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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摇了摇头,对着官家行了第三次礼。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拉起陈望书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官家,今日老身自请进宫,便是斗胆来说这事儿的。先夫训言犹在眼前,臣者,为君分忧解惑者也。他已经领着我那两个儿子,做了儿郎该做之事。” “今日老身前来,便是做一个大陈子民该做的事。” 官家一愣,嘴巴微张,看着老太太的眼神微变,又扫了扫陈望书,见她只恭敬的躬着身子,甚至让人瞧不见脸,心中不由得叹息几分。 当初他之所以替七皇子选中了陈望书,其中有一条,便是想着陈家延绵数百年,不说旁的功绩,陈家长房的女儿,的确是恭敬有礼,撑得起门户。 今日一见,沐澄虽然可人,但论稳重当事,比这陈望书那是差了十条街。 陈老太太也是个识情懂趣的,他若是直接说要贬陈望书做妾,那些御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出去了也不好听,若是陈家愿意主动退让,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若是她们如传言中一般,寸土不让,那就休怪他…… “老夫人尽管道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高小娘子性情活泼,知书达意,同七皇子乃是天赐良缘。” 陈望书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错,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官家松了口气,“老夫人……” 不等他夸赞,老夫人又接着说道,“可官家金口玉言在先,选了我陈家姑娘为七皇子正妃,朝令夕改,难免让人诟病。” 她在那个正字上,加重了语气。 官家的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你!” 老夫人见他气着了,方才恭敬的说道,“官家,老身此番进宫,是来尽本分,给官家解忧排难的。太史局前几日给七皇子同我这孙儿合八字,竟然发现是刑克。” 官家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方才又说道,“未免太过明显。” 老太太说着,站了起身,又说道,“官家年前使太史局寻一八字旺的女郎,沐浴焚香,替太后抄经七七四十九日祈福。我这孙女不才,旁的本事没有,倒是写得一笔好字。” 官家一愣,突然开怀笑了出声。 “老夫人实乃女中诸葛!”官家说着,声音都轻快了许多,他一笑起来,满是褶子,看上去倒是冲淡了几分眼睛带来的压迫感,显得亲切起来。 老太太却是没有笑,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背,第四次对着官家行了礼,“为官家分忧,乃是做人臣的本分。” 官家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轻轻的抬起头来,她的鼻头红红的,眼睛里带着润泽的光,小嘴抿得紧紧的,见到他看过来,又快速的垂下了头去,一滴眼泪,轻轻地滴在了木地板上。 官家心中一揪,轻咳了几声,到底说道,“老夫人高义,巾帼不让须眉。” 第20章 老姜最辣 陈望书低垂着头,忍不住在心中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儿。 这宫中的确是富贵滔天,可若主人不是她,仰人鼻息的富贵,她可消受不起。 官家解了烦忧,出手都大方了些,赏了陈望书一对玉如意并一卷经书,便遣了宫人送他们祖孙二人出了选德殿。 陈宫之中,静悄悄地,隐约间只有几只鸟鸣声。 “陈二姑娘仔细着前路,常有石子儿,容易硌着脚。走得慢些,便能避过。”那引路的宫人,回头看了一眼陈望书翻飞的裙角,低声轻语道。 那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情怀。 被同情的了陈望书,此刻却是欢欣鼓舞,成了成了! 过不得两日,她便可以踹飞渣男,开始设计迎娶颜美人了,到时候他们夫妻蛇鼠一窝……呸呸,同心协力,杀得大陈改天换日,届时姜邺辰得乖乖的跪下来叫爹! 到时候她顺利抽身,还白嫖了美人……简直就是俏书生遇小倩,风流无边啊! “多谢提醒。”陈望书心中已经飘飘然,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稳若老狗,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出宫的路,竟比来时要短了好些。 临到宫门口,陈望书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一望无际的巍峨,也看不到什么紫气东升的帝王景象,也不过是寻常的墙瓦罢了。 甚至因为春季多雨,有不少墙根出,都生了青苔,看上去颇为斑驳,不过尔尔。 待上了马车,陈望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老夫人像在宫中一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你想的事成了,若是想哭,便哭出来罢。我看你在官家面前,委屈得像是只猫儿似的。” 陈望书摇了摇头,咧开嘴一笑,“祖母,我哪里想哭,我此刻只想仰天长笑,又怕惊着祖母您了。” 老夫人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想笑便笑罢。不过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偏生你就像个大人一般懂事了。我陈家的闺女,个个都是宝,有几人同你一般,受了这等委屈。” 她说着,话音一转,“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陈望书正了正色,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原先想的,只要让太史局说我同七皇子八字不合,官家有了台阶下,这事儿便了了。可没有想到,官家他嫌弃这梯子是破木头做的,非要用玉石作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