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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帜说了什么,余岑根本没听进去。 他现在满脑子全部都是,偷听,被关之涯发现了,的羞耻感。 事实证明,他在乎,他在乎死了!! 江帜说着,眼神一错,看到自己拍的地方,抬起手,“呀”了一声,“你衣服上怎么这么多灰啊,上哪弄的啊?” “……” 余岑眼前又是一黑。 就你有嘴,叭叭叭的。 关之涯这时恰好走到他们身边,眼神不轻不重地落在余岑身上。 余岑觉得自己衣服上那一块灰,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他不知道关之涯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下楼的时候就从镜子里看见他了,还是他躲在楼梯下面的时候发出声音惊动关之涯了,还是宿管阿姨那一嗓子…… 心里烦,余岑抬眼,看向关之涯,用他自认最不善的眼神表达不耐,意思是:你看什么看。 关之涯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动,只是视线偏了偏。 察觉到他在看哪里,余岑心里点了炮仗一样炸了个翻天,面上却没有发作。 其实这事他还有点理亏。 余岑深呼吸,挪了挪身子,把肩膀上有灰的地方藏了藏。 一抬眼,却恍惚看见,关之涯嘴角牵动,好像…… 往上挑了挑?? 草。 余岑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然而那抹笑容似是稍纵即逝,再看时关之涯依旧表情淡淡,而且还在他们身边站定,对江帜点了点头。 江帜:“现在就走了?晚上还回来吗?” 关之涯单肩背着书包,“不了。” 余岑低着头,感觉关之涯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盯着近在咫尺的,干净的白色运动鞋,非常想让上面出现一个脚印。 “那你记得跟阿姨说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关之涯垂眸看着眼前这颗栗色的,圆乎乎毛绒绒的脑袋,轻声道。 说完,没多待两秒,转身走了。 “余岑?余岑!” 被江帜拽了拽,余岑才回过神来,“啊?” “我说你英语考试怎么办?”江帜道,“这次成绩还挺重要的,而且……” ——而且你这样不是就比关之涯差出去好远了。 这话江帜没敢明说。 柏城二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位你追我赶的恩怨情仇。虽然上下一直都挺明晰的,但大家也都知道,总是被关之涯以微弱的12分的差距压在下面的余岑,从来没有放弃过争取。 余岑拿着钥匙打开房门,“我今天来学校就是来补考的。” “哦……” 江帜还想问什么,余岑借口自己累了想休息,把人打发走了。 他要收拾东西,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 就他如今身患绝症这事,就算到时候他死了大家都会知道,他也不希望现在这个时候被朋友们知道。 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余岑在宿舍里转了转,如他所料,果然没有什么值当拿回去的东西。 最后他随便拿了点小玩意丢到书包里,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 关之涯家和柏城二中有些距离。 公交车晃了快40分钟,才终于在一个叫“益新国际”的站点下了车。 虽然名字里带着很洋气的“国际”两个字,但只是一栋土黄土黄的矮楼,连大门都是上个世纪那种浮夸的款式。 说实话,关之涯在这个地方住了三年,也没有搞懂这个益新国际是做什么的。 关之涯拐进了这栋土黄土黄的矮楼旁边的一条小巷。 从小巷穿过去,走到益新国际后面,一条有些吵嚷的街。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要吃午饭的时候。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片嘈杂。 街面上有些凌乱,甚至可以称得上脏污,水果皮、烂菜根、塑料袋,各种垃圾被胡乱丢在地上,没有人收拾,还有些地方撒了汤汤水水,也没人管。 街口一根电线杆上挂着一小块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榆林街”三个字。 关之涯走在其间,显得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一直走到一家香水店前,关之涯掀开门口的珠帘走了进去。 比关之涯更格格不入的,就是这家店。 他原以为,在榆林街这个只负责满足人们基础衣食住行需求的地方,没有人会希望在这里得到并非必需品的香水,这种精神享受。 但是这家店已经在这条街上开了十几年。 帘子声哗啦一响,一道机械的女声“欢迎光临”随之响起。 关之涯一进门,先是听到一阵放纵不羁的“哈哈哈哈”的笑声,还有拍大腿的声音。 然后才看见旁边电脑后面钻出来个人,看到他,一惊,“小关?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一般关之涯回来也只在晚上。 关之涯叫了一声:“周姨。” 解释道:“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回来的。” 周楠“哦”了一声,道难怪:“我说怎么你妈又突然生气了。” “我猜你还没吃饭。”周楠把长而浓密的卷发往肩后一拢,笑道。 关之涯点点头,道:“我回去做吧。” “你是该好好做,哄哄你妈。”周楠说着,返身回了电脑后面。