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页
“长歌回来了?我这日子都过得稀里糊涂的了。” 陈望书说着,脚步轻快了几分,陈清谏严肃,陈长宴啰嗦,小弟陈长歌同她年龄相仿,在记忆中,是同她最有话说的。 一进老太太的院子,陈望书便忍不住拿袖子扇了扇鼻子,这一股子的酸味,闻着觉得鼻子同牙都要化掉了。 陈长歌坐在团桌边,面前摆了一桌的饺子,一个大海碗,里头装着醋。 陈长歌像是个没事的人儿一般,夹起一个饺子,让它在醋海里洗了个澡,然后囫囵的吞进了嘴里。他一边吃着,还一边回着话。 他看上去骨架比寻常男子小一圈儿,面皮很薄,吃饺子得时候,双颊鼓起,像是藏了许多食物的小仓鼠,皮肤白得反光。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几乎能够看到上唇的绒毛。 在他的下手,坐着的便是钱芙蓉的独儿子陈长昀。 听闻陈长昀生得同他父亲陈清新有九成像,瘦得脸上没有一两rou,像是骷髅蒙了皮一般。只不过性子像钱芙蓉,总是笑眯眯的。 “母亲,我在书院里好着呢,吃得饱,同窗们也都很友善。祖母,夫子的功课抓得很紧,前些日子,父亲同长兄路过书院,还特意寻了夫子,叫他对我再严格些。” “说是不能做那井底之蛙,虽然在书院里勉强靠前,但能人辈出,可不能掉以轻心了。此番回来,乃是因为端午将至,夫子着我们回家想想,写一篇关于屈子的策论。” 老太太听着直点头,李氏又是惊喜又是心疼的,将一个盘子挪了挪,“这个是你爱吃的虾饺,听着你要回来,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一旁的陈长昀一听,立马不干了,“阿娘,你瞅瞅看,大伯娘还亲手给长歌包饺子,我想吃卤猪肘子,也不见你做。” 钱芙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你娘我哪里会做那个!厨上已经卤着了,不知道你们突然回来,这会儿功夫,哪里能卤入味了。” 陈长昀摸了摸头,夹了个饺子,却是半点醋都没有沾。 “祖母,大伯娘,阿娘,你们可别听长歌说的。夫子也就能忽悠忽悠他了,年年都有端午,怎么不年年写屈子?我可是都打听过了,分明就是夫子家要远嫁闺女,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好意思授课,便把我们都轰回家了。” 老太太听着,笑了出声,“就你是个聪明人。长歌拔了头筹,你也不能放松才是。” “是是是!我这回也进步了两个名次,已经是倒数第十名了。” 钱芙蓉又好气又好笑,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陈长昀哎哟哎哟的佯装叫唤起来,一旁的陈恬,捂着嘴笑了起来,屋子里好不欢乐。 陈望书瞅准时机,撩起珠帘进了屋子,笑道,“在家门口,便闻到这醋味,就知今儿个吃饺子。” 陈长歌猛的一回头,瞧见陈望书眼睛一亮,复又暗了下去,唤了一声,“阿姐。” 陈望书同刚回来的二人见了礼,不客气的拿了筷子,也夹了个饺子,往自己的嘴里塞。 李氏瞧她脸红红的,热得厉害,忙叫人拿了冰碗来,“你不是去东阳王府打马球了么?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竟是午食也没有用,还抢弟弟的吃食?” 陈望书摆了摆手,“天太热了,便早些回来了。快给我添个碟儿。” 陈长歌看了陈望书一眼,见她看他,复又下头去,埋头苦吃,却是话也不说了。 陈望书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那一大碗醋。 以前的陈望书竟是没有发觉,陈家因为战事,人丁稀少,又一道儿从高处落下,整个长房的人,都十分的和睦,几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嫌隙。 小辈们也唤得亲热,便是陈长宴,也会直接唤李氏阿娘,唯独陈长歌是个例外。 第38章 是杀是救 陈长昀瞧见她一口一个饺子,吃得也忒急了些,忙不迭的给陈望书端了杯酸梅汤,“望书你都做了县主了,怎么琼浆玉液没有吃够,倒贪上这饺子了。” 不等陈望书说话,钱芙蓉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有rou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她说着倒是没有看陈望书,反倒是瞅了一眼陈长昀,复又横了陈长昀一眼。 “你去书院这么些年,都不在家中过生辰,难得今年给撞上了。今年水好,鱼塘里的鱼啊,一个个跳起来,像是要跃龙门似的。” “正好天气也热,不如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我那十里塘的庄子上避避暑?”她说着,看向了老太太崔氏,“母亲也好些年没有出过城了。” “还记得当年我嫁进陈家的时候,我娘家给陪嫁了一个碧荷园,以前我们年年都去的……” 老太太听着,也怀念起来。 钱家军功起家,钱芙蓉嫁入世家在当时那是高攀了,因此带来的嫁妆,丰厚得令人咋舌。那碧荷园乃是前朝的一位大儒设计建造的,在当年也是数得上的名园。 一到夏日里,便是陈家人不提,那京城里的贵夫人们,也会明里暗里的催着,要去碧荷园里泛舟垂钓。 这么些年过去,提到碧荷园这三个字,只剩一声叹息了。 “我年纪大了,懒得动了。你领着几个小的去玩儿吧,这读书之事,得张弛有度,去松快松快也好。正好长歌同长昀要赋屈子,指不定去划划龙舟,能多些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