还得加紧,不然要在这山林里面过夜了。” “嗬,回想起林子他们在大娄山遇到的怪事,再看看这密不透风的树林,我都有点瘆得慌。”爷爷四下看了看,扭头问,“莫晚,你害怕吗?” 莫晚摇了摇头说:“这事应该要比林子他们遇到的事情更复杂,我已经预感到了。” 爷爷看她的样子,像是十分有底气。 在龙云的带领之下,几人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了目的地。几人第一次见到了龙云的表姐,她名叫陈云香,嫁到勐腊将近三十年。年近五十岁的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或许与这里的好山好水有关。只是,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对她的生活而言,无疑就是晴天霹雳。 在陈云香家的大堂里,一帮祁宏村的妇女对当日发生的事情,作了一些浓墨重彩的渲染,听得爷爷都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着说着,这帮女人就哭了起来。为了避免大家情绪失控,喻广财让陈云香招呼大家先行回家休息,第二天集体来商量,到底应该怎么入手。 当天晚上,在那帮妇女离开之后,族长带着一帮村里稍有威望的老头,齐聚在陈云香的家中。族长告诉几人,这件事情是族里、村里的头等大事,在当年山林里的土匪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族里就再没有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死伤事件。族长甚至告诉几人,只要几人能够找出这其中的缘由,把事情解决妥当,他们会集中全族人家中的物力和财力,用来答谢几人。 等到族长带着老人们离开之后,几人坐在大堂之上,吃了一些陈云香做的简单食物,开始商量起来。 因为不知道那片参天大树林里到底藏着什么,几人还是不敢贸然进去。可是,如果不进去,亲眼看看当中的地势和情况,就根本无从下手。几人正在沉默着,龙云的大徒弟猴子此时站起身来:“不如还是让我进那树林去瞧瞧吧,反正我的命都是二位师傅救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没啥子好怕的。” 喻广财听到这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而说道:“你说这话,我真想替你的师傅掌你两下嘴,正因为你的命好不容易给捡回来了,更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去冒险,一来你对不起你自己,一没结婚二没生子,你要是有个啥子三长两短,你师傅可能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二来,你的命也是你师傅和我花了大力气才救回来的,你这样不重视,我姑且不说,你是对你师傅的大不敬。” “但是……”猴子还想继续争辩,可刚一开口,一旁的龙云就将他按回到了凳子上。 龙云说:“喻师傅说得对,你就给我乖乖地坐下,我晓得你在打啥子主意,你是想让我故技重施,把你的魂魄引到猫身上吧?这个办法不太可行。” “为啥子?”猴子问道。 “首先,这个猫在山林里行动力不强,这不比之前在清水镇上,那是个学堂,是在一个空坝之上,但这是在树林里,树丛密集,有野兽出没,猫在树林里是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动物。其次,那片树林里的树与整个山林里的其他树不同,在五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凸起的树包,笔直的树干,这猫要是想爬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龙云向他解释道。 “那用其他啥子动物比较好?”猴子问道,“要爬树厉害,可以用猴子。” “我看你还真是个猴子!有人形没人脑,这个地方,你去给我抓一只猴子来嘛!”龙云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喻广财也起身来,说道:“这动物虽然灵敏,可终究是没脑子的,而且身处大山,极度危险,遇到事情也不能灵活处理,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只是……” “哦?难道喻师傅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龙云笑着问。 喻广财与他相视一笑,说:“没错,其实这有可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当时第一个进山的人是陈云香的丈夫,接着是几个村子里的壮汉,再接着是其他的男人,而他们都死在了那些参天大树之上,那后来为什么在陈云香带着这么多妇女进树林的时候,不但全身而退,还拿着梯子将他们丈夫的尸体给取了下来呢?” 龙云说:“是的,很有可能跟进去的人有关,男人进去遭罪,女人就能幸免。如果能够让谁进入女人的身体,再按照她们当天进树林的时间,照样顺着她们进山的路走,这样有可能避免发生情况。” “呵呵,你们在想些啥子哦?都不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吗?”莫晚站在一旁,插了一句。 爷爷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两位师傅的说法,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错,可是这些都是两人的推断,树林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有人不得而知,如果让莫晚一个人进去,这实在有些危险。于是,爷爷说:“要不这样,明天问问有没有哪个妇女愿意同行,让我来试试龙师傅的这个移魂术。” 几人对望了一眼,知道爷爷是不会让莫晚一个人进树林的,于是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当晚,几人分配好床铺之后,就进屋睡觉。 在几人看不到的东边树林的那个山坳里,那些奇怪的大树围成的五星形状,在月夜之中,散发着隐隐的蓝色光线。那些柔软细长的枝蔓,在树林中恣意地摇摆着,像是随时等着猎物走近,然后将他们死死缠住,直到他们吐出最后一口气。 ※※※ 第二天,爷爷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水浇醒的。他睁开眼来,这栋木制的小楼上没有窗户,窗外弥散着白蒙蒙的雾珠,仿佛置身天界。 爷爷从木床上猛地撑起身子来,没想到莫晚竟然蹲在自己的床边,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他。爷爷先是被这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脑袋吓得往后缩了一下,等到看清了这张脸,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暖流蹿上来。那张脸的后面就是被浓雾包裹的山林,从爷爷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就好像被嵌进了一幅画卷之中,美艳如花,看得见却摸不着也得不到。 “莫晚,真的是你……吗?”愣了半天,爷爷开口竟然是这句话。 莫晚伸手拍了他的小腿一下,站起身来,将一旁的衣服递给了他,说:“是我,不是我妈。” 爷爷傻乎乎地起床来,跟着莫晚一起跑出了那个房间,两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半睡半醒的其他人。 早上,几人吃过了一些馍馍。龙云就按照昨晚跟喻广财商量的计划,跟陈云香作了简单的说明。陈云香听后,表示非常赞同两人的想法。不过,她想了想说:“其实上次我们从那树林里能够安全地出来,我也不晓得是不是你跟喻师傅猜想的那样,有可能真的是我们一帮女人走了狗屎运,才躲过了这样一劫,所以,在进山之前,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做足充分的准备,让你们把现在的情况,尽可能地了解清楚。” “哦,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喻广财上前问道。 陈云香点点头,说:“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我也不晓得啥子东西对你们来说有用,村子里那些死掉的男人,都已经入了土,可是我留了一个心眼儿,让他们把我家男人给留了下来,就算是烂,也要给我烂得有价值!” “那还等啥子!赶快带我们去!” 在喻广财的催促下,陈云香丢下手头的东西就带着几人出了那栋木楼,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有来得及解开。 几人跟着她一路到了祁宏村的祠堂前,在祠堂的右手边摆放着一口涂满黑漆的棺材,还没有迈进那祠堂的门槛,几人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在场的人都接触这个行业时间不短了,知道这就是尸臭味。 爷爷捂住口鼻,跟在莫晚身后,迈进了那个祠堂。 喻广财与龙云在那口棺材前停下来,扭头看了陈云香一眼,陈云香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朝着两人点点头。于是,喻广财掏出一把米来,稳稳地扔在了棺材的前头,等到米粒在地上跳动停止,才朝着龙云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将那口棺材给打开来。 那阵刺鼻的臭味,像是一只巨大又无形的手掌,推了几人一把,导致几人都不自觉地朝着门口退了几步。等到稍稍习惯了这臭味,才缓缓朝着那口棺材靠过去。 爷爷看得很清楚,棺材里的人已经腐坏得差不多了,周围全都是血水,死者身上还穿着生前外出砍柴时候的衣服,一双手臂像是被砍了去,肩膀处的伤口非常整齐。 “看这样子,这肩膀应该是被啥子特别细,又特别坚硬的东西给勒断的,不过致命的地方不是手臂上的伤口,而是脖子上的勒痕,这个从死者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是在无意中被活活勒死的。”喻广财一边观察着尸体,一边解说道。 龙云跨步上前来,感叹了一句:“真没想到,你这个瓜娃子,把我家表姐给娶走了,这么多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 “师傅,你看他这样子……”莫晚在试探着什么。 龙云点点头:“你回去把东西准备齐,人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该好好地进棺材,也晓得你们是咋个在整,这样子就下土,不晓得好难看!” 莫晚一刻不歇地跑回陈云香的家中,取来了随身带着的行头。她来到这棺材面前,从背来的布袋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头套将自己的脑袋给罩住,然后从布袋子里取出了几样东西,铜板七个、黑色的头巾、寿衣一套。清点了一下几样东西,莫晚说:“条件有限,就一切从简了。” 她先将陈云香丈夫的尸体搬起来,忍住恶臭,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爷爷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想要上前帮忙,被龙云给拦住了:“能给死人换衣服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入殓师,一种是死者的亲人,你当心点。” 爷爷听后,将脚步缩了回来,死者比天大,这个道理他入行第一天就明白了。可是,看着面前戴着头套的莫晚,他有些不解。其实走了这么多场丧礼,他对入殓也算是一知半解。在给死者换寿衣的过程中,有些忌讳。通常人死之后,四肢僵硬,换起衣服来非常不容易,这时候就需要有死者的亲人在场帮忙。因为传言,死者在死后的几天内,灵魂还停留在棺材边看着,当他看到亲人在为自己的尸体换衣服很吃力的时候,他也会跑过来帮忙。 想到这里,爷爷不由得张望了一下四周,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正如传言一般,当陈云香上前去做莫晚的帮手之后,一切都变得顺风顺水。 很快,两人将死者的寿衣给换上了。接着是为死者裹头巾,在动手之前,莫晚回头对陈云香说:“需要死者生前的衣物,顺便再夹带两样你的,或者你们子女的衣物,四五件就可以,废弃的也行。” 陈云香闻言,连忙回了一趟家。 莫晚的这个做法,叫做做死人头。人死之后,有的尸体非常不安分,这就需要在棺材里做一些摆设,死人头是必须要的一种。在死者的头下替他枕上自己生前的衣物,捎带两样最亲近人的衣物,他会觉得自己还没死,睡得比较舒服。有挑剔的,甚至还要在棺材里点一盏灯,叫做长明灯,可以燃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 陈云香带来了衣物,莫晚将这些衣物折叠得非常整齐,将它们放在了死者的头下,当做了枕头。接下来,再把死者的手交叠放在小腹的位置,在双手交叠的时候,莫晚转身拿起一把剪刀,剪去了陈云香的一个衣角,再剪了一块龙云的。她将两个衣角包裹在一块黑布中,再把黑布折叠成一个三角形的形状,放在了死者交叠的手掌中。这种做法,是让死者握着生前亲人的衣角,可以走得更安心,不会觉得孤单。通常情况下,剪的衣角应当是死者晚辈的,可在这特殊情况下,也就只能用陈云香和龙云的了。 摆放好死者的姿势之后,莫晚将一旁的七枚铜板,挨个摆在了棺材的边沿上。放好之后,朝着龙云点点头。龙云就上前帮忙,将那棺材板子盖了上去。而这七枚铜板,是专门用来防止尸变,预防诈尸的。生变的尸体向来害怕金属类的东西,尤其是与铜相关的东西。也正因如此,丧乐队里大多东西都是铜质的,比如唢呐的翻口、钵、锣,这些大多都是铜的材质。当然,莫晚的这一做法,还有一种理解,那就是摆放钱币,预示升官发财,有驱走霉运,迎来财运的意思。 等到一切完工之后,莫晚来到棺材的正前方,朝着棺材用手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大腿、后脑,然后将头上的头套取了下来。 见莫晚一手都是染来的血渍,爷爷催促着说:“你快去洗洗手,我看这外面就有一座池塘,这里我候着。” 莫晚朝他笑了笑,说:“沾了死人气味的手是不能用水洗的,因为手与死人接触过,很有可能惹上他们,用水洗是最无效的一种方法。” “啊?那咋个办?”爷爷追问。 “用沙,或者米和豆,使劲搓。”莫晚笑着解释道。 爷爷实在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遇事好奇,不谙世事的莫晚,竟然成了一个入殓的行家。他朝着莫晚笑了笑,见她从那个布袋子里,掏出另一个小袋子,里面果真装满了金灿灿的沙土。她伸手在里面搓了好一阵,才从里面拿出来,将手上的沙粒拍打干净。 她说:“这沙土最多能洗三次,三次后必须换,不然就会失效。” 爷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旁的几人都沉默了一阵,喻广财看了莫晚一眼,又看了爷爷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低下头去,掐着手指算了算,说:“明天未时,宜下葬。死者生辰八字是多少?” 陈云香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喻广财。他又掐了掐手指,说:“忌东南,冲蛇。” 说完之后,喻广财就提议大家离开这里,去商量进树林的事情。从门口迈出去的时候,爷爷看见他朝自己看了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刚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下去。他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只得摆了摆脑袋,拂袖而去。 ※※※ 回到了陈云香的木楼里,喻广财将昨晚与龙云商量的计划,又重述了一遍。陈云香笑了笑,说:“这事儿还是先不要通知其他人,让我和这位莫晚姑娘进树林去,你们需要啥子,提前告诉我们,进去之后,我好好替你们观察观察,我相信你们,能够找出我们男人的死因。” 龙云听后,说:“那好,按照昨天我们商量的结果,胡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爷爷其实在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可既然话已经说了出去,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他迈步上前来,说:“没事,你就动手吧。” 龙云冲着他点点头,然后弯腰去自己的袋子里翻找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一盏引魂灯来,放在了底楼的那张木桌上。从他的行头来看,与喻广财在清水镇上将李成峰的魂魄引出来的技法差不多。 “你最好别去,有莫晚跟她一起,两人不会走丢,莫晚也晓得进去之后要做些啥子。”喻广财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不知道怎么的,爷爷听出那话里的挽留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喻广财不希望他与莫晚一起,这其中的原因让爷爷有些费解。 思忖了两秒,爷爷还是决定跟着两人一同进树林,让莫晚到那样一个凶煞之地,爷爷实在有些不放心。 龙云上前来,握住了爷爷的手臂,在他的小手臂上,用自己的手做刀状,朝着臂膀的位置连砍了三下,两只手臂都做了一遍之后,龙云对他说:“现在闭上眼睛,脑子里先啥子都不要想,你感觉自己是轻的,甚至可以在半空中飘浮起来。” 爷爷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那东西散发着热量,从他的眉心一直传遍了他的全身。在漆黑的视线之中,他仿佛看到自己整个人在慢慢升腾,逐渐悬浮在了空气之中。 爷爷好奇极了,很想睁开眼来,可这次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翻开自己的眼皮。他想用手去把自己的眼皮给掰开,他这才发现,连自己的手也不听使唤了。接着是腿、腰、脖子,身上的所有部位,都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爷爷很快适应了这种只有想法,没有行动力的状态。他不敢想象,当他睁开眼来的时候,面前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他在脑中念想着,快飞起来快飞起来,正这样想着,他感觉自己身子被突然扭转了好几圈,整个身体都被拧成了一根绳索的样子。他的身后,像是有一只非常有力量的手掌在托着他,一点点朝着前方游去。 当身后的力量慢慢消失之后,爷爷感觉自己又被从一根绳索放开了,他有了自己的脑袋,自己的手臂,自己的双腿。他伸了伸手,手臂抬了起来。又迈了迈脚,脚也动了起来。 此时,他听到了龙云的声音:“行了,你可以睁眼了。” 按照他的指示,爷爷缓缓睁开眼来。整个世界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了龙云、莫晚、喻广财、李伟、猴子,同时还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自己。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具被抽空了内核的皮囊,成了一堆毫无知觉的骨rou。 爷爷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矮了十来厘米。他抬手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长头发、瓜子脸、坚挺的鼻子,身上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当地女人的衣服。没错,爷爷的魂魄进入了陈云香的身体里。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爷爷惊叹了一句,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成了陈云香的。 “胡兄弟,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